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狠狠咽下一口唾沫,苏鹤撑着下巴笑呵呵的听着,脸上毫无惧意,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看见他这样长林就觉得瘆得慌,难道这人死了一遭也被邪祟附体了? 横竖都是死,长林自顾自叹了口气,还是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苏鹤倒是没什么反应似的拍拍他:“先下楼吃饭吧。” —— 晌午时分,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出来吃饭散步的人还挺多,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道菜小二就下去了。 邻桌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议论着,人族皇帝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七皇子,年纪轻轻的,刚回宫就要去带兵打仗,皇帝也不拦着,当真狠心。 又听得有人说关于三族会议的事,据说妖族太子据理力争一口咬定陈家一事并非妖族所为,众仙自然不信,于是场面再度发生改变。 只看究竟是妖族先找到证据,还是仙族略胜一筹。 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人族只会站在和平的一方,他们的想法自然无人在意。 可悲他们自己的命运却只能依附于他人,所有愤懑与不甘到了嘴边唯余一声叹息。 酒足饭饱后长林跟着苏鹤在街上消食,此处人多眼杂,絮棠的眼线布满落霞镇的每个角落,他自然不敢一个人待着。 他之所以如此害怕絮棠还有别的原因。 但他似乎没打算跟苏鹤说,苏鹤也没想着逼他,时机到了他自然会说,何必闹得不愉快。 走了没几步苏鹤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道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极轻极淡,显然一副打算偷袭的模样。 可又一丝杀意都没有。 苏鹤卸下满身的防备,淡定的躲开那人的猛扑,果不其然看见纪云锦扑空之后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 纪云锦指着他骂:“臭小子!这么久不回来也不懂写封信吗?我寄给你的信为什么一封也不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他泼妇一般的模样惹得路人不由好奇,一边靠近一边观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型捉奸现场。 苏鹤简直无语,这人没皮没脸的,都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 他伸手拉着纪云锦的衣袖带着人往前走,纪云锦顺从地跟着,还不忘扭头瞥了长林一眼。 长林被他吃人般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只觉莫名其妙。 又见苏鹤说了句什么,他转头笑的十分灿烂,变脸之快让人既佩服又害怕。 “好阿舒,你怎么不在妖神殿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纪云锦温声软语,眉眼间尽是欣喜。 他八成以为苏鹤是专门来找他的。 苏鹤看着他期待的眸子,顿了顿才开口:“这些天和沈梨初出来办点事儿,等事情结束了就回去。” 纪云锦难得蹙眉,三界大战在即,各路流言蜚语闹得人心惶惶,他显然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毕竟纪家是众仙之首。 絮棠能在短短五年之间将离鹤发展至如此地步,其中不乏众仙明里暗里相助,关乎到传说中人族大帝的宝藏,试问谁能忍住不心动? “阿舒,这件事可是和那个叫絮棠的有关?”纪云锦面色凝重,苏鹤盯着他的脸缓缓点头。 不等纪云锦说些什么,远处攸然飞来一只机关鸟,它挥动着僵硬的翅膀落在纪云锦手里。 鸟喙张开,道出几个字来:“携云舒一起,速归。”
第99章 你可知错 在纪云舒的记忆里,纪家并不是什么童年温暖的避风港,相反的,那些不知疲倦,昼夜不歇地朝他涌来的白眼和嘲讽才是家常便饭。 他们叫他妖怪,说他是没人要的妖物,他们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他,用最尖锐的石头砸他,额头被砸的血迹斑斑,可那些话远比伤口更让他感到痛苦。 年幼的纪云舒只以为是自己和大家都不一样所致,纪云锦告诉他只要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纪云舒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替纪远鸿杀人。 有时候是为财,有时候是为情,可绝大多数时候纪云舒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杀人。 纪远鸿救了他,给了他一个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纪远鸿说只要把那些人全杀了,就没人再敢嘲笑他。 他得听纪远鸿的话,不然他就失去了他最后的唯一的亲人。 渐渐的果真没人再敢瞧不起他,等纪云舒反应过来时他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这么多年除了阿水和满身的罪孽以外他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有的,那些如影随形的讥笑与诅咒将一辈子与他纠缠,即便将来魂归地府深处。 绝望深渊,泥潭沼泽,他就在其中。 —— 作为苏鹤的角度来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纪家,位于青山之上,白云深处,传说中普通人拼了命都想上来的仙界。 长林被家仆带去客房休息,苏鹤跟着纪云锦去大厅找纪远鸿。 纪家乃众仙之首,无论是招摇的祥云图案旗帜还是浓厚的仙气弥漫,一路上所见之处更是金碧辉煌如临真正的云霄宝殿一般。 许是苏鹤太久没回来的缘故,不少年幼的纪家小孩儿纷纷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不等苏鹤回以笑脸以示回应,马上就有人来抓着小孩躲远,好似怕沾上什么晦气东西一样。 还没来得及扬起的笑被生生打断,身侧纪云锦伸手牵住他冰凉的手,带着暖意的掌心让苏鹤回过神来。 难道这么久了属于纪云舒的执念还不曾消失吗?活着尚苦,死了还不肯放过自己,真傻。 抽出被纪云锦紧握的手,苏鹤没去看他的脸色,只自顾自往前走,身后的人顿了顿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很快来到议事大厅,正中央端坐着的人着一身藏青色仙袍,浓黑的眉,犀利的眼,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纪云锦的长相更偏向他母亲,五官柔和又漂亮,与纪远鸿的锋利凌冽截然不同。 他身侧两旁坐满了纪家德高望重的一众长老仙人,看见纪云锦都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神色。 虽说当年纪云锦拜入青山派不久就惨遭灭门,可纪云锦本就天赋颇高,又是纪家的嫡长子,从小就有各种天灵地宝滋养,这些年怎么也突破了化神期。 要知道各仙家一众年轻弟子中能早早突破化神期的人也不过三位。 这其中一位就在他们纪家。 谁看见纪云锦都得多瞧上几眼。 众人打量着纪云锦,满意的点点头,在看清他身后的苏鹤时又不约而同的瞥开眼睛,生怕污了自己的眼。 苏鹤视若无睹,习惯又熟练地跪倒在地,姿态恭敬声音清脆:“孩儿向父亲请安,父亲大人身体安康。” 放眼整个纪家唯有纪云舒一人被要求这样做,说是教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仙族。 这样的举动纪云舒做了整整二十年。 纪云舒只是和大家不一样,他并不是傻子,他明白纪远鸿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妖族永远是妖族。 纪云舒在这儿就是一条狗。 而狗,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纪家人。 多残忍的方式。多无情的人。 等了许久,主位上的人却迟迟没有开口让他起来,整个大厅一时间竟陷入诡异的沉默。 坐在一旁的纪云锦好奇地望向纪远鸿,对于父亲这一形象,他印象里只有纪远鸿高大的身影,总是板着一张脸,从来不苟言笑。 大抵是父爱无声,虽然纪远鸿从没有像对自家妹妹一般对他露出过温柔宠溺的笑脸,可大多数时候对他却是极好的。 纪云锦像所有被父母宠坏的孩子一般信任着,依赖着自己的父亲,即使偶尔撞见他声色俱厉地责骂纪云舒,他也从不会怀疑什么。 顶多就是事后对那个小鬼好一点,再好一点。 一面是自己最崇拜的父亲,一面是他觉得好玩,无聊时才会想起的消遣,也许每个人心中的天平从来就不是正正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苏鹤膝盖已经开始逐渐发软,汗珠顺着额头滑落,苏鹤任凭它流进眼睛里,刺痛麻木。 他伏着身子,整个人一动不动,脊背绷得直直的,像张拉满了弦的弓。 纪云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父亲……” 嗓子竟哑了几分。 纪远鸿只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才将目光放在苏鹤身上,他靠着身后的宽大靠椅,姿态随意又高高在上一般下了赦免令。 “起来吧。” 苏鹤回了句是,忍着膝盖上漫出的酸软疼痛,他缓缓站起身,就立在堂下。 纪远鸿盯着他这张毫无波澜的脸,目光深邃:“你可与言文知错?” 苏鹤迎着他的眸子,不卑不亢,声音清冷,一字一句道:“云舒不知。” 话音刚落,磅礴的仙力凝为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胸口,刹那间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苏鹤疼的眼前发黑,他退后几步硬是强撑着没有跪倒在地。 唇角溢出丝丝血迹。 纪远鸿指着他厉声道:“我让你接近那妖族太子趁机给他下·药,你为何要骗我?那日离鹤派了三十名死士前去偷袭他,关键时刻是你救了他!纪云舒!你是不是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给的!” 苏鹤早知此次召他准没好事,却不曾想这人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出手。 果真是正义凛然斩妖除魔的仙人。 面对他的指控,苏鹤喘了口气只淡淡回道:“云舒没忘,也不敢忘,只是杀了太多人,偶尔也想救人。” 他的话让纪远鸿压抑了数日的怒火彻底释放,无数以仙力化成的鞭子铺天盖地的朝着苏鹤涌去。 第一百话 撕破脸皮 仙族圣洁的仙力天生就克制各种妖魔鬼怪,苏鹤顶着纪远鸿密不透风的攻击,每道伤口都深可见骨,仙气打在他身上滋滋作响,烫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苏鹤只来得及抬臂挡着脸,脸上不能留疤,被沈梨初发现他就死定了。 眼前阵阵发晕,撕裂般的疼痛很快就变得麻木,苏鹤整个人逐渐被鲜血包裹,形如血人,惨不忍睹。 纪远鸿本只想打到他跪下或是听他亲口认错为止,可苏鹤铁了心要和他作对,嘴唇咬的血肉模糊,他生生将满嘴的腥气咽进肚子里。 一嘴的牙几乎咬碎了也不曾开口求饶,膝盖更是连弯一下都不肯。 没人知道他究竟在犟些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场合下但凡苏鹤低个头服个软这事儿绝不会到此地步。 耳边嗡嗡作响。 苏鹤先前觉得他对纪远鸿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所以纪远鸿断不会轻易打死他,可如今再看好像真的要死了。 不知什么时候纪云锦忽的挡在他身前,他高声同纪远鸿说了什么,那些凌厉的攻击终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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