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轻轻摇头,示意景衡不要多管闲事。 容渊不动,洛云升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自己手下逐渐消逝的恐惧,怒道:“容渊,我说松手!”见人是真动了怒,容渊才终于松手,一言不发地扣了人便走。 “你真是发疯!”洛云升火气直冲天灵盖,为容渊这喜怒无常的脾性怒火中烧,使劲推他试图从钢铁般的桎梏中逃离。 发疯的那个倒是越疯越冷静,“既然下不了手就走,待在这儿只会浪费时间。” 洛云升还没骂出第二句,容渊仿佛恢复正常,语气平和地问他:“吃不吃冰酪?府里的厨子里有南人,最善做点心,甜而不腻,拿来消暑很是不错。”前后变化之大简直像精神分裂。 景衡迅速安排下去,洛云升简直被容渊气笑,也不同他说话,只问系统:“他一直这样,随时发疯?” 系统支支吾吾,“毕竟是大反派嘛,喜怒无常是反派人气BUFF ,就……就还挺受欢迎的?” “呵。”这就是小说里看着爽,遇到真人只想报警让对方牢底坐穿的“剧情”吧? 可洛云升还真不能把容渊怎么样,他总不能把容渊出卖给敌人。 洛云升深吸口气,理智地放弃挣扎:“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容渊若有所思,好像他真的思考了似的,可嘴上说出来的话决绝又真实:“杀了。” 洛云升:“……”真是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因着气闷,有些话虽然能预想到说出口会引来不好的结果,但洛云升还是说了:“你这是私刑,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怎么办?” 容渊看他一眼,觉得这鬼神真有些天真,难道大自然不讲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谁有我抓人的证据?你打算告发我?” 洛云升:“……” 封建王朝的刑侦技术真该提升一下了! 但比这更糟糕的,是这些皇子王孙丝毫没把律法放在眼里,洛云升咬了咬唇,知道这种话说出来圣母,但还是忍不住说:“他们作恶多端,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能判极刑的案子,交出去判了,既能为受害者讨回公道,也能为你挽回些名声,何必自己动手?” 名声? 容渊停下脚步,有些好笑地看着洛云升,微微弯腰贴着他后脖颈,对这份难得的善意做出了评价:“天真。” “今日交出去明日一具尸体还回来,就按着他们身上的伤痕,下次大朝会上便有数不清的折子颠倒黑白地参我,你叫我如何解释?” “既做初一便做十五,这些人只有悄无声息地死了,幕后主使才会日日惶恐不安——怀疑是我杀的,又希望不是我杀的。” “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他们作为把柄的妻儿老小也会跟着消失,消失的人越多,动静越大,越容易露出马脚,对我们来说才越有利。” “洛云升,少读点君子书多睁眼看看这世道,否则……往后只怕是越活越伤心。” “……” 沉默笼罩昏暗的前路,洛云升无言以对,心说系统匹配错了人,它不该从现代社会找人,它应该去那些灭绝人性的末世位面匹配个杀神过来,才能和容渊这种法外狂徒完美匹配。 系统连连摇头:“不啊宿主,我们是要拯救这个位面,让它能继续发展下去,封建时代法外狂徒太多了,需要有底线有道德的人来规范它!” “宿主可是系统认证的好人呢!”至少和这些法外狂徒相比是一等一的好人,不容反驳! 拿着系统认证的好人卡,洛云升闭了闭眼,压下情绪,冷冷丢给容渊一句:“治你的病去!”甩手便走。 容渊在他后面跟着,看不出喜怒,直到再次站到太阳之下才从景衡手上接过蒲扇,拉着洛云升和自己走了同排,边替他扇扇子边说,“这总归不是你我的错,你担心我的名声,我其实挺高兴的。” 他抬头看了眼天,“要不去自雨亭歇会儿?那边凉快许多,再配着冰酪能好过一整日。”竟是丝毫不提洛云升究竟探得何等真相,甚至不关心自己的疯病如何救治,真可谓长了幅好耐心。 他不提,洛云升也不提,一是他心情不好,二是景行景衡虽然是不会出错的自己人,但到底还是旁人,不适合知道他“鬼神”的秘密。 再说容渊竟提到了自雨亭,这极大地引起了洛云升的注意。 他闲时曾在书上见过那种用来避暑的亭子,原理似乎是利用某种装置在屋顶上收集雨水,等天热的时候将水放出来,形成水帘天然降温,如果他没记错,这还是机械制动,不需要额外耗费多少人工,算是封建社会最具巧思的避暑神物之一了。 一路走到水帘亭,洛云升这才见识了靖安王府的奢侈。 亭子建在水边,其后是一汪池塘和一架依靠水流自转的水车,水车源源不断地供水,水从房檐四周缓缓流下,形成一席雨帘,光是走到近前屡屡凉意就吹过来,好生舒坦。 洛云升想都没想便感叹道:“真是水晶帘莹更通风,好生漂亮的景致,好精妙的巧思。”心情也好了一点。 有些事情他改变不了,有些事只能等待和忍耐,缺失的力量只能靠耐心来补,只要他活着,就有希望。 更何况那四个人杀孽缠身,本就该死。 洛云升放下四个恶徒的生死,压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 他轻松了,容渊的表情却古怪了几分,大抵是觉得鬼神会作诗很有意思,不等仆从停了水车便拉洛云升跑进去,洛云升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水帘亭湿了衣领,好气又好笑地瞪容渊:“你几岁了还这么幼稚?” “这不是怕你热,想着帮你解暑。”他嘴上说着解暑,眼神却看在洛云升湿透的衣领处,天热穿得轻薄白皙的锁骨映出来,便是三分颜色也变成了七分,更遑论洛云升本就有副好皮囊,叫容渊觉着眼前的美景胜却人间无数。 貌美的婢女送来冰酪,自觉退出亭去,景衡、景行一众侍卫也守在远处,流水潺潺而下自有雨声,此间的话语变得朦胧不清,外人实难探知。 洛云升坐到桌旁知道他这是有话要问便含了口冰酪等着,冰酪入口,微弯的桃花眼一亮,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这解暑甜品吃起来和冰淇淋差不多,只是受限于制作技术口感没有冰淇淋那么绵软,但洛云升不挑剔,能吃上就该心存感激了。 吃第二口的时候,他不禁想:怪不得有人作诗说冰酪是“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消。”在资源匮乏的古代当真是难得的美食珍馐。 容渊见他吃得高兴也不打扰,只把自己那份也推过去,但洛云升没要又推了回去。 “我身上冷得很,不必吃这个解暑。”容渊说他的病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洛云升握勺的手顿住,伸手碰了碰他手背,才知道容渊说的是真话,眉心微蹙立时脱下身上的大氅给他披上。 病痛磨人,洛云升心里升出几分自责,他不该因为容渊淡定失了分寸,能把他这种理智之人折磨成疯子的病……洛云升嘴角拉出一丝苦笑,其中痛苦他甚至都想象不到。 洛云升想,这些苦容渊本不必受。
第13章 “容渊,你这“病”其实无药可治,”洛云升说了半句容渊面色未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更叫洛云升觉出他的无望,心生怜惜。 “但我到你身边来本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容渊已见识过他的神奇,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假,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上辈子他遍访名医,穷尽一切手段想要治好这“病”,可不管多厉害的名医都只说药石罔效,却连缓解症状都难。 是,当然难,因为这根本不是病而是毒,是皇帝和李皇后亲手给他下的毒——一碗烧化的符水,夺了他一生康健。 他在沙场上冲杀,杀出一条辉煌的血路,可这毒不会放过他,它摧残他的身体也摧残他的意志,到后来旁人多说一句他都会生出提剑杀人的念头,以解心头之恨。 这样的毒,洛云升……鬼神能解。 容渊终于回过神来,他信洛云升的鬼神之术能解他数十年的苦痛,却忍不住出言纠正:“这不是病,是毒。” 有系统帮忙,洛云升当然知道这既不是病也不是毒,正常的封建社会可没有什么冰火两重天的玄幻之物。 这是“设定”。 系统说得清楚,如果他能改变容渊的命运,让容渊取代“三皇子”这个渣男主角挽救天下崩乱、家国灭亡的危局,那他就会从反派扶正成主角,设定自然也会变,“病”与“毒”自然消解。 随着历史进程的改变,他可以从系统里兑换奖励来缓解容渊的症状。 但只是缓解症状还不够。洛云升想,他得让容渊意识到,天下、未来不是只掌握在他一人手中,要让命运之恶尽归天道,命运之善尽归我身。 “天道觉得你恶便惩罚你,赐你病痛,希望你改正脾性做一个好人。” 可容渊不是个好人,他的恶早已流遍了血液,改无可改,也不想改。因为偏爱着意隐藏攻击性的男人忽地危险起来,他凑近,像狩猎的豹子,叫洛云升觉得自己若是讲错一句话就会被他剥皮剔骨吃个一干二净。 好在,他洛云升也从来不是胆小之人。 他甚至有些享受与容渊针锋相对的感觉,做个捕获猎手的猎物,多刺激多有趣? 顶着容渊如狼似虎的危险注视,洛云升咽下一口冰酪,余味甘甜。 “但天道不是人道,它又怎知人的苦处和难处?” “它以为予人磨难可以磨炼人,却不知过多的磨难只能摧毁人,它希望你向善却让你一路向恶。” “它喜见善人大可以造个纯善的仙国,又何必到人间这苦厄肆虐的地狱来寻?” “傲慢。” “苦难里磨炼出的善意比寻常的善意更高一等,何其傲慢?” 容渊一言不发,目光深沉地看他,黑沉的眼珠像深渊,叫人不敢直视。 但不敢直视的人里绝不包含洛云升。 不管容渊听进去多少又相信多少,洛云升只冷哼一声,转道:“它终究被它的傲慢击溃,承认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 “所以你我才会在这里相遇。” “我来改正它的错误,我来纠正你的命运,我来斩断这乱世,我来整肃这江山!” 言语间,洛云升站起来,睥睨般地俯视着容渊,他因气质而绮丽的面貌在这一番言语的加持下变得肃穆,穿越不知多少朝代、多远时空的目光仿佛带上某种神性,让他看起来真如神灵降世。 容渊不惧他,目光没有哪怕一秒从他脸上滑落。他走近,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将洛云升笼罩其间,让人不由觉得自己像网中的猎物,蜷缩尖爪失去反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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