他推开轩窗,学了几声鸽子叫,那只精心饲养了三年的,名叫“小豆子”的鸽子应声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娇喝: “你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是jj吞了我的评论吗? 红包都送不出去,难受鸭_(:з」∠)_
第28章 深夜来客 裴稹后背僵直, 身子却控制不住地扭过去想要看她,他怎么就忘了, 王萱有晚睡的毛病,常常是躺在床上都睡不着的。 不,裴稹记得的, 不然他也不会这个点来,他就是胆怯又矛盾,所以自欺欺人。 “让度厄过来。” “谁?” “你怀里的鸽子。” “这是我养的鸽子,它叫‘小豆子’。”裴稹笑了起来, 右手摸着度厄的小脑袋, 将它递给王萱,“不过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黑洞一般的窗里伸出一只白得发光的手, 这双手, 曾调琴执书, 也曾折花洗石,是一双娇生惯养,不曾沾惹风霜的手。 度厄窝在裴稹手上,一动不动。王萱有些气恼,她早猜到这鸽子是裴稹送来的, 却不知他胆大如斯, 竟然敢深夜擅闯她的闺阁。 少女还有些烦恼心事,理不清头绪,因此睡不着觉, 趁着卢嬷嬷休养的这段时间,她还能起来到处走走,等卢嬷嬷回来了,她就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 “度厄!”她有些气恼,天天给它喂上好的谷粮,谁曾想这小东西见了旧主,就理都不理她了。 “去吧。”裴稹笑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催促度厄过去,度厄抖了抖翅膀,就真的依言向王萱走去。 王萱生气地点了点这小没良心的鸽子,预备关上窗,裴稹却一手撑住半开的窗棂,倚在窗边问她:“我带你出去逛夜市,去不去?” “裴敏中,你不要得寸进尺,让你在这里站着,已经够出格了!” “‘出阁’?当然了——”他眯着眼睛笑得奸诈,“你要出阁,我很欢迎你来我家。” “登徒子!无耻!” “不如我教你换个新鲜词骂人?你对付萧如意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到我这里就两个词总也说不够?作为你的先生,我觉得有必要培养一下你骂人的能力。” 王萱气得两眼发黑,可她又不敢大声反驳,怕惹来了下房守夜的婆子们,到时候裴稹站在她闺房的窗边,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我敬你是宫学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所以才不揭发你的恶行,你为什么要为难我呢?” “我的‘恶行’?什么恶行?” “你——” “好了,”他宠溺地哄着她,“想不想去外头看看?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天亮前把你送回来。” “不去。”王萱硬梆梆地丢下两个字,就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干脆就这么盯着他了,怕他突然闯进来,吓坏了卷碧她们。 “真不去?我猜你有心事,恐怕你辗转难眠,所以想来告诉你,关于那四句谶语的来路,你却毫不领情,还对我恶语相向。” “……” 王萱被他这反过来控诉自己“恶语相向”的行为惊呆了,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很不想再跟他说话,但理智告诉她,裴稹或许是真有门路,能够探听到那谶语的来历。 她眉心拧紧,十分纠结,纤纤长指点在膝上,像有规律的鼓点,落在了裴稹心上。 裴稹看了她这副鲜活灵动的模样,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卷住一番搅动般,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用哄骗的口气继续怂恿她:“东市彻夜不休,灯火漫天,馉饳胡饼,糖画面人,还有喷火吞刀、高跷空竹的杂耍,如果运气好,还能遇上倒卖北地古物的夏虞人,卖马卖刀的辽国人,有时候还有高丽和扶桑的僧人,叽里咕噜地同人传道讲法……你真不想去看?” 王萱有些动摇了,却偏过身子躲着他的视线。她从未在夜晚出过王家的大门,外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而危险的,但这危险之中,却隐藏着巨大的诱惑。 裴稹进一步试探:“你不去,那我把你掳了去?” 王萱期期艾艾地说:“哎,你为何偏偏来捉弄我呢?” “我……”裴稹差点把那句话说出口,一转话音却道:“我这个人脾气恶劣,最喜欢捉弄不听话的世家贵女,越不顺我的意,我就越喜欢纠缠于她,谁叫你偏偏被人抓了,又被我救了呢?偌大京都,我就认识你一个贵女。” 王萱又是一口气噎在喉头,差点没缓过气来,原来这段日子,每到算学课,他总喜欢把自己叫起来回答问题,是这个原因! 她本来在宫学只是以身份出名,现在好了,人人都知道,裴先生提出来的每个问题,嘉宁县主都能一丝不错地解出来,因此裴先生非常“喜爱”嘉宁县主,每堂课必要点她起来回答问题,而且只点她一个。 原来是因为他!不认识别人! “吴雍先生没有给你算学课的学生名单吗?” “嗯?”裴稹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住了,随即明白了她的思路,顺着说:“给了,记不住,就记得一个。”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天都要亮了,你去不去?不去我真进来绑你了。” “我不去。” “那我叫了?” 王萱狐疑:“这是我家,你叫谁来?” “叫你阿翁、阿耶还有兄长来。”——提亲。 “不行!”王萱着急地探出半个身子,一张无瑕的脸在月光下更像玉雕的一般。若是让家人们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为她担心的,她知道,阿兄跑遍了整个京都,要把那谶语背后的人找出来,她也知道,阿翁和阿耶已经在联系旧友,打算一旦有变,就把她远远地送走。 她终是妥协了,软软的腔调,像是哭了一般:“我跟你去。” “出来吧。”裴稹强自镇定,打算回去还要练习一下,如何拥有一个“铁石心肠”。 “可……”她咬着嘴唇,“卷碧她们睡在外间,我走出来的话,她们会惊醒的。” 裴稹张开双臂,笑着说:“从这里出来,我护着你,小心点。” 跳窗户——多么粗俗无礼的行为,她才……好吧,看着裴稹那张“嚣张霸道”的脸,王萱踩上矮桌,艰难地躬下身,从窗户里钻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微一踉跄,裴稹立刻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嘶——”裴稹低头去看,她脚上只穿着罗袜,因为地面冷硬寒凉,下意识地踩在了自己的云纹罗靴上,一黑一白,对比明显。 “你不穿鞋子到处乱走?”裴稹黑了脸,她的头发丝被夜风撩起,吹到了他的脸上,裴稹这才发现,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王萱墨发未绾,衣衫单薄。 他脸红心跳不止,身上也无端发热,只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和口气,把外衣脱下,垫在王萱脚下,尽量温和地对她说:“你等一会,我进去帮你拿衣服鞋子。” 王萱刚想说男子不能擅闯女子闺阁,可见他身姿矫健,一跃而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立刻闭了嘴。 “这个登徒子,进女子闺阁如入无人之境,肯定是做贼做惯了的,没想到周大儒一世清名,竟然败在这个品行不端的关门弟子身上。” 她忿忿地想着,用脚跺了好几下,踩在他柔软干净的外衣上,毫不怜惜。可就算有衣物垫着,地面还是很硬,痛的也只是她的脚。 “我真是个白痴。”她红着脸。 不一会儿,裴稹就带着她的外衣和靴子出来了,手上还拿了两件她摆在妆台上的首饰。外衣是放在熏笼上要熏一夜香的,鞋子就在美人榻前,首饰也是顺手就能拿到,其实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龌龊,至少没有乱动她的东西。 王萱拿了衣服自己穿上,裴稹差点没冲动地上前帮她穿鞋,考虑到王萱胆子小,守规矩,深夜前来已经把她吓到了,再帮她穿了鞋,恐怕她就要厌恶自己了。 她一把夺过裴稹手上的首饰,简单地挽了两个发髻,手法不太熟练,发髻松松垮垮的,裴稹也忍住了想要动手矫正的心思,咳嗽两声,对她说:“走吧。” “你的衣服。”王萱脸色通红,从地上捡起他的外衣,不太自然地递给他。 裴稹一愣,继而露出了笑容,欣然接过外衣穿在身上,带着她从王家某个小厨房对外接货卸货的偏门出去了。 “改日叫阿兄堵死。”她回头看了那门一眼,心中暗想。 但当真真正正踏上东市的地面时,她竟然有种“终于解脱了”的快慰。 繁华绮丽的街市,来来往往的人群,目不暇接的杂耍队伍,还有令人垂涎欲滴的各种食物的香气,一下子迎面扑来,这个久在樊笼中的少女,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双眸晶亮,好像刚刚破壳而出的幼雏,跟着裴稹,在街巷中穿行。偶尔人群杂乱,她一时跟不住,裴稹就站在原地,等她傻傻地撞上来。 裴稹把袖角递给她抓着,笑道:“跟着我。” 于是她低头垂首,既有些难堪,也有些隐秘的喜悦,作为“嘉宁县主”、“王家九娘”、“世家贵女”活着的十三年中,好像从未有过裴稹这样的人,肆意又霸道,不讲道理地撞入了她的人生。 从此,只剩下一团乱麻而已。 她理不清,也剪不断,但裴稹说:“跟着我。”
第29章 东市同行 从前, 王萱所看到的世间,是诗书、画卷和别人的讲述, 阿兄对她很好,她想要什么,其实都是他费尽心思找来的, 但他也对她管得很严格。 从会走路起,他就担忧她到处瞎跑让拐子捉了去,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不许她出府门半步, 就算自己不能跟着, 也要让卢嬷嬷和卷碧她们跟着。后来她明白了,自己出门,只会给更多人带来麻烦, 所以她对外头渐渐失去了兴趣, 一心一意地待在家中。 后来, 元稚来了,会带她到稍远一些的寺院道观游玩,但谨遵杨氏的叮嘱,也不敢带她去三教九流的地方玩。许崇和萧睿,也是跟着元稚才熟悉起来的, 许崇是一个称职的兄长, 会照顾到他们每一个人,萧睿有心带她到处去玩,但许崇会阻止, 宸王妃也会唠叨,他这个人呀,其实是个比谁都没主见的人,做什么事都坚持不下来,所以每一次他在自己面前说“我要娶你为妻”的时候,王萱都是笑着的。 她在想,萧睿这一次能坚持多久呢? 宸王妃也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她喜欢的人是元稚,看上的儿媳也是元稚,经常旁敲侧击地问,元稚傻乎乎的,什么都答,被她忽悠,也渐渐对萧睿有了些心思,所以王萱更不敢在萧睿面前回答那个问题,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王萱想,其实她今晚是真心想出来玩耍的,与裴稹的逼迫没什么关系。因为她知道裴稹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会伤害到她名节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裴稹对于王萱来说,是一个很新奇很新奇的朋友。 她喜欢裴稹身上的那份自由不羁。 “小娘子,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可许了人家啊?”裴稹脸上戴着一个红脸女人的面具,笑嘻嘻地逗她。 “幼稚——”她正想给他一个白眼,却不防一道阴影覆盖下来,裴稹将一个又白又胖的娃娃脸扣在了她头上。 “嘘——”裴稹让她噤声,把她藏在自己身后,看着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 王萱从他身边露出半个脑袋,就着面具的眼睛缝,看到了李佶。 “他在这里做什么?明月楼,这是什么地方?”王萱好奇地问。 “小娘子连明月楼都不知道呀?看来家里管教得很严啊,啧啧,这才是大家闺秀……”面具摊的老板才夸完王萱家教严格,忽然想到,夜里跟着男人出来逛街,好像也不是那么矜持,于是立马改了口,“明月楼,那是青楼妓院,小姑娘家家,可不要随便进去哦!” 王萱又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想起前不久李佶还在她面前胡言乱语,忽然就高兴起来,原来他就是这样沾花惹草的性格,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应该不是真心的。 “走吧,我带你去河边看焰火。”裴稹牵了牵她的衣袖,把她的思绪拉回来,“李佶不是好人,不要跟他过多接触。” “你怎知他不是好人?你才来京都多久呀——”王萱忽然鼓起勇气,小小地顶了一句嘴。 说罢,她就自己捂着嘴笑起来,像元稚一样说话不过脑子,其实也挺舒服的,不必顾念太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一个半夜上青楼的人有什么好的?不用了解都知道了。”裴稹从街边小摊贩手里买了一串糖柰,塞在她手里,“试试吧,这个很好吃的。” 前世的她,本来受了世家教养,从不吃外头的东西,但因为他寄人篱下,身上没什么钱,只能给她买这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吃了几次后,也就渐渐接受了。 起初,她吃了裴稹带回去的食物,总是上吐下泻,第二天还要白着脸勉强去上他的课。他不知内情,问她好不好吃,她温柔善良,总是点头说好吃,于是他就抄了更多的书去卖,赚来的银子全都给她买了糖葫芦、糖柰。 后来,她的胃适应了街头的东西,裴稹也入了官场有了俸禄,却再也没有立场替她买这些点心小吃了。 王萱捏着糖柰的签子,颇有些发愁,无意识下,两腮鼓得松鼠一般,她的教养嬷嬷可没有教过她,怎么在街头吃东西。 裴稹心中偷笑,面上却装得冷酷,又买了一串来,拿在手上慢慢地咬着,眼角余光瞧见那小松鼠般的少女眼儿不错地盯着他,学了他的动作,悄悄咬了一口糖柰。 果子好酸呀,壳子是糖凝成的,是甜的,这种奇怪的味道在她的生命中绝无仅有,她这是第一次尝到。王萱尝了一口,忍不住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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