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不冻川乃修界大河,其水四季寒凉,能解暑有药用,源自凇鸣雪城之上,汇往山下各地,长留山上的不冻泉便是其中一个小小分流。 “不冻川主流流经药心城,与皇甫府不过数尺,我哥就是在下游捡到的淼淼。” 话已至此,谢炀便差不多知晓了全貌,原来江淼淼灵典大会上迟到是想要尽量不与皇甫济接触,他虽不明白不过是长了个妖痣,以皇甫济的能力早晚医好了便罢,何至于把亲生儿子扔掉。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自己本来就过的不怎么顺意,去同情别人又有何意义。 这时,白玉殿前叫嚷不已,谢炀回头一看才知是江淼淼跑了出来。 江映月叹了口气。 本以为生父终于接受了自己打算接自己回家,这回怕是幻想破灭了。 江映月与后出来的江疏雨匆匆打了个照面,接着前者进殿,后者去追人,陌路一般,谢炀在旁边看着,越发觉得人心寒凉…… 他跟在江疏雨后面一路追回了长留山,期间无数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药,但都被他以“尊老爱幼”为说辞给压了回去。 不知为何,他先一步找到了江淼淼,或许是因为臭小子总黏着自己,身上的那股味都蹭到了他身上。 黄儿在旁边“呼呼”跑,谢炀在狗窝外蹲下,语气无奈:“你知道你自己占了黄儿的地儿吗?” 窝里的小孩一动不动,没理他。 “里面一股狗味,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臭了。” 小小的一团反向里面缩的更紧,但好在是说了句话:“你才臭!” 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狸花猫老实地坐在一旁抖了抖胡子,看起来一脸担忧。 谢炀继续说:“你把花姐都落下了。” 江淼淼伸出手,一把将花姐给捞了进去,依旧不愿意出来。 看着他那略显失神悲伤的背影,谢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时,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片刻便过,虽时过境迁却还能搅起他的心潮…… 该死的…… 他一拳砸在狗窝的木板上,吓得黄儿暂时忘了动弹。 “有什么可伤心的?你现在的爹比那个强千倍万倍,带出门去风风光光,要是我都高兴死了!要是你心里的坎实在过不去,那就去把皇甫济砍成肉块,管生不管养,不比死了强!” 一番义愤填膺,谢炀倒把自己心中的愤懑给发泄了出去,他抬眼看江淼淼从“鸵鸟”变成了“惊兔”,这才咳了两声,稳下来正色道:“哥说的对不对?” “……” 江淼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旁边一言不发,而谢炀也是这时候才忽然发现,他身后正站着个人呢……
第十章 平凡,特别 === 救命! 他敢保证,他真是不知道江疏雨就站在那里,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怂恿儿子杀老子! 气氛顿时有些沉静,谢炀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勉强扯起个笑脸,慢慢回头起身…… 人死的久了,迟钝,虽说江疏雨步子轻缓,可不至于连有人接近都没发现。 好在江疏雨冷着张冰块脸,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矮下身子将江淼淼给抱了出来,难得温柔地拍了拍养子的后背:“还好吗?” 江淼淼搂紧了他修长的脖颈,不太令人信服地缓缓吐了句:“好。” 江疏雨没有纠结于此,便抱着他往回走,边说起方才白玉殿中的事:“药心城闹了邪祟,需要我去一趟,明天你也一起。” “我?”谢炀指着自己问。 江疏雨没说话,那便是默认的意思。 药心城人皆医者,虽也是修士,但灵力在四大门派中排名最低,战中属后方支援,闲散时有其他门派互相帮衬着,小日子也算自在安闲。 即便如此,药心城的势力在三界依旧不容小觑。 谢炀:“什么样的邪祟需要你亲自去?” 江疏雨摇摇头:“根源不知模样不详,只说是多日前无端出现,于无形中伤了不少城民。” 难怪,皇甫济那老头要面子的很,药心城中无端生出邪祟,与其让其他三门把事情传出去,倒不如来找江疏雨这个强悍又冷漠的哑巴仙师。 “你去……长长见识。”江疏雨莫名又补了一句。 谢炀不屑:“谁要跟你去长什么见识,等本君找到机会就跑路。” 纵是这么想,他面上还是笑得狗腿,满嘴答应。 山风过境,虽在碰到结界时小了许多,可裹着雪的凉气进到衣服里还是激的江淼淼一哆嗦。 他往江疏雨怀里更紧地缩了缩,终于呜咽着开口道:“爹爹,我没想跟他回去,我就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天底下的人那么多,偏偏就我长了颗妖痣……” 江淼淼声音很小,说话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哽咽,他不过十岁,却因为一颗痣饱受议论,或许他所谓的“讨人厌”和“不讲理”,都只是希望别人能多关注他一眼罢了。 江疏雨停了下来,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江淼淼的头,他压根不会安慰别人,可动作间却尽显温柔。 反倒是谢炀气不过。 “上天既然给了你不喜欢的东西,那么就必然也会给你点好东西,就比如你的剑法,早已不输平辈,那些人没痣又怎么样,还不是连你半分修为都不及?依我看呀,他们就是自己平平无奇,反过来嫉妒你的特别!” 许多话说罢,他方才住了口,重重“哼”了一声,兴许是这样的画面以前看的多了,一时发泄出来,倒有些刹不住了。 江淼淼总算舍得从江疏雨肩窝里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可惜谢炀刚想朝他笑笑就又埋了回去。 “……” 无情无义,白给你当了几天便宜娘。 谢炀的一片好意没得到回应,气得他干脆移开目光。 本想看看兔子看看狗,哪怕看看铅华池中的流水也行,可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一飘就钉在“仇人”身上下不来了。 前些天不曾发觉,这会儿他身上挂了个圆乎乎的江淼淼,就觉着原来江疏雨曾经十分坚挺的肩膀消瘦了许多,腰也细的仿佛一只胳膊就能环过来…… 谢炀忽然想起十四年前,他初入长留山,为了讨好江疏雨总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江疏雨平日玩剑磨刀倒弄兵器上瘾,不怎么出藏剑室,自己就端着做好的吃食挨个房间找,非得缠着他把自己做的东西吃个精光才算完。 这天他破了大天没做饭,专在藏剑室门前等着堵人,江疏雨被这一日日的准点热饭养出了习惯,果然一到时间便自己走了出来。 室门一开,阳光便洋洋洒洒地照进那略显灰暗的小屋,接踵而至的,是谢炀那张突然贴上来的笑脸。 “嘿嘿……” 白色的小虎牙在口中一闪而过,谢炀挽住江疏雨的胳膊不让他逃掉:“师尊,和我去山下食肆吃中饭吧,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有我这么风流倜傥的弟子啊?走吧走吧,就算专门去炫耀的!” 江疏雨早习惯了谢炀过于亲昵的言行,故而即便他躲在门后乍然出现也没被吓到。 他的目光在谢炀空荡荡的双手之间扫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东西便要后退,更不吃谢炀死乞白咧那一套。 “哎哎……求求你了好师尊,山下的师兄弟说你根本不疼我,你跟我去,一人扇他们一个大嘴巴子嘛!” 谢炀整个人“镶”在门缝里,一双桃花眼假惺惺地挤出几滴并不存在的眼泪,他就不信他的师尊不心疼。 江疏雨真的没再关门。 趁此机会,谢炀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拉着他的手乐呵呵地往外拖拽,连哄带骗一路下了长留山…… 食肆前,江疏雨还有些犹豫,认真道:“不能扇他们大嘴巴子。” “当然当然,我是乱说的!”谢炀将他往食肆里牵,高兴还来不及,“一会儿咱俩吃肉!师尊自己赚来的!” 他与人打了赌,说能把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师尊”带下来,旁人不信,他就做给他们看看。 果然江疏雨刚进门,食肆内的吸气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谢炀伸出手指勾两下,输掉的修士即便不服气,也只能乖乖把银子奉上。 “师尊你找个地方坐着,今天弟子带你吃好的!” “嗯。”江疏雨简短地应了一声,找了个偏僻位置。 其他师兄弟见传闻中的高岭之花如此温顺,下巴都快要惊掉了:“谢炀,你小子真行,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呸!你以为训狗呢?还能教的?” “毕竟你师尊这样的世间少见……哎,我再给你十个铜板,你能让他笑一笑吗?” 另一剑修附和道:“我给你二十个!” 谢炀本来就是吃腻了素菜想带江疏雨下山改善改善伙食,恰好这时有人跟他用江疏雨打赌,稳赚不赔的生意他当然乐意接着,可要是想拿他敬爱的师尊当猴耍,他自然也是第一个不同意:“不行,这事到此为止,咱们两清。” 还笑一笑,自打他上长留山……或者是从认识江疏雨这个人开始就没见他笑过。 偏偏那些修士得了便宜还卖乖:“哎,你师尊是面瘫,你怕输是吧?” “说什么呢?” 隐隐的,谢炀已经有些不耐烦。 可正在兴头上的几人看不见似的:“你师尊啊,三界都传他的那双眼睛会引祸,这第一个受害的就是他自己!” “放屁!” 这一声没控制住大小,引得江疏雨那双金色的眼波扫了过来。 莫名的寒气令众修士一阵瑟缩,只有谢炀认真打量了一番——不过就是颜色特别了点罢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把声音压了回去:“看见没?再乱说我师尊可要来揍你们了!” “行,您树大,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说话间,谢炀要的羊汤出了锅,他推开众人便着急捧着烫手的碗往江疏雨那里去…… 虽不敢再用他做赌,但师徒二人还是因那味美的羊汤又来过食肆许多次。 只是不知后来是说错了什么话,江疏雨突然再不跟他一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江淼淼回忆录:《关于我家的虎妈猫爸》】
第十一章 皇甫老贼 === 次日清晨,谢炀起了个大早,因着要下山,昨晚睡前他就想好了自己的“逃跑路线”,可惜这江疏雨同十年前一般,好山好水懒得欣赏,硬是要御着剑在天上吹冷风。 故而等他们到药心城时,天光初现,城门方开,沿途的包子粥铺热气蒸腾上升,来吃早饭的人却是已经不少了。 江淼淼:“爹爹,果然赶上了。” 江疏雨:“嗯。” “……赶上什么了?”谢炀问。 “吃饭。”江疏雨顿了顿,似乎还吸了口飘在空气中的香味,比较了一下,然后果断举步朝东边卖包子的铺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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