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厦外,杨凌煊巡视一圈,走向迈巴赫,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高升没有出来迎接,而是一直在车内鼓捣什么。 打开车门,门内的空气他不太喜欢,拉开车窗吩咐高升,“开空调。” 高升应了一声,支支吾吾地道:“杨总,可能还得麻烦您。” 周围灯光昏暗,杨凌煊这才看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青年,和今天下午的青年是同一个,只是这青年比起下午脸色还要难看很多。 杨凌煊蹙眉,他并不是个多心善的人,也不从乐意管他人的闲事。 下午已经破例高升带着这青年上车,送去他要求的地方,为什么晚上还能见到? 高升小声地解释,“杨总我刚才看到他躺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他死了。” “我想着或许是下午他被撞出了内伤,所以才会昏迷,想带他去医院看看。” “我一定先把您送回家,再送他去医院,今天洗车的钱都由我出,不会耽误事。” 像杨凌煊这样的富贵人家一般都有些洁癖,高升清楚才这么说,防止杨凌煊动怒。 但杨凌煊还是皱了眉,“高升你该知道,他现在如何,我们不需要负责。” “可他到现在也没有醒。”高升对坐在副驾驶的青年升起了强烈的同情心,刚才扛起青年时才惊觉青年太瘦了,换位思考他要是晕倒在路边,也期盼着有人能救他。 “我只是送他去医院。” “送他去医院?”杨凌煊语气骤而转冷,“他醒来后赖上你,要你付医药费,你要怎么做。” 高升愕然,看了眼苏明冉,踌躇地道:“应该不会……吧。” 杨凌煊闭着眼,再睁开眼时,眼里的不耐已经很明显,“请你自行处理。” 杨凌煊对没有必要的陌生人是完全没有同理心,甚至是袖手旁观。 他爸爸一直都觉得杨凌煊缺失这方面的情感,总想着改变他,奈何杨凌煊并没有因此改变。 他对任何人和事都没有过于强烈的感情,当然除了从小培养他的父母,由于过于冷血,他几乎没什么朋友。 但有一个人除外。 高升察觉出杨凌煊强硬的态度,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惹得杨凌煊不快,咬咬牙,准备把副驾驶的人背去附近的值班室,再打120。 这么一想高升顿时觉得这方法才是好办法,让120处理,都怪自己一时心急。 高升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准备挪人时,昏迷中的苏明冉忽而抽泣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唱歌。 高升没有管,继续挪人时,倏尔被杨凌煊叫住,“别动。” “什么?” 杨凌煊紧紧注视着苏明冉,“他在唱什么。” 高升凑近听,“是首儿歌。” 作者有话说: 歌是《虫儿飞》 感谢在2023-07-09 18:00:00~2023-07-10 17:4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栀夏初开、阿巴阿巴阿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回忆◎ 这是首再普通不过的儿歌,几乎人人都会唱高升也曾唱过这首歌哄自家小孩儿入睡,他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他老板因为这首歌似乎改变了主意。 “送他去医院。” 高升摸不清杨凌煊的想法,不敢多言低低应声,“好、好。” 一路上杨凌煊都在审视着副驾驶上的苏明冉。 他并不是对副驾驶上的人突然抱有好心,而是那首歌。 杨凌煊收回视线,出神地望着窗外,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 杨凌煊十岁那年曾经被强行拐卖过。 那天家里的司机晚了点接他,杨凌煊准备去前面那个路口买点东西,接着被一双大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醒来后,杨凌煊发现自己在一辆车上,车上坐着和他一样的孩子。 陌生的环境,怪异的面包车,车上的孩子年纪都比他小哭嚷着喊“爸妈”,唯独他冷静判断接下来该怎么自救。 他想了很多办法,尝试了许多方案,全都失败了,掳走他的男人反侦察能力太强,孩子的力气又比不过大人,就算他千辛万苦逃跑很快就被抓回来。 被抓回来的后果是遭到毒打。 杨凌煊不哭不闹,就是不服面前的男人,他爸说过,男子汉不能在敌对一方示弱。 他的不示弱换来的是被关在屋子里,饿着肚子。 那时候的杨凌煊才十岁,却有着超乎这个年龄阶层的成熟,他暗自想着办法。 男人的目的是拐卖孩子,如果他假装被男人打成重伤,闹出人命,男人是不是会害怕? 杨凌煊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直到另外一个孩子敲着窗户,小声地对他说话:“宣宣,快接住,我给你送馒头过来啦!” 这男孩很瘦小,眼睛却漂亮,笑起来时会有一颗若隐若现的酒窝。 明明冒着被打的风险过来送吃的,送完仍旧不肯走,窝在窗户边跟他说许多话。 杨凌煊不想理会也不想吃,但这男孩告诉了他很多信息,原本相处的许多办法都因此告破。 男人不怕打死拐卖得来的孩子,装死这条路被堵了,杨凌煊只能拿着那男孩给的东西一口一口吃着。 那男孩叫阿冉,他总是听男人身边的女人唤男孩“阿冉”。 阿冉说自己得装哑巴,要不然会被男人卖出去,恳求杨凌煊别告诉男人。 杨凌煊觉得阿冉有点傻,平白无故丢给自己一个把柄,不过他会保密。 很长一段时间,杨凌煊都和阿冉相依为命。 他们被迫上街乞讨,阿冉总是很照顾他,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每当杨凌煊觉得熬不下去时,只要见到阿冉的笑容,似乎还能再撑一撑。 阿冉是个很害怕疼的男孩,帮那女人做事不小心碰到膝盖,都能龇牙咧嘴,但每次杨凌煊讨不到钱,阿冉会把钱全都给杨凌煊,他自己去挨打。 阿冉也是个很心善的男孩,每次来了新的孩子,他总是很关照,但新来的孩子会因为一丁点利益出卖阿冉。 阿冉总喜欢和那女人走得很近,杨凌煊却不喜欢那女人,最后却不得不佩服那女人。 阿染也怕黑,晚上睡不着时喜欢翻来覆去,迟迟不肯入睡。 这时候杨凌煊总爱在他身边唱着歌,他只会唱这首《虫儿飞》,每次被阿染嘲笑唱得像念经。 杨凌煊最痛苦的那几年身边只有一个阿冉,他很庆幸有阿冉。 后来他们逃了出来,杨凌煊被父母接了回去,但他不肯走。 那年他很大了,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孩子,他可以和男人对抗一番,甚至可以直接跑走,阿冉却没有他的体力。 杨凌煊为了阿冉留了下来,等待时机和阿冉一起逃走。 终于有了完美的机会,杨凌煊带着阿冉拼命逃脱,好不容易到了警局一切都在变好时,他们却要分离。 杨凌煊怎么也不愿意。 后来爸爸看他不肯走,对他道:“你不回家,那个孩子也是要回家的,他父母肯让他跟着你走?” 杨凌煊猛地意识到他爸爸说得没错,对啊,没有男人,他们不可能相遇,阿冉也会想念自己的父母。 分离是注定,杨凌煊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拜托警察局里的人转交给阿染。 最后有没有交给对方,杨凌煊不得而知,他回家后一直想念阿冉,等待着阿冉给他打电话,始终没有等到。 日子一天天过去,想念阿冉的心没有停止,杨凌煊决定寻找阿冉。 他爸爸问过他,为什么要找到那男孩。 杨凌煊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想知道阿冉的近况,想看看他回到家后的生活,想看看他长大后是什么样,想问一问还记不记得他。 但这么多年阿冉没有一点消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人是消失了,杨凌煊却一直记得牢,他会对和阿冉有关联的人或事,心存好感。 比如现在在他副驾驶上,昏迷不醒的青年因为唱了首《虫儿飞》,改变了主意,送青年去医院。 车子一直平稳开着,高升不停地感谢杨凌煊,“杨总真心善,好人一定有好报!” 杨凌煊闭着眼睛头靠在靠椅上,没有搭话。 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高升对杨凌煊说把人送到医院就诊室马上回来。 杨凌煊眼睛也没睁开,挥挥手,“不急。” “好的好的。” 高升彻底放下了心,马不停蹄带着苏明冉前往医院。 苏明冉还处于昏睡之中,他被撞伤的头部已经停止流血。 高升忙上忙下的,特地弄了间病房给苏明冉休息。 医生说苏明冉的病情有点复杂,得住院观察一阵子,务必请家属过来。 高升哪里知道这人家属的联系方式,他扯着一张字条准备写字时,苏明冉醒了。 高升彻底松了口气,人醒了就代表没多大事,他也可以放心地离开。 临走前,高升关怀地询问着:“你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医生说。” 苏明冉刚醒尚且处于懵懂之中,愣愣地看着高升。 “你还记不记得我?你今天下午撞上了我老板的车,晚上我在你公司大楼下看到你晕倒了,你还得怎么晕倒的吗?” 高升误以为苏明冉是上班族,头上的磕碰也可能是晕倒时撞伤的。 好一会儿,苏明冉才回过神,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也是面前的中年男人送他来的,真诚感谢,“谢谢您。” 高升摆着手,“我还在工作,是老板特地交代我送你过来,医药费我帮你付清了,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得去工作了。” 苏明冉拦住他,有些急促地问:“可以给我联系电话吗?这钱我会还给您。” 医药费其实是杨凌煊付的,高升准备带苏明冉进医院时,杨凌煊递给他一张信用卡。 高升不敢邀功,想了想从裤兜里拿出一张他老板的明信片,“钱不是我付的,是我老板帮你付的,你回头联系他。” 苏明冉说了许多遍“谢谢”,说得高升很不好意思,匆匆离开了病房。 苏明冉重新躺在床上,他手里捏着明信片,明信片的风格很简单,材质是偏硬壳,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 “杨凌煊”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宣宣。 当年宣宣还穿着校服,校服上有着他的名字。 苏明冉记得是三个字的名字,只是前两个字被污水弄脏了看不清,后面的一个字他只认得“宣”字。 宣宣比他大三岁,今年应该二十三了,也不知过得如何,会不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大人。 苏明冉出神发呆,他希望宣宣过得比他幸福快乐,有着非常爱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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