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小筑这两天虽有人做饭,但做出来的东西都过于“出人意料”,淼淼吃不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提,索性就说自己辟谷,躲开算了。 可人到底还是顶不住饿的,由是一落座,江疏雨就大手一挥,要了整整三笼包子。 修界第一剑修食不果腹,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信,哪怕大名鼎鼎江仙师就穿着修士服坐在自己身边,同样来吃早饭的照样也能目不识人,口无遮拦…… 邻桌一个汉子豪横饮尽面前的茶水后,长叹一声开了腔:“真他妈的,这些日子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那邪祟害的!” “可不,”他旁边的瘦高个接道,“从上月白露过后就夜夜闹,人心惶惶的,小弟的买卖小本,本来就不挣什么钱,就因为这事儿还不得不挪到大清早开摊……唉,日夜都快要颠倒喽。” 买卖摊前八卦多,吃饭堵嘴不堵心,谢炀早就习惯了,这两人说话他就想听着一乐,直到他们说出“白露”这个于他来说挺特殊的日子——不就是他重生那天的事? 原来他在长留山清闲过了头,不小心一呆就是整一月。 显然江疏雨也无意听到了邻桌的对话,只见他眉头一皱,端正的身子却并不因此而前倾几分。 反倒是江淼淼道行尚浅,闻此毫不遮掩道:“上月的事昨天才来请爹爹,是不是因为事态已经严重到快要瞒不住了?” 江疏雨不答,谢炀懒得自己想,干脆一抬手自来熟地直接跟那两人搭话:“两位老哥,方才听你们说什么邪祟?讲讲呗!不瞒你说,我,我们都是从凇鸣城来的顶尖修士——看衣服也看出来了吧……或许帮的上忙呢!” 他这一喊声震天,同一时间几乎全部走路的,吃饭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江淼淼被谢炀的厚脸皮给惊到,轻咳一声马上低下头假装不认识。 那瘦高个见这人长得一脸文弱相,说话却高傲自大,本来不太想搭理,恰巧这时正坐对面的那个冷面修士抬起眼,两人目光相对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跟着坐正身子,肃然起敬了起来。 汉子没什么心计,但也是摆摆手道:“你?算了吧,我们城主也不是没派人查过,到现在除了更糟不还是那个老样子。” 人家看不上,谢炀也不生气,只当没听见,反正这脸又不是他本人的。 “更糟是怎么糟?老样子又是什么样子?两位大哥,说清楚嘛。” 冷面修士夹起一个包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原来也食人间的烟火气,那瘦高个这才收了时不时打量过去的目光回答说:“原先这邪祟呀,就像孩童般顽皮,偶尔偷只鸡或者乍一出来吓你一跳,不怎么攻击人的,可自从七天前我们城主派人去灭邪之后那邪祟就像是知道有人对它不敬一样,忽然伤起人来,据说凡是去找的修士都死了!” “就这之后我们也不敢黑夜出门了,十几个修士说死就死,捏死我们还不就像捏死只蚂蚁?” 谢炀点点头:“确实。” 说不定那邪祟也不是不攻击凡人,而是不屑……这群人就像罐子里的蟋蟀,在还算可爱之前,养两天玩玩也不是不行。 这时,另一桌的包子新鲜出炉,老板端来的间隙说道:“也不用太害怕了,昨儿听人说城主去凇鸣城请了江仙师,他一来我们就安全了。” 那桌的女子道:“皇甫济去了凇鸣城?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那老板把包子放下了,“这世上哪儿有不漏风的墙,再说他去时带了不少人,想不知道也难啊……” 谢炀一挑眉:“皇甫济那老头可真是天天干些脱裤子放屁的事儿。” 瘦高个喜道:“即是江仙师要来,那我的铺子就能正常开张了!” 寄希望于他人是人的本性,可寄希望于江疏雨可就有点令人费解了,毕竟在以前,这位仙师还是他们口中会引来祸端的怪胎呢。 人群里似乎有人听到了他的心声,颇嫌厌道:“那江疏雨就是撞大运杀了个魔头被传的神了,以前谁不知道他不祥,那谢魔头当年要学剑,放着好好的冀如仇不要非要去跟他,最后怎么样,啪!入魔了!” “……” 被人这样在背后编排,江疏雨仍像没事人似的照样吃喝,有时候谢炀觉得江疏雨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按钮,只要按一下那些烦心的话就统统听不见了。 江淼淼停了筷子,下垂着的眼神逐渐凶狠,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专挑他痛处说:“江疏雨本就是不祥,如今又收养了个小不祥,俩人邪气一抵,难怪那江淼淼活的长久……” “啪”地一声,江淼淼手中的木筷被他撅成了两半。 眼见气氛不对,谢炀“呵呵”一声站起身来:“诸位接着说,我去上个茅房。” 说是上茅房,其实还是找准了时机要跑,哪知他话音刚落,江淼淼也猛然站起来:“我也去。” 他气呼呼的,看着马上就要跟人干架,谁知到头却是这么一句话。 去个茅房都有人黏着,谢炀欲哭无泪,感觉自己是彻底跑不了了…… 江淼淼本意是出来躲清静,像往常一样,他以为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就不存在了,谁知回去之后,“故事大会”这才刚到高潮。 “哎,我可听说小不祥是咱们城主的儿子,真的假的?” “嘘嘘嘘,这话咱私下里说说就罢,可千万别让人听见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事儿不是人尽皆知嘛!” “怎么说?” “哦,你是外来人,你不知道……九年前我们城主夫人生了个眉心长着妖痣的玩意,他怕人在背后言语,当晚就让人给扔了!要我说都是因为他太贪,对女儿又不好,这回行了,不是重男轻女吗?报应到自己儿子身上了……他媳妇和儿媳妇八成也是,区区一个难产,对他药修界翘楚能是多大点事儿,可就这样还不是在人去之前就撒手人寰了……” 谢炀刚一回来就被迫接收如此多的信息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 皇甫济有女儿? 什么? 他那白痴儿子也能找到老婆? 这才刚几年呐,修界就风云突变了? 他一阵风中凌乱。 先前问“怎么说”的女子好奇道:“是什么样的妖痣?” “唔……妖痣千奇百怪,这可真是不好形容……” 谢炀身边 立着旁观许久的江淼淼这才冷冰冰地开了口:“大概就像我这样吧。” “嗯?对对对就这样!额……” 声音戛然而止,尴尬与寂静流窜包子店其间,江疏雨终于放下筷子,吃饱喝足缓缓站了起来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啪,没了!】
第十二章 药心城 = 与凇鸣城不同,药心城地势平坦,秋时光景十分寻常,彼时树叶枯黄,风过后,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金黄,与温柔阳光相对,人就好似行走在光里。 江疏雨就在前面不远处行进的不急不慢,稳如泰山,他今天穿的是寻常修士装束,满头墨发用了条十分长的发带束在脑后,余下的带子就那样随风摇曳,谢炀跟在后面,目光由那根发带的末端一路上沿,直停在了他修长白净的脖颈上…… 江疏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兴许是高坐仙师之位,也算无忧的缘故,他的背影隐约散发出一种恬淡娴静的味道,好像这就是个温柔亲人的修士,可谢炀知道那都是唬人的,是假象,只要他跟上去绕个弯转到江疏雨面前,毫无疑问又是一张冷冰冰的臭脸。 别人兴许能被他背影散发出来的温润所诱骗,他可不会。 就比如刚才,明知道江淼淼与皇甫济的那层关系还带他回来,将他置于风口浪尖,江疏雨无情地毫不出人意料。 而江淼淼无疑是被他所“诱骗”的孩子,哪怕伤疤被人反复撕开,也只能由着他好爹爹的性子隐忍不发。 他真傻。 就像十几年前毫无疑问相信着江疏雨的自己…… 而这样的自己最终得到了什么呢? 伤害,背叛,被最信任的人开膛破肚,纵死难休…… 想到这里,谢炀注视着江疏雨的目光愈发怨毒,他就要控制不住心底的兽,像是无边的深渊,他已经陷下去了,江疏雨又怎么能独活! 这时,一直跟在江疏雨身旁的江淼淼突然回头道:“前面的路堵上了,你跟紧点!” 谢炀瞬间收了将要溢出的情绪。 他嘴角一咧,反手抱住头笑了起来:“知道了,真麻烦。” 无赖的笑容看惯了,江淼淼本该像平常一样“嘁”他一声扭回头去,可小孩子独有的敏感令他隐约觉得那笑中还藏了什么其他沉重的东西,于是他微微皱了下眉,担忧地扫了谢炀一眼,什么也没做…… 谢炀没把那一眼放在心上,他长出一口气将沉闷的过往尽数吐出,歪了个头避开江疏雨看向前。 因邪祟闹城之事,这些人本该吃过就回家躲着,路上行人愈见稀少,可不知为何偏偏前面这条街堵了不少人。 阳光将刻有“远济堂”仨字的金匾映的反光,有那么一瞬甚至晃了谢炀的眼。 他在眨眼躲避之时,听见有人在前面说什么——“皇甫济的女儿在前面无偿行医,分文不取”。 药心城的人因功法特殊的缘故,多少都有点入世的贪婪,真正不求回报的药修虽多而不显其名,人群里的这个不贪尚已,竟还是皇甫济的女儿,这就有点怪了。 于是在江疏雨转身绕道之前,谢炀一巴掌拍在他前面的男人身上,十分自来熟地问:“哎大哥,前面的这谁啊%3F把路都给堵了。” 江疏雨:“……” 大哥是热心肠,反正人多,唠唠也无妨:“前面的是我们城主之女皇甫周正,今儿她在等人,顺便帮十里八乡的同城看看小病……哎!你是来看病的不?” “不是不是,”谢炀连连摆手,“我就是脸白了点,身体可硬朗的很!就是奇怪,以前也没听谁说皇甫济有个女儿啊……现生的?” “嗨,你们外乡的不知道,闺女一直都有,知道的人少罢了,这两年孩子大了,光彩难掩,自己就慢慢显出来了。” 他旁边一妇女还抱着孩子,闻此也道:“要我说他女儿比那不成器的儿子好多了,这孩子心善,心善的人总是难掩光芒的,说不定以后能跳过她哥接管咱药心城呢……” “嘘嘘嘘!” 大哥连忙捂住她的嘴,原来二人是一对夫妻。 “不要命了你?城主多疼儿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话可切莫再乱说了!” 谢炀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得看看。” 说着,他钻入人群,硬是撞开重重人盾,挤了进去。 回望一眼,晴空之下是一张张怒瞪着他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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