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俞然宽了心,勉强扮完这一次就行,不然这工作他很难做得下去,怕是得立刻辞职。 “上次查陈宣瑞的事怎么说”?俞然想起来这一茬。 “市井传言,这陈宣瑞原是陈老爷指定未来掌管陈府的嫡子,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自前两年开始,陈宣瑞与你私交甚密……” “与江青元”,俞然纠正道。 “因经常与江公子外出游乐,对俞府管理愈发不上心,去年自家贴身奴仆勾搭账务偷改账本,导致流失了部分钱财。俞老爷在俞家祖宗牌位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两个小时,迅速改其他子嗣作为候选人,以示惩戒。” “这么说来,这江青元确实是个势利眼。看陈宣瑞失势了,就改攀上了蔺洵”。俞然推理着,又说道:“只是没想到,那冷漠的小厮竟是与陈宣瑞同伙的,应当是他暗中指派过来监视江青元的。”
第14章 解衣扣 俞然抬眸望着伍队,询问道:“幻境主人与其他人最明显的差异是什么?” “违和感,胆怯之人不寻常的魄力,消极之人行事富有积极意义等都是异常现象。由于主谋前世有缺憾,固执地要在幻境中改变一切,就会做出与原身成长环境下背向而驰的行动。” “所以说,幻境主人哪怕明面上没有行动,背地里肯定有一系列小动作。”俞然的思绪被打开。 “是,最近两起婢女中毒事件,就有点反常,还需密切关注一下”。伍队嘱咐道。 伍队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陈宣瑞也未排除嫌疑,以他今天的蛮横行为,为了弥补感情和事业上的遗憾而造一个幻境,也是极有可能的。” 说到陈宣瑞,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允清冷的嗓音响起:“只是按照蔺洵的人设,今日之事陈宣瑞也必然不会受过多责罚,否则对蔺陈两家利益皆有损。” 见对方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俞然瞬间理解他的意思, 陈宣瑞得不到重罚,自己今天就是白被欺负。 被拉入幻境的人都在思考如何维持人设,如何揪出主谋。 而冯昀想到的却是他平白遭事后,犯事人没有受到应有惩罚,他会不会因此觉得心理委屈。 俞然又想起第一个幻境时,冯昀站在他身前的那一幕,心里好似升起一股熨帖之感,俞然想着,原来有朋友,就是这种感受么。 冯昀还在思考时,感觉胸口被捶了一拳,抬眸时对上了俞然眼底似泛着星光的笑靥,他的动作早于意识,也随着他明亮的微笑勾起了唇角。 马车驶出狭窄的小巷,穿过喧闹的街区,回到了蔺府。 冯允前往蔺老爷、蔺夫人处告知今日事项,俞然与伍队在冯允居所附近的亭中继续复盘情况。 不多时,冯允回来了,脸上似乎比往日沉了一些。 “怎么了?”俞然开口问道。 “刚将事件始末告知二老,陈宣瑞那边的人便引着陈老爷赶了进来,陈老爷带了一堆金银玉饰赔罪,那蔺家家主原本的怒意瞬间就消了”,冯允很难认同这家人的行事准则。 见钱眼开。 见利忘义。 “罢了,要不是因为人设限制,我早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俞然阴狠地磨了磨牙齿。“这样,我们假借丢失东西,从小厮嘴里套出点话来”。 于是,江家少爷掉了块贴身玉佩的事情迅速在府内传开,冯昀逐一召来小厮盘问近期是否有人行为异常。 林佳佳被召来后,望着冯允有些讶然。 “老大,今天都已经是第四天了,我们不会都死在这里吧?”邱青说到最后,神情有些沮丧。 “急什么,只要这幻境主人一现身,我给他套上环就得了,就等着第七日他露出马脚就成。”俞然吃着盘盏里的水润葡萄,神色漫不经心。 伍队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她只以为俞然是靠着吹牛皮宽慰众人。 在一边闭目打坐的冯昀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虽面色淡然,但刚刚突然想到,第六日俞然会回江府休息,第七天好等着他的喜轿来接,这段时间他会不会遭遇差池,眉间不自觉轻轻皱起。 “你有发现府中人性格、行为与身份不符的情况么?”俞然抓紧时间发问。 林佳佳摇了摇头:“如果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也不会绝望。” “那蔺尹或者蔺尹身边的人你有关注过吗?最近有没有频繁出入的行为?”俞然循循善诱。 “蔺小公子……”,林佳佳在脑海中翻找着近几天所看到的景象,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快速说道:“有,推蔺尹轮椅的那个小厮,近日经常出院门,而且越来越频繁。” “伍队,这几天我推脱脚伤,你可以自由出入蔺府”,俞然安排道:“佳佳,你继续盯着那个可疑的小厮,记一下他外出的时间点,到时让伍队去跟踪一下。” 冯允见俞然不说话了,疑惑地望着他,似是在说,我呢。 “你留在府里就成了,这几天,我们应该要被安排结婚走场了”。 第五日。 不知是否是错觉,俞然感觉幻境中的天气越来越阴沉了。 蔺府内倒是喜气洋洋,佣人们忙前忙后、脚步纷乱,筹备着婚礼所需的物品。 喜糖、喜酒、喜饼都被精心包裹上鲜艳的红纸,厨师、乐师也已就位。 小厮给蔺母搬来个红木椅子,蔺母便在门口阳光处坐下了,回头盯着他们布置。 丫鬟们拿来两套喜服,准备请新人试穿。蔺母知道这两天他们并未同居一处,见状轻咳了一声,冯允与俞然同时转头,就见蔺母对着俞然使眼色。 俞然会意,假装上道地接过冯允那套华贵服饰,接着挪步上前,伸出细长灵活的手指,去解冯允脖颈处的扣子。 蔺府上的日常服装为了舒适,都会设计两个透明暗扣,即便如古板传统、循规蹈矩的蔺父蔺母,大家闺秀风评的蔺洵长姐,在天气暖和时也会将衣领放下。 但独独冯昀自第一天入幻境,两颗暗扣无一时刻不紧扣住脖颈。 蔺母的授意他一向不会质疑,俞然这般想着,其实自己也怀着看不惯好学生的心态,将手轻贴到冯昀的第一颗暗扣上。 暗扣过小并不好解开,俞然加大了点力道,柔嫩的指腹探入冯允束紧的领口中,不时擦过他修长的脖颈、蹭过上下滚动的喉结,冯昀因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 一颗、两颗、三颗……由上至下,悉数被解开,露出了贴身长袍下包裹着的紧实精壮的身躯。 俞然接触过的很多无限流世界中结实、强壮的男人,他们在他脑海中留下的印象一概只有五大三粗。 但眼前人的强健更体现在他的卓立挺拔、宽肩窄腰上,如果单从艺术角度来说,是一副与冯昀脸蛋相匹配的完美身躯。 轻轻脱下冯允外袍,俞然轻轻抖甩手中喜服,示意冯允伸出手臂。 一套流程结束后,俞然还敬业地为冯允抚平了胸前的一丝褶皱,只不过滑动的手却令冯允下意识握紧了手腕。 刚刚的力道用大了?俞然迟疑了一瞬,抽回手腕。
第15章 玉势 其他地方的喜景布置由蔺母一手包办,但蔺母坚持两人新房的布置让他们自己来。 知晓冯昀人设,俞然只能当作自己的主场了。 他忙碌地指挥着佣人们张贴喜字喜联、挂上红色窗帘粘上窗花,在婚房四周及床头挂上红色灯笼彩带。 一群npc干得热火朝天之时,门外又匆匆赶过来一个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二爷,老夫人吩咐的……玉如意、腻子软膏……都采购好了,你看看可还……称心?”小厮每次采买完物品都是第一时间让主家确认,以便退换。 这一问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在干活的佣人们脸上却带上了点不自然。 俞然眼皮一跳,连忙去看小厮到底买的什么。 眼前一个锦盒里装着大小不一的成排玉器。 俞然随手拿了一个出来端详,丑不拉几的,能用来做什么。 一见是江青元,小厮立马讨好道:“这东西可花了好多银子,是专给少爷与二爷新婚晚上用的”。 新婚晚上除了合卺礼(交杯酒)、撒帐仪式(撒五谷彩果)等常规流程,还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礼节? “怎么用?”俞然散漫而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小厮仿佛是个热情商贩,指着其中一个玉件对着冯允细细讲解。 俞然听着小厮的介绍,皱着眉思考,想到答案时,脸上瞬间染上一阵燥热。 眼前的小厮一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了,二爷,卖货的掌柜特意提醒了,以您的身量,切记循序渐进着用,否则江公子可是会血流不止……”。 俞然迅速推了小厮一把,打断他的疯言疯语。 抬头与冯允对视时,冯允的脸上也堪称精彩。 俞然感到异常尴尬,搏击打怪他丝毫不惧,但这种事总是让他感到难堪至极,恨不得在这幻境中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些统统不——”,“要”字还没开口,俞然似乎想到什么,话语硬生生转了个弯,语气低了下去:“统统放顺手的地方。“ 见眼前人的气势抖变,冯允低头嗤笑了一声。 有了前面这一茬,冯母又拆人买的纯白真丝毯,并令丫鬟铺在深红色游龙戏凤花纹床单上时,俞然已经问都不想问。 丫鬟边铺边说:“二爷与江少爷同房时不能撤下这毯子,这是老夫人以防江少爷新婚夜见红,才特意给铺上的。” 俞然属实没料到,古时候用到女子身上的词有一天也会加到自己头上。 为什么? 为什么都觉得他是承受方? 就算是两男的,凭什么认定他就是下面那个? 俞然丝毫没认识到,自己这种从同性相恋震惊,到现在思考争夺上下位置的转变很有问题。 贴着冯允坐着的俞然带了气,暗自转过头狠戾地剜了冯允一眼。 被突然瞪了一眼的冯允有些莫名其妙:…… 算了,不迁怒,俞然搓了搓眉间,隔了一会才道:“替我谢谢蔺夫人好意,她确实想得……”,俞然将多此一举四字咽下,贱兮兮地补了句“周到”。 冯允在旁轻呷了一口蒙顶黄芽茶,闻言唇角微弯。 这幻境处处下作得很,虽然假扮新郎官角色令他和俞然难免有些肌肤接触,颇不习惯,但看着眼前人比自己还难以接受的炸毛感,倒是挺有趣的。 傍晚时分,伍队以替江公子复验脚伤为借口,顺利被小厮带入蔺府。 “你们结完婚了?”伍队一路上就见了一堆红灯笼、红地毯、红丝带,此时看到喜房浓墨重彩的红色,脱口问道。 “后天”。俞然正欲反驳伍队用词不当,冯允已经提前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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