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兰得冰谷内的湖泊连接着向远方流淌的溪流,在“北阿尔斯洋”这个新地图开启的时候,系统为顾郗提供了一个大概方向——是盐湖溪流的下流,随着这条小河前进,正好可入海。 小半天里终于做好心理建设的顾郗拍了拍赛因的胸膛,软乎乎的小触手指了指数米开外的猛犸象群,然后催促般地急急“叽”了几声。 原先还平躺在雪地里的反派翻身起来,勉强挂在肩头腰腹、遮盖鱼尾的黑色黏液开始涌动,立马带着还挂在他胸口的小章鱼掠过白雪,几个呼吸之间就靠近了象群。 小章鱼即时拍打着赛因的胸膛喊停,在距离冰谷猛犸两三米处自己跳了下来。 起立、踮脚、悬空其他触手,只立着两只小触手软趴趴地踩在雪地里,一步颠一下,完全就是一副受不住冰的模样。 赛因立在原地,冷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刚刚被拍过的胸膛,那里被留下两道很浅、很浅的痕迹,在他的摩挲之下逐渐减淡,被吞没于冷白之下。 赛因看向地上留下的一串痕迹,脑海中闪过小章鱼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势,忽然抽了抽嘴角,露出了个怪异的弧度,随即他似是自己也没想到地摸上了嘴巴,神情莫名。 几米外—— 顾郗靠着自己的努力终于扭到了母象目前,贴心的猛犸首领垂下象鼻,小心翼翼地将他圈了起来,以达成一个相互平视的高度。 顾郗瞧着母象慈爱平和的目光,堵在心头的话却无法诉说,于是只能伸开触手,抱住了对方的长鼻子。 动物的某些直觉极其敏锐,即使顾郗此刻什么都不说,但猛犸首领好像透过小章鱼的眼睛、举动感知了什么。 长长的鼻子轻巧地环住了他柔软的身体,像是一个交错的拥抱。 顾郗用脑袋蹭了蹭母象,然后提起了他除告别之外的另一个目的—— 浅粉色的小触手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狐狸和小鸟,两只毛茸茸的萌物蹲在庞然大物猛犸巨象的面前,显得那么迷你又那么小巧,只乖乖仰头看着被卷起来的小章鱼 一切交流尽在不言之中。 有时候就连顾郗都觉得奇怪,在穿书之前他当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是那种去动物园都碰不上孔雀开屏、老虎咆哮、熊猫吃竹子的小倒霉蛋,从不觉得和动物有多亲昵。 但一遭穿书却莫名获得了“公主能力”,几乎变成了动物界的万人迷,甚至偶尔隐约能感知到它们的想法,尤其在面对母象的时候,顾郗总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孩子? 为自己心头想法失笑的顾郗蹭了蹭母象的鼻子,他被对方重新放在雪地上,又一颠一颠地伸着俩触手跑到赛因面前,多一秒都不想在积雪上待,直接手脚并用扒拉着黑色黏液往上爬。 爬至一半,赛因伸手将费力的小章鱼勾得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记得变了样儿的伴侣很喜欢在他的头顶。 五只不怕冷却怕冰的小触手在主人趴好后立马软趴趴地垂了下来左右各两条,自赛因眉心间又垂下一条,正好晃悠在他的唇边。 顶着章鱼牌假发的反派掀了掀睫毛,冰川般沉寂的眼瞳里晃过两抹浅色的阴影,他伸手捏了捏落在鬓角的触手,才带着小章鱼回到原来扎营的地方,后面跟着脚步轻巧的小狐狸和拍打着翅膀的白翅迪卡雀。 遥远的天空逐渐染上的暗沉,这一晚拆下的帐篷被卷成了一个大包,赛因靠在上面,怀里抱着温凉滑腻的小章鱼,身侧依偎着用尾巴把自己团起来的小狐狸,肩头则蹲着缓慢梳理羽毛的小鸟。 曾经肆虐伯兰得冰谷的反派难得有这样安适休闲的状态,他不再是被其他生灵恐惧的模样,而是自污黑下逐渐展露出“赛因”这一名字曾经代表的过往。 顾郗靠在赛因的怀里,脑袋后边贴着的是对方安静空寂的胸膛。 废弃实验室内确实在福尔马林中泡有各种脏器器官,但却没有一颗是属于赛因的曾经丢失的心脏,但顾郗很难想到除了实验导致,反派的心脏还能丢失在哪里? 思考无果的小章鱼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此刻冰谷内天色渐沉,远处隐约可见星光,这是他近些日子逐渐习惯的天空。 这大概是他在冰谷内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比最初稀少了很多的黑色黏液卷土重来,它们迅速翻腾,逐一覆盖了赛因和小章鱼的身体,像是一层黑色的羽绒被,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暖。 顾郗伸出触手搡了搡反派的手臂,才见对方不情不愿地把小狐狸和小鸟一起裹了进去。 弯月升空,困倦的小章鱼埋在赛因的怀里逐渐沉睡,而怀抱“伴侣”的默珥曼族人则望向远方。 同一时间,歌蓝,肯瑟维尔—— 外表废弃内部豪华的石堡内,来来往往西装革履的工作者们行色匆匆,他们统一聚集在宽敞的大厅内,沉默且肃穆,像是在等着什么。 哒,哒,哒。 纯手工制作的皮鞋踩着实木楼梯越发接近,大厅内的人低头垂眸,无声彰显臣服。 当来人从楼梯的最后一阶下来时,如绸缎丝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之前捕捉的旧实验室信号有眉目了,明早就出发,前往伯兰得冰谷一趟。” 说话的人金发碧眼,五官深邃,正是科克西家族这一代的掌权者。 年轻的科克西先生转了转戴在拇指上的戒指,俊美的五官上恍若蒙上了一层阴影,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他低声询问道:“记得你们在为谁服务吗?记得你们的信仰是谁吗?” 静立在大厅的众人立马齐声开口:“我们为白帆而服务!我们的信仰是新神!” 像是某种洗脑后的状态,但年轻的科克西先生却满意地笑了笑,挥手道:“那么去准备吧。” “是!” 待大厅内的众人完全离开,他缓缓坐在沙发上,耳朵微动,在另一侧幽深昏暗的走廊里捕捉到了轮椅滑过地板的声音。 科克西先生眨了眨碧色的眼瞳,扭头冲着走廊露出一个完美且绅士的笑容。 他说:“母亲,晚上好。” “别叫我母亲。” 沙哑的女声缓缓响起,轮椅彻底从黑沉沉的廊道中滑了出来,上面坐着一个即使年过半百也依旧风华正茂的女人。 皮肤白皙有光泽,金色的半长发盘起着上个世纪末的发型,一身灰紫色的老式长裙,自双臂搭着深色的绒毯,连带着覆盖住了藏在裙摆下的双腿,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皮质高跟踩在轮椅的架子上。 她是老科克西先生的妻子简,现任科克西家主的母亲。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是昂贵的绿宝石,却透着一种枯败。 简说:“海曼,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海曼·科克西先生挑眉,“母亲,或许您该知道,这就是科克西家族一生所追寻的事情,而格蕾娜也很支持我。” “那是你的亲妹妹!你非要拉着她进这趟浑水?” 海曼冷了脸,他就像是被拒绝的狂热信徒,连形状温和的嘴角都向下压了压,“这不是浑水,这是养育神明的圣池。” 说着,他偏头冲楼梯转角的方向轻声道:“下来吧——我的神明,让母亲看看你的样子。” 安静到无声的脚步缓缓出现,长长的白色袍子垂落在一尘不染的台阶之上,最终拖曳在阴影站在了科克西先生的身侧。 金发碧眼的男人抬头,他那双如苍翠丛林的眼瞳中闪过狂热,如神明的信徒一般轻轻执起白袍主人的手,落下一枚滚烫的吻。 被抓着手背的人颤了颤。 古老的烛光跳动,搭在他脑袋上的兜帽缓缓下滑,露出了纯白的头发和睫毛,以及一双晕染着淡粉色的眼瞳。 简瞳孔收缩,“是那个孩子……” “等等——”在短暂的惊讶后,简深深喘了口气,抓着披肩的手指细微痉挛着,“那个孩子,分明已经死了!” “死亡不能代表所有。”海曼轻笑,“我复活了他。” 死亡的神明被信徒唤醒,但也将被信徒所控。 眼瞳闪烁着鬼魅色彩的海曼抬手搭在了“神明”的肩头,他笑道:“母亲,长生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拒绝的珍宝。”
第025章 .反派掉小珍珠啦 一大早,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顾郗就小心翼翼从赛因的怀里翻出来,被闹腾醒来的反派眨了眨眼, 才刚刚张开半截嘴巴,就被一团小触手给塞了进去。 小章鱼眼神警告,赛因探着舌尖舔了舔对方的触手,一副“我什么也没干”的无辜样儿。 顾郗轻轻冷叽一声, 他从掏出触手在对方的胸膛上蹭了蹭,又无声爬到对方的脑袋上,揪了揪赛因的头发, 顺便捣醒还“呼噜呼噜”的小狐狸和白翅迪卡雀, 将它们送到了早起的猛犸象群那里。 有生存经验丰富的母象首领在, 顾郗想它们一定能够在这冰天雪地下生存下去的。 这一场离别不论是对于冰谷猛犸还是狐狸小鸟来说, 都是它们提前所预知的。 于是一向黏着顾郗的白翅迪卡雀安安静静地站在猛犸幼崽的脑袋上,黑豆似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被赛因放在头顶上的小章鱼;而小狐狸则乖巧地坐在雪地里,尾巴蔫蔫地耷拉在身后, 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必须选择离开的顾郗挥了挥小触手, 暂时和这群冰谷内的朋友们作告别。 他忍不住在心底询问系统——以后还能见到它们吗? 冷酷无情的系统说: 【滴,系统维护中……】 顾郗:%?! 被噎了一口气的小少爷愤怒地抹把自己的小秃头,他恶狠狠指了指盐湖溪流的方向, 指出了一副“看朕江山”的气势。 充当坐骑的反派并不过问小章鱼想要去哪儿、准备干什么, 只是如人类一般背起他们仅有的行囊,沉默地冲着对方所指的方向前进。 稀薄的污黑很快就翻涌起沉寂的积雪, 白茫茫的雪雾弥散在半空中, 逐渐遮挡了来路时的一切。 白雪弥漫, 母象首领安静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它曾在废弃的实验室内看到一个孤独望着远方的少年, 刚刚夭折了一个幼崽的母象走了过去,然后黑白的世界里得到了一枚糖果的馈赠。 从那以后,母象每天都会带盐湖淤泥下的果实赠予少年做礼物。 它把他也当作是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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