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不必在病痛中挣扎死去。 李自牧端着粥与伤药在走廊上站了良久,回神时粥已经凉了大半。 竹曦到现在都空着肚子,李自牧暗道不好,快步回了房间。 见李自牧久久才归,竹曦有些担心,他总害怕李自牧哪一天突然离开,虽然这个男人发过誓,但不知为何竹曦仍感觉不安。 “粥快凉了,赶紧喝。”李自牧将小碗递到竹曦手里,又在他下巴下垫了枕头,方便他趴着喝。 李自牧还在琢磨秦二白的话,他问道:“在你们这,若是拿了花魁的头衔,会如何?” 竹曦喝着粥,一时也没多想,腮帮子鼓鼓的:“没当过……但兰君当过,牧哥可以问问他。” 李自牧原本不想去问旁人,毕竟在旁人眼里,他俩还如胶似漆地好着呢,让竹曦抬高身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他怎么会去问如此奇怪的问题。 只不过关于竹曦的考量,总是要了解清楚才是。花魁说得再好听,到底还是个小倌,是个贱籍,还是要在人家手底下过日子的。 这碗粥竹曦喝得很慢,又就着粥咽了几颗补药。秦二白没有下死手,伤口没有流血过多,因为处理得及时也没有继续恶化。 只是皮肉牵连的,总是不好受。可是竹曦面上仍摆着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 白粥自然不能顿顿吃,李自牧又陪着竹曦半个下午,等他好受些,才去厨房准备他吃的晚饭。他将柴火全都堆到灶炉里,看得前来觅食的兰君挑眉。 看来是要烧一顿大的,竹曦真是好口福。 见兰君来,李自牧又想起那个问题,他破天荒地和兰君主动搭起话。兰君一听问题,倒是有兴趣解答一二。 他笑道:“有什么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着这个名号,也会有人费钱费力地来看你。还可以挑挑客人,不喜欢的随意打发也行,会有人给你撑腰的。对于一个小倌来说,是做到尖尖儿上的位置了。” 见李自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兰君已然猜到这事关竹曦,所以他便再往下说。 “奴倒不是舍不得给竹曦这个名头,只是他须得赢过奴才是。不光要赢奴,还得赢二十六巷其他楼里的美人儿,这可是难事一桩。” 说到这儿,兰君胸口又发闷。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如此这般看好竹曦,他是真不明白竹曦有什么本事能赢得了他。若真有,那先前兰君还想收这个徒弟,徒弟比师父厉害,岂不是笑话一场。 不过看李自牧倒是毫不呷醋的样子,兰君倒想开开玩笑。 “大人,您真的舍得吗?说句不中听的,若他真成了花魁,说不定就和别人跑了。” 这一年半载养肥的羊,可就到别人嘴里了。 李自牧低头点了火折子,只要竹曦能活,就算站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能有机会去更好的生活,自己宁愿拱手相让。 “他选哪条路,选谁,我不能干涉他。” “稀奇……稀奇。”兰君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语,倒是高看李自牧两眼。一开始,兰君总以为李自牧是拿竹曦当替身,但现在又放他自由,一点也没有强硬地拘束他。 竹曦只是个小倌,若李自牧执意要留他在身边,他没有拒绝的份。可是偏偏李自牧又没这么干,兰君摸不透这个将军的心思。 李自牧给竹曦烧了几个清淡小炒,色香味俱全,又分了一小份给兰君表示感谢。他心里又惦记着给竹曦换药,匆匆别了兰君去找竹曦。 只是一推门,竹曦的神色慌乱,慌忙拿被子裹住自己。李自牧暗叫不好,因为竹曦的脸色愈发惨白,与白日里的他又虚弱许多。 李自牧担心竹曦又出事,将菜搁置在小桌上,趋步去掀他的被子。这一掀着实把李自牧惊到,竹曦的手上全是血痂,绷条被他拆了大半。背上的伤血淋淋的,比昨日更严重。 他在重新撕裂那些伤口! 疯了吗?这人是感觉不到痛吗?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自牧钳住那双血淋淋的手,头一回略带生气地责问:“为什么?好好愈合的伤口,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糟践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这具身体完全不属于他。 “我真的不怕疼,但是牧哥若是走了,我不好受!”竹曦激动万分,背上的血也渗出更多,“我是笨了些,白日里没想到牧哥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去当花魁?你是想把后路都想好?你要……你要走……” 原来是怕伤好了,李自牧就会离开。连“当花魁”这种问题都想好了,想来心里早就生了离开的念头。 “阿曦先冷静下来,我不是想离开你。”李自牧否认道,“我只是想让你自己衡量。只要是对你好的,我竭尽所能也要为你赚来,我没有不要你,这都是我欠你的。” 竹曦听得一头雾水。这次是欠,上次又说是赎罪。他到底有什么罪,有什么要还?竹曦真的想不明白。 “牧哥的罪到底是什么?”竹曦将手上的血污抹干净,在床头翻出了那几本他视若珍宝的小册子,深信不疑地翻给李自牧看,“你看!你看这些册子,上边全是画的你。你是打赢西北十三战的李小将军,你是大昭的功臣,你救我护我,这样的你为什么会是罪人!” 竹曦的状况越来越差,他喘着粗气,手也在不停颤抖,但还是牢牢地握紧手里的册子,求证似地盯着李自牧。 李自牧眼睛酸涩,他是功臣是英雄,和他是个罪人没什么冲突。竹曦不应该为了他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 “我不能说。”李自牧将伤药重新细致地涂抹在伤口上,拿着绷条一点点地包扎,“但是,等你那时候知晓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一句话。” 竹曦没有得到答案,双手最终无力垂下。 “什么话?” “对不起。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不懂……” “你会懂的。你要记住,你就是你,你叫竹曦。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爱、想护的人是你,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竹曦撑着最后的那一点神志听完了李自牧的肺腑之言,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想得比这还要虐,但想想还是算了,我也不太忍心虐他们。
第62章 和好? 竹曦这一回受罚,整整躺了半个月。明明每天吃着李自牧烧的好肉好菜,但不知为何人消瘦不少。 自那场争辩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冷了些。明显到几乎整个浮香楼都有所察觉。在这之前,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现在却走到哪里都要隔上好几丈。 甚至李自牧还被“请”出了那间小破隔间,连床都没有他的位置。晚上没有地方睡,他只得坐在石阶上,偶尔听着过路人的几句窃窃私语,心中寂寥万分。 竹曦将来原不原谅自己不好说,但现在一定是不太想见到自己的。只能说,他这次是彻底踢到铁板上了。 李自牧看着禁闭的房门,里面的烛火已熄,想来竹曦已经歇息。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出了浮香楼。 二十六巷是不夜天,灯红酒绿地,熙攘声不断。这里本就是一条花街,脂粉味弥漫空中,久消不散。李自牧穿梭其中,却不觉热闹。 在沐州他能落脚的地方除了浮香楼,也就只有陈信租的那个小院子。说到底他也只是沐州的“客”,也待不长久。 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李自牧看见陈信正蹲在井边洗碗。小满去了书府念书,这里就只有陈信一个人住,碗也自然不多,但陈信总喜欢反复洗。 陈信抬眼一看,手中的碗也不洗了。 “牧哥?你………”陈信见深夜来者居然是李自牧,惊得瞪大了双眼,“你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这一副落魄的样子,一看就是浮香楼那位小嫂子的缘故。 “凑合一晚。” 李自牧自顾自地往廊下一坐,颇有不拘小节的感觉。陈信只得放下手里的活,倚着廊柱问他。 “不是,牧哥你和他,你们怎么了?好不容易找的相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前阵子才信誓旦旦地说就爱他护他,这才过去多久,就闹不愉快。当时陈信还颇有微词,但一场比试下来也就认可了。莫非……是竹曦终于发现那点惊人的巧合了? “你跟他说了苏公子的事?” “没有。”李自牧满脸疲惫,“不过这是迟早的事,他总会发现的。” 陈信努嘴点头,竹曦没发现是因为他对真相向来不敏感,但这并不代表真相永远不会被揭晓。或许就在不经意的某时某刻,真相就忽然展现在眼前,没有任何的征兆。 “小嫂子他……是个不错的人。若是他知道了,我反而有些过意不去。那……不是因为这事,是因为何事?” 李自牧思索片刻,言简意赅道:“我想若他跟着我受苦,倒不如不跟。他以为我不要他,所以生气。” “将来的路谁知道?牧哥怎么笃定会吃苦,他都不怕,你倒怕起来了。这不就像是战场上那退堂鼓的逃兵么?如此小嫂子是应该生你气。” 李自牧低头沉默不语,算是认可了陈信的话。虽然自己是知道故事的结尾,但竹曦又不知道,看着自己无端逃避,他理应生气。 既然是自己错了,那必然是要赔礼道歉,他抿了抿嘴,问道:“若是赔礼道歉,你们这些年轻人,现下都喜欢送什么?” 陈信为难,但还是尽力道:“这……他比我还小,我也不知道。不过道歉最重要的还是越快越好,拖久了心里难免多想。照我看明儿一早,将军就往那门口一站,往门缝儿里递个小纸条写点好话,总比没有强。” “可是他不识字。” “哦,这样啊……”陈信犯难,“嘶……将军你自己也想想,我也是糙汉一个,懂得不是很多。” 陈信摸索着脑袋,继续去刷碗了。李自牧找了间偏房,自己整理了被子,躺在床上思索。竹曦并不同于普通人,应该怎么办才好。 隔天一大清早,陈信闻鸡而起,拿着扫把正准备出房门打扫庭院,却见李自牧已经站在院中。 如今天冷了下来,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大多都没熬过这鬼天气,重新把花坛给空了出来。 李自牧将一袋太阳花花种丢到陈信怀里,叮嘱他等小满回来琢磨琢磨能不能种出花来。原本这事就是答应过竹曦的,总要兑现。 陈信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一转眼对方已经离开了院子。他掂量掂量手里的花种,太阳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花长在西北,这里是江南地界,想种活不是易事。 看来也只有小满能试上一试。 李自牧赶着回到浮香楼,拿来纸笔。竹曦的房门未开,看来是还未起身。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1 首页 上一页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