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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骤然一轻，云斐迅速回过神来，牵住白玺的手继续走。 好不容易摸到主院，白玺哑着嗓子喊了好几声“爹娘”，终于听得一点回音。 两人顿时一喜，不禁加快了步伐。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门槛，刚刚看到同样狼狈的白洺和莫桐时，夜空中忽然袭来两支捎着火光的利箭，精准无误地正中白洺和莫桐的胸口！ 一切就像算好了似的，上一秒白玺和云斐才喊了他们，下一瞬他们却倒在了地上。 “爹娘！” “师父师娘！” 白玺和云斐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不敢置信地跪在他们身旁，手足无措地颤抖气愤着。 云斐飞快环顾一圈四周，可是根本看不清，他不知道躲在暗处的人还会不会偷袭，连忙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边伸手去扶白洺，边轻声对白玺道：“少主，我们先扶师父师娘走。” “好、好……”白玺不知所措地狂点头，小心地伸手去扶莫桐。 但白洺和莫桐竟不约而同地阻止了他们。 “这是有预谋的！你们别管我们，快逃！”莫桐无限眷恋地看着白玺，奋力抬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阿玺，答应娘，不管怎样，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么？” 白玺眼泪瞬间淌了下来，他再也控制不住，难过地哽咽了起来：“好，我知道，娘……” 莫桐便笑了笑，嘴角处更多的血流下来。 白洺也拿开了云斐的手，交代后事般对他道：“云斐，记住你拜我为师那日……对我发过的誓，我们把阿玺交给你，你一定要，护好他……” 云斐在模糊的泪光中重重点头：“我一定护好少主。” 眼泪在这场大火的火光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白玺和云斐相互搀扶着彼此，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仿佛一夕之间褪去了所有稚嫩，在茫茫然不知所从的痛苦悲伤中，跌跌撞撞地努力摸寻一条生路。 当他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人已经狼狈虚脱得不成样子了。 而他们身后离得越来越远的白府，注定会悲凉地化为灰烬。 …… 天光已破晓，白玺和云斐不知走了有多远，大概猜测是到了京郊的一处山林，两人寻了个僻静之处，顺手摘了几个野果子，麻木地嚼着，等食不知味地胡乱裹了腹，再简单休整一番，他们便又撑着疲累的身体继续前行。 白玺和云斐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不能轻易停下，也不能逗留太久，所以哪怕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仍要一步一挪地努力远离。 “等翻过这座山，”云斐时刻警觉地留意着四周动向，也时刻眺望着前方和远处，“就算彻底走出城了。” 白玺虚弱一笑，沉重的脚步因这个小小的盼头而有力量了一些，只听他自我鼓励般打气道：“快了……坚持住，我们会好好地走出去的。” “的”字的音发到一半，嘴巴忽然被云斐捂住，白玺错愕地眨巴眨巴眼，无声地表达着疑惑。 云斐低头凑近他耳旁，用极低的气音道：“嘘，附近有人。” 闻言，白玺瞬间紧绷身体，眼珠子着急地左转右转。 云斐轻轻松开手，警惕地用自己身体挡住白玺大半个身体，不动声色地查探四周。 就在两人严阵以待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呼唤。 两人默契地躲到一棵大树后，警觉地侧耳倾听，随后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那声音在喊“少主”。 白玺皱眉小声道：“好像是小六的声音。” 云斐一只手拦在白玺腰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片刻后，才确认一般地稍微松了一口气：“是小六。” “他一个人么？”白玺轻声问。 云斐点点头。 声音越来越近，小六终于发现了他们，且惊且喜地一把抓住白玺的手，一副情真意切模样：“少主！我可算找到你了！” 白玺顾不得其他，忙问道：“你不是护送大姐小妹她们吗？怎么回来了？” “我已将她们平安送到江南了。”小六解释道。 白玺心里飞快盘算，狐疑地看了看他：“有那么快？” 小六笃定地点点头。 这时，云斐抬起一只手，正要不客气地拿开小六那双一直抓着白玺手腕的手，小六有所察觉般向他瞥了一眼，忽而笑了一笑。 这一笑，顿时让云斐心中警铃大作！ 他迅速用力一抓，没想到小六却堪堪比他快那么一丁点儿，一拉一拽简，小六就将白玺拽到了他自己身前，并牢牢制服着白玺双手。 “小六你做什么！”白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惊，奔波劳累了一整夜的身体和大脑都在不满地发出抗议，他勉力打起精神，却看到离他一步之遥的云斐满脸满眼都是愤怒和关切。 “张、小、六！”云斐的神情一瞬间可怕得不可思议，“放开少主！” 小六避开他的目光，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忽然朝不远处大喊了一句：“你们还快不动手？” 刹那间，五六名手持武器的黑衣人蜂拥而至，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玺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切，火气一下子烧到了头顶：“小六！你背叛我们？大姐小妹她们到底怎样了？！” 小六更加用力地钳制住他，语气竟然还像平常一般：“少主放心，她们都相安无事，只要你听话，她们会一直安然无恙。” “谁让你这么做的？”眼看那些黑衣人已经对云斐展开了攻势，白玺又气又急地用力挣扎，“是那个远嘉王？” 小六动作一顿，却没有回答。 而白玺抓住他那一顿的间隙，猛地反手一肘撞向他肚子，同时抬腿狠狠一踩他右脚！ 小六吃痛，措不及防地松了手劲，白玺一个旋转腾挪，干脆利落地挣开他的钳制。 白玺片刻不敢耽误，心急火燎地冲向云斐，帮他一起对抗那些黑衣人。 两人时而背靠背，时而肩并肩，白玺争分夺秒地对云斐道：“云斐，他们这是在故意耗我们的精力！我们不能恋战，逮着机会就跑，知不知道？” 云斐福至心灵地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板一眼道：“要跑便一起跑。” 白玺一脚踢开一个黑衣人，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趔趄了一下，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真的是强弩之末了，再不突围，两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想到这里，白玺冷道：“云苦舟，我是你的少主，你得听我的，就是现在，赶紧跑！” 然而云斐那家伙白白浪费了他好不容易破开的缝隙，黑衣人再次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玺肩上挨了一掌，整个人忽然被天大的绝望所包裹。 他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云斐不知何时已打得双目发红，见白玺一而再受伤，更是咬破了唇。他痛苦地嘶吼一声，拼着自己也会挨一刀的风险不要命似的狠狠一剑捅进那个打伤了白玺的黑衣人胸口上！ 迸溅的鲜血染红他脸庞，云斐毫不留情地抽剑，反手刺向另一名黑衣人。 或许是被云斐濒临绝望般的可怖爆发震慑住了，那些黑衣人竟产生了些微的犹豫退缩之意——这可是大忌，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死较量中，一旦贪生怕死，便无法奋不顾身地孤注一掷。 连白玺都被这样的云斐惊了一下，但他很快被他的孤注一掷所感染，竟惊人地拥有了刚刚已失去的力量。 这是他们头一回如此真刀实枪地浴血奋战，为了活下去，为了一起活下去。
第二十章 不信你摸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哀嚎着倒下，白玺和云斐打得满身是血、目光犀利，提着剑眼也不眨地一步一步靠近小六，宛如不要命的嗜血狂徒。 小六见状，心里不由得发怵——在仿佛已经连命都不要的白玺和云斐面前，他本能地产生了退缩之意。 他们三人的本领都是跟白洺学的，说不上谁比谁高一大截，基本可以说是势均力敌，眼下小六看到他们两个一副嗜血模样，自己又只剩孤身一人，竟忽略了他们逃了那么久又打了那么久后是否还有余力再与自己对抗，光是看着他们并肩而战，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还有那么多人可以用呢，我没必要在这时候拿自己的小命去跟他们两个硬拼，不如先去叫人，反正他们两个决计跑不远……”这般想着，小六定了定心，片刻不耽搁地往另一条小道跑去。 他一跑，白玺和云斐状态顿时一变，也立即转身往相反方向跑。 ——其实他们也没把握能赢小六，但起码架势上唬住他了，跑得那叫一个毫不犹豫。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跑出了这片山林。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白玺险些腿软得跪倒在地上，还好被云斐及时地搀扶住了。 两人争分夺秒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极短暂地休憩片刻，便继续踏上这逃亡之旅。 路过一个小村庄时，有几个村民碰巧撞见他们浑身是血的样子，纷纷吓了一大跳。 白玺和云斐也被那几个村民吓到了，生怕这些村民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忙不迭加速逃离。 “云斐，”跑出一大段距离后，白玺气喘吁吁地开口道，“你看，前面有条小溪，我们先去洗洗吧，不然这满身血，被人看到又要大惊小怪一番。” 云斐点头“嗯”了一声，见白玺走到小溪边后竟然想直接整个人都走进溪水中，忙伸手拦住他，提醒道：“少主，你身上有伤口。” “不碍事，”白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想速战速决，毫不在意道，“都是一些小伤，不怕感染的。” 云斐还是没松手，坚定道：“那湿衣裳也不能贴在身上啊，马上就入夜了，会受寒的。” 白玺一想也是，他看了看昏暗的天色，略一思忖，出主意道：“要不然我们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我们几乎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云斐环顾四周，冷静地判断危险程度，斟酌着陷入沉默。 “跑了够远了，”白玺继续道，“那些人应该没那么快追上来。我们架个小火堆，先把衣服什么的脱了洗干净晾干，再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哎对了，我身上还有一瓶膏药，正好派上用场。” 白玺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通，想摸出来多一点东西，但除了长剑匕首、钱袋手帕和膏药，以及那块一直佩戴在身的玉佩外，再没有其他物件了。 “好。”终于有所判断的云斐在这时同意地点了点头，他也找了找自己身上能用的东西，但他身上不是武器就是暗器，好在最后摸出来一个打火石和火折子，不然都没法儿生火。 白玺重新把东西一一放好，规划道：“那我们先去捡点柴火回来吧。” 这附近山多，干柴枯枝也多，不一会儿两人便各自捧了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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