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的赵冶只觉得荒唐好笑,他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直到到达南山寺,可是他却低估了这侯府众人的心思。 “王爷,我们小姐的马车坏了,侯爷与夫人的车架难容第三人,不知王爷是否可以行个方便,让我们小姐与您同行?” 车外丫鬟清脆的声音刚一响起,赵冶的唇角便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想什么来什么,这府中的各色牛鬼蛇神还真的不让他失望呐。 然而这秦新晴又是他的表妹,这么站在“他的马车”外,不能不帮。忍着心中烦躁,皱着眉让秦新晴上了车。 秦新晴本来想去和祖母一同,可是祖母却推着她让她来找王爷,虽然难堪,但是她还是听了祖母的话。只是进入马车的那一瞬,她就察觉出不对。她本来就是冰雪聪明,更何况此刻赵冶脸上的厌恶与烦扰半分不遮掩,她是既委屈,又觉得赵冶无礼。是,这事情确实是她不对,一个闺阁女子贸然要同一个外男同坐一乘确实有些逾矩,可是他一个男子又如何能这般让她这般下不来台来? 尴尬地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丫鬟,秦新晴挑了一个距离赵冶远远的地方坐了下去:“多谢王爷。” 赵冶闭着眼不再作声,知道车辆滚滚前行,一切嘈杂散去,他终于忍不住撩开了车帘去看骑着马的薛半夏,见她没给自己半个眼神,真的是又气又委屈。不得不说,此刻我们的赵王爷与那个他嫌弃不已的表妹心情真的是如出一辙、不差分毫。 两次,三次,那人丝毫不关注。赵冶再忍不住,探着头对着不远处的薛半夏嚷嚷:“你就这么看着??”哪有什么风度可言。 薛半夏也觉得自己无辜的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秦新晴分明就是对赵冶有意,而侯爷侯夫人也有意撮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她一个大夫有什么资格上蹿下跳?可是再怎么想,她的心口还是酸中发苦,就像是生吞了几个柠檬,被赵冶一吼,更是眼眶发酸。 不仅如此,薛半夏久久没有睡好,心中本就浮躁,多重加持下,想法更是剑走偏锋拉都拉不回来。 深呼吸了几次,咽下了已经到嗓子眼的火气,勉强礼貌地回答赵冶:“王爷,我睡好了,可以骑马了。” 哪料对方听了她的回答,却气呼呼地甩了帘子,缩进了车里。 这脾气可压不住了。 与赵月的担心不同,钟泽方心里都要笑翻了,这两个人简直就是菜鸡互啄,幼稚到好笑。 果然,几息后赵冶又撩开了帘子,仍旧是那个语气:“你确定不进来?你就这么把我丢在这车里不管了吗?” 炸了。 “我有什么资格管你?!你嚷什么嚷?自己有手有脚,想坐车就坐车,不想坐车就不坐,谁拦着你了?和你说了我不进去,没完没了你有意思吗?!” 钟泽方不知道赵冶听了这话能想出几个意思,反正他是觉得有意思极了,比唱大戏的都有意思! 赵冶被薛半夏吼的一愣,放下帘子之后,想了想,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为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也为薛半夏此刻气愤难忍的态度。 前日的别扭、今日的生气反反复复从他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他竟然品出来丝丝的甜来?不是他自以为是,不是他一厢情愿,她终究是在意的。而且是十分在意,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罔顾身份地位、体统规矩的在意! 他好欢喜! 她说的对,他有手有脚,谁还能拦着他不成? 想到此处,赵冶看向对面神色难堪的秦新晴,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表妹安心坐着,我去外面吹吹风。” 说罢,赵冶掀开车帘便跳下了马车。赵月心甘情愿地被征用了马匹,她坐在“车夫”木生、木之身旁,时刻注意着主子的脸色。不过倒是奇了,眉目舒展,嘴角带笑,啧,被吼了还心情这么好? 赶着马晃到薛半夏的马旁,赵冶看着对方气闷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竟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薛半夏只觉得尴尬,尴尬到脚趾扣地。她刚才怒气冲头、忘了规矩,直接就怼了赵冶,人家好歹也是王爷啊……现在只剩下后悔二字能表明她的心情。不,不够。是悔!断!肠! 虽然不知道赵冶为啥出来了,还骑着马跑到了她的身边,可是她却不敢看他,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都怪这一路上他太过于平易近人,没了京城的那座庄严府邸和府中恭敬小心的下人,简直不像一个身份高贵之人,都让她潜以为眼前这个人是能随意说话、吵架的人了。 怕是她再放肆,就要变吵架为抄家了吧…… 这,唉! 一旁的赵冶却不知薛半夏心中所想,想和她说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自己一个不对又惹了她不开心。搜肠刮肚许久,终于想到一事。 他看了一眼绕到马车另外一侧的钟泽方,见对方并没有注意这里,缓缓开口:“半夏,你还记得我们在兖州发现了一户人家,他们的盐与寻常官盐不同吗?” “记得。”薛半夏点头,心中顿时警觉了起来:“难道那户人家……” “对。”赵冶认真看她,轻轻点头:“私盐。” “怎么会这样?”薛半夏虽惊讶,也不忘压着声音:“就在兖州吗?” “不止。” 昨夜他熄灯之后,等到了赵旬。赵旬遣人来报,江宁私盐泛滥,他们去过的官宦之家倒也还好,只是寻常百姓家居然大都用的都是私盐,而且,越靠近城南,用的人越多,他猜测,这私盐的产地应在江宁以南。 除此之外,他们也发觉了有不明打手徘徊于江宁城外,且并无瓦合之卒的风气,反而有组织有纪律,与京城外遇到的那伙人十分相似。 他们警惕性极强,有两个兄弟为了打探消息,跟的稍近了些,便被他们领头的发现,再无音信。 也许,这些人,就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人。
第32章 直到到了南山寺、天色渐沉之时,薛半夏也迟迟没有开心得起来。赵冶在刚出马车时与她骑马并行了一小段路后,便被匆匆骑马赶上来的老侯爷截了去。老侯爷不好意思让自己的王爷外孙独自骑马,途中还试探地劝了两次让他上马车去。但是总共就两辆车,一辆“不能”上,一辆不愿上,赵冶便坚持骑马。 老侯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好一直陪着。好不容易到了寺里,一行人匆匆赶着去吃了斋饭。薛半夏本来想寻个赵冶闲下来的时候去找他道歉,为自己刚才那么没大没小的行为负责,可是并没有这样的时刻。她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骂自己胆大包天还是该赞自己一句勇气过人。 比她爹都高好几级的大领导,她说吼就吼了。牛掰!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看着赵冶吃了药,又把了脉,她正想开口,侯爷却又派了人来请赵冶,说是有话说。 薛半夏没有办法,只能踢踢踏踏地回了女客的院子。这座院子极为安静,一排屋子透出昏黄的烛光,寺庙里香火的味道丝丝缕缕的传来,伴着若隐若现的木鱼敲打声。她在院中站了片刻,轻轻掀起衣袍,悄无声息地高跃几步便落在了屋顶。 头顶的天空中坠着几颗又大又亮的星子,月亮倒是被云遮住了大半,不是很显眼。她靠着房脊,望着缓缓流动的云朵发着呆,忽然听到身旁的瓦片轻动。 赵月也飞了上来。 她潇洒地撩起衣袍,大剌剌地坐在薛半夏身旁,看了看对方的脸色,轻笑了起来:“薛姑娘,怎么愁眉苦脸的?” “赵姐姐,打个商量,以后就叫我半夏呗?我们都这么熟了。” “好。”赵月哈哈一笑:“半夏。愁什么呢?” “愁什么。”薛半夏皱了皱鼻子:“愁前路迷茫,愁如何选择,愁今日我为什么要当中发疯……” “哈哈!”赵月仰头大笑,惊起了夜宿树杈上的鸟,哗啦啦一阵儿响:“都是自己人哈哈哈,没,没人在意哈哈哈……”她边说边看着薛半夏皱成包子褶的小脸,肉嘟嘟滑嫩嫩恨不得上手揉个痛快,心中想起她方才说起自己“发疯”的那个崩溃懊恼的语气,又止不住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赵月迎着薛半夏幽怨的眼神,讨好地解下腰间的葫芦:“喝吗?在泗州新打的好酒。” “这……”薛半夏犹豫了一瞬:“寺庙里喝酒,是不是有点过分?” “反正我不能喝。”赵月耸了耸肩。 “算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喝点吧。”说罢,薛半夏接过酒葫芦,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赵月朝后扫了一眼,忙劈手夺过那位小祖宗手里的酒葫芦,一口气喝了她半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遮掩着藏好,赵月决定还是发个善心,于是边开口问道:“半夏,你可是还在为秦家小姐的话耿耿于怀?” 薛半夏这一口酒喝的有点猛,立刻上脸,身上全都热得不得了,甚至鼓膜处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等她好不容易缓过这一阵酒劲儿,冷风一吹冷静了一点,就听到了赵月的问题。 “唔……一半一半吧……”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酒太上头,今晚她的倾诉欲极为强烈:“秦小姐话糙理不糙。王爷是什么身份,是王爷啊!我呢?太医之女,退过婚,还没什么规矩,之后,还要……”她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王爷与我自然没什么可能,我当然知道,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只是这么大剌剌地被人点出来,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过也没关系,她不知情嘛!我哪敢觊觎王爷?还侧妃? 不可能的。我薛半夏,这辈子就算是不嫁人,也不可能做妾。 这么说也不对,反正我不可能容忍我的丈夫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我只有他一个,他也只能有我一个。 王爷不可能的,不可能。” “你……”赵月扶了扶薛半夏,让她自己坐好,心里忍不住给对方竖了个大拇哥。虽然这话说的颠三倒四,但是她却听明白了。半夏不止明白现在她的身份配不上王爷,更加看不上皇室、或者说一般男人们左拥右抱、坐拥娥皇女英的行径。就是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的明白。 轻轻叹了口气,她站起身向后走去。眨眼间,薛半夏身边的人换成了赵冶。 赵冶坐下后,半晌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敢看他的薛半夏。许久之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等他说什么,薛半夏先开口了。 “王爷,我想和你道歉来着。今天对不起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你……我就是昨夜没睡好,今天就脾气控制不住……以后我再不敢了……” “半夏。”赵冶沉声开口,黑眸凝视着她:“今天你那么说了之后,其实我很高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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