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说要和我一起归隐,我若还做那什么劳什子将军,岂不是辜负了他?”钟离婴坐正来,故作不在意,实则眉眼都带笑地望向月亮。 桑忻望着他的侧脸,笑意温柔如天上月。 “你心系天下百姓,我敬佩你。”钟离婴道,“为了天下大安,为了你的理想抱负,我会一直支持你。” “为了我?” “那也不是。我说着让你感动罢了,其实也是为了我的理想。”钟离婴口是心非道。 是桑忻留他在梦归山,成了他的梦归之人,哪怕自由散漫才是他的追求,可他愿意为了桑忻,为了他的理想抱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阿婴……”桑忻笑叹着喊道。 “今日我原本想喊你下棋的,可你和主公一直有事商议。” “我们似乎很久没一起下棋了。” “要下吗?” “可我更想同你赏月。”桑忻道。 “这月亮天天都有,什么时候不能赏。” “今日的月与明日的月不一样,明日的月又与后日的月不一样。” “行行行,我知道了,那就赏月吧。你瞧这月亮像不像鱼钩?啊,好想钓鱼啊~” “听闻城外有一湖,明日一同去钓鱼如何?” “好啊!” 桑忻说对了,一步错,步步错。因为周承的一时心急,反被萧望抓住扑打,周承连丢了几座州城,甚至到最后狼狈溃逃。 在奔逃的过程中,钟离婴断后,和桑忻等人分开。等到钟离婴找到大部队时,却听闻桑忻和周承一起失踪了。 钟离婴心急如焚,带着人沿着可能的路线寻找,直到半个月后,才在悬崖下方的某个山洞找到了人。 循着桑忻给钟离婴留下的秘密信号,钟离婴一路找到一个很是偏僻荒芜的山洞,他举起灯,第一眼便看见周承和桑忻极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桑忻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几乎没了血色,正闭着眼睛,似乎是晕过去了,周承眉头紧蹙,紧紧地将桑忻抱在怀里,像是在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钟离!”周承察觉到动静,看见钟离婴时,激动惊喜非常,“快,快救救阿忻!” 钟离婴急切地走过去,将桑忻从周承手里接过来,问道:“他怎么了?” “这几日我们难以觅到食物,我差点饿得死去,是阿忻将血肉喂给我,我才活了下来。”周承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却难忍泪意,眼眶通红。 钟离婴闻言,身子晃了晃,目光落到桑忻的腿上,一片血肉淋漓,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叫、叫大夫!叫大夫!”钟离婴抱起桑忻,快步冲出去,急得破音。 桑忻因此感染发烧反反复复了近一个月,差点救不回来。后来万幸救了回来,身子却因此虚弱了许多,从此体弱多病。 那是钟离婴第一次意识到周承对桑忻的重要性。后来他问过桑忻,当时是怎么想的。 桑忻道:“我只是想主公不能死,他的命比我重要得多。我可以死,他不能。” “他是我的理想抱负所系。” 钟离婴曾安慰过自己,也许这只是君臣大义,只是忠心,只是感怀知恩。 但桑忻与周承将他排斥在外的相视一笑,他们越来越熟稔的默契,他们日夜相对的亲密和眼神,让他很难再骗自己。
第22章 渡劫凡事4 自那件事之后,周承对桑忻重拾信任,且信任与过往相比更甚。 周氏势力退回了最初的地方,但并没有气馁,而是重振旗鼓,经过三年的养精蓄锐,休养生息,重新进入争夺天下的舞台。 这次周承势要一雪前耻,士气前所未有地高涨,又因为他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吸取往日教训,他这次更加谨慎,但也没有谨慎到裹足不前。 总之,在桑忻、钟离婴等能人大将的辅佐下,不到两年,周承收回了往日的所有地盘势力,甚至还将另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收入了囊中。 钟离婴和桑忻第一次有大争执,是因为桑忻下令斩杀军中一名猛将夏收。 “夏收这次确实有错,但直接斩杀是不是太重了?”钟离婴直接找到了桑忻,彼时的桑忻正坐在窗边,垂眸看着书卷。 “我就知道你定会来找我。”桑忻抬起眸淡淡道。 “你大可以把夏收驱逐出去,再也不录用。”钟离婴急道,“又何必赶尽杀绝!” “夏收贻误战机,让主公错失从根本上打败萧望的机会,这不是小事。” “夏收和我们朋友多年,又为主公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为什么连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也不给他?” “阿婴,行军打仗,逐鹿天下,最忌讳妇人之仁。他这次犯的不是一个小错。”桑忻神色冷淡,语气平静,轻轻松松就给一个相熟的朋友定了死刑。 像极了钟离婴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钟离婴的眸光微动,他觉得此时的桑忻有点陌生,或者说从很早开始,桑忻就变了。 他为了让周承登上那个天下至尊之位,变得偏执冷酷,手段狠绝。 “不,不是因为他犯的不是一个小错,他才死的。”钟离婴扯了扯唇,带着淡淡的嘲讽,“是因为近日许多人心思浮躁,所以你想让夏收做儆猴的那个鸡。” 桑忻眸底波澜不惊,并没有否认,钟离婴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我去找主公——” “他听我的。”桑忻淡淡道。 钟离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喉头微动,语气哀叹道:“你非要他死吗?” “你为何如此维护他,因为他曾带你去开荤?”桑忻看着他。 “什么?”钟离婴蹙起眉。 “因为他带你去快活过?” 钟离婴哑然,夏收这人浪荡不羁,他们两个在外打仗的间隙中,夏收看不惯他不近女色,孑然一身,就骗他去过青楼,不过那回他很快就走了。这事儿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过,夏收被他训了一顿,理应也不会说才是,桑忻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去……自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钟离婴气恼道。 他痛惜夏收:“我只是…觉得他不该这样死,他那样的人,也许更喜欢死在战场上。”夏收是有点毛病,但他心中丘壑却是钟离婴欣赏的。 “你可真了解他。他醉在美人榻,贻误战机时,怎么没想过应该战死在战场上。”桑忻冷冷道。 钟离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闭了闭眼,离去。 夏收还是死了,钟离婴郁郁了一段时间,也因此与桑忻有了龃龉。 “阿婴,我今日路过集市,看见了这个钓竿,觉得甚是漂亮。”桑忻拿着鱼竿问道,“我们去钓鱼好不好。” “你说得对,做大事最忌心慈手软。”钟离婴看得清楚,夏收死后,军中的浮躁之气收敛了不少。 “阿婴,你还在生我的气?”桑忻嗓音低缓,苦笑道,“我知道终有这么一天。” 钟离婴虽天生将才,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但在战场之下却容易心软,极易被人情困住,优柔寡断,或者陷入各种斗争中。 “不。你做的是对的。”钟离婴摇头,“既然决定了做大事,就不应该在人情小事上过多纠结。况且,夏收原本就错了。” “嗯。”桑忻没再说什么,而是观察着他的神色。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钟离婴看向他。 “什么?” “如若有一日,我和主公大业之间有冲突矛盾,你会如何。” 桑忻微怔,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若那日犯错的是我,你也会这样冷酷果决地斩杀我吗?” “不可能,你不会犯这种错。” “我说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桑忻似乎不想听到这种假设,甚至想都不愿意想,转移话题道,“去钓鱼吗?” 钟离婴看着他,心里想,或许你已经在选择了。 “阿婴,去钓鱼吗?”桑忻再次问道。 钟离婴正想答,就有人过来道:“先生,主公有事请您过去商议。” 桑忻看向钟离婴,眼底有点犹豫。 “去吧,主公的事要紧。”钟离婴淡淡道。 桑忻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你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钓鱼。” 钟离婴没回他,而是道:“去吧。” 桑忻转身离去,钟离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地阵阵酸闷。 又是一年春寒,终于到了周承与萧望大战之时。 周、萧大战,周承始终占据着上风,但萧望实力雄厚,麾下能人异士也不少,其中就有善蛊毒的异士。 周承集团中,最重要的不过三人,周承,桑忻和钟离婴,桑忻居于幕后,从不上战场,一般人轻易难以接触。 周承虽也经常坐镇军营,但有时候为了赢取军心和民心,鼓舞士气,也会亲自上阵,再说钟离婴,始终在战场上英勇睥睨,且从未有过败战,这次更是将萧望大军打得节节败退,敌军只要听到钟离婴的名字,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寒打颤。 于是,萧望派了一队武功高强的死士,终于在战场上给周承和钟离婴种下了蛊毒。 此种蛊毒阴毒至极,中了蛊毒的人白日时时刻刻都要受剜心刮骨之痛,晚上又让人感觉寸寸烈火灼烧,痛苦至极。 若是七日之内,没能找到解药,中蛊毒之人将会经脉尽碎而死。 钟离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脸色苍白得厉害,脸上全是冷汗,他像是被困在了烈火地狱里,无时无刻不被炽火烧灼着。 他的意识恍惚,神志不清,隐隐能感觉到他的帐中有人急急忙忙来来去去。主公和大将同时中毒,想必现在军中已经慌乱成了一团。 桑忻呢?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很担忧焦急,所有的担子一下子全落在他的肩上,是不是压力大极了,会不会夜不成寐,原本就病弱的身体是不是会受影响。钟离婴模模糊糊地想着,哪怕现在痛极,难受极,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桑忻。 周承中毒,他是不是也很着急? “阿婴,阿婴……” 桑忻的声音像是一道清凉的泉水,唤醒了片刻的钟离婴,但钟离婴的意识很快又被灼烧的痛楚生生扯下了地狱。 “你再忍忍,很快,解药很快就能配出来。你再忍忍,阿婴……” 钟离婴艰难地想睁开眼睛,可那眼皮像是千斤重一般,他难以睁开,只是嘴唇稍动,像是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离婴不知道被“剜心刮骨”和“烈火炙烧”多少次,迷糊中,突然一道声音如惊雷响起——“先生,解药配成了!” 钟离婴胸膛急促起伏,想要醒过来,但随即那人的话又将他打击落了下去——“可是只成功配成一副解药,没有药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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