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靳玄野得了陆厌的内丹后,修为突飞猛进,短短百年,便成了天下第一人。 被陆厌一提醒,他方才意识到现下的自己与陆厌相较只是个草包。 这陆厌不是在讥讽他,而是据实言之。 他不得不讪讪地道:“那便骑马罢。” 话音未落,他想起一事:“娘子如今能骑马么?” “无妨。”陆厌不再说话,径自下山。 下得山后,见守门的九霄门弟子迎了上来,他淡淡地道:“备两匹快马。” 弟子应诺,立刻牵了马来。 陆厌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疾驰。 靳玄野的骑术不及陆厌,要跟上陆厌甚是吃力。 三个时辰后,陆厌下了马,让马儿吃草,饮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茶肆:“歇歇罢。” 靳玄野关心道:“娘子可有不妥?” “无事。”身上的伤口已尽数长出血痂子,那处的确有些不适,但不打紧,陆厌素来善于勉强自己。 在茶肆坐下后,靳玄野要了碗阳春面与卤牛肉,而陆厌只要了茶水。 “娘子……”靳玄野堪堪吐出这一称呼,便被小二侧目了。 陆厌并不在意:“你想说甚么?” 靳玄野唤了陆厌九日的“娘子”业已习惯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唤陆厌“娘子”,耳根登时发红了。 陆厌端起小二送来的粗茶,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撇着浮茶。 靳玄野压低嗓音道:“娘子介意我当着旁人的面唤你么?” 陆厌饮了一口粗茶,才道:“你要如何唤我便如何唤我。” 靳玄野问道:“娘子不怕惹人非议么?” 陆厌面无表情地道:“非议我是断袖?我本就是断袖,他们要非议便非议,与我无关,你若在意,唤我‘师叔’便是。左右我眼下名义上还是你的师叔。” 靳玄野思量须臾:“我更想唤你‘娘子’。” “哦。”陆厌不置可否,见阳春面与卤牛肉端上来了,发话道,“给你半柱香的功夫用膳。” 尽管有些羞赧,既然决定了,靳玄野自不会后悔,他还夹了一块卤牛肉送到陆厌唇边:“娘子吃。” 适才只有小二听见了靳玄野唤陆厌“娘子”,这回在场的十二人皆听见了,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第十六章 陆厌耳力上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瞅瞅这对断袖,居然招摇过市。” “唉,真不要脸。” “好端端的公子怎地给人当起了娘子?” “阴阳不分,违逆人伦。” …… 陆厌在不善的人言中面不改色,他辟谷千年,本不想吃卤牛肉,见靳玄野眼巴巴地望着他,只得张口吃下了。 时隔千年,荤腥一下子在口中漫开,教他不太适应,但他仍是努力咽了下去,毕竟是靳玄野喂他的,吐出来不好。 娘亲在世之时,他甚少尝到荤腥,尤其是牛肉,由于朝廷重视农耕,单单靠人力不足以耕种更多的土地,必须辅以耕牛,故而对于可食用的牛有着严格的律法规定。 改朝换代了一回又一回后,当今的朝廷似乎放松了相关管制。 自打他知事以来,仅仅在十岁生辰当日吃过一回牛肉。 倘使娘亲还在世,他便能请娘亲吃牛肉了。 思及此,他隐隐有些反胃,遂捂住了嘴巴。 靳玄野紧张地道:“娘子何处不适?” “不打紧,不过是太多年不曾用过荤腥了而已。”陆厌端起粗茶饮了一口,全然算不上清冽甘甜的茶水当即冲散了荤腥,令他好受了些。 靳玄野致歉道:“对不住,那娘子要不要尝尝阳春面?” “不必了。”陆厌摆了摆手,又催促道,“半炷香,抓紧。” “嗯。”自初.夜以来,靳玄野便没怎么正经用过膳,纵然这卤牛肉与阳春面品相尔尔,他亦是食指大动。 陆厌细细端详着靳玄野,默不作声。 靳玄野出身于名门,资质出众,即便又饿又赶时间,吃得亦是优雅得体。 上一世,若非他执迷不悟,靳玄野该当与俞姑娘永结秦晋之好。 他们的孩子不论男女定然粉雕玉琢,聪明伶俐。 他须得快些将靳玄野还予俞姑娘才是。 靳玄野用完阳春面,又将最后一块卤牛肉塞入自己口中,便牵了陆厌的手:“我们启程罢。” “我们尚未结账。”陆厌正要取银子,却见靳玄野摸出一锭银子。 “对哦,我险些忘了。”靳玄野一施力,这银子即刻飞了出去,化作一道直如利刃的银光擦过十二名食客的咽喉,直直地跃入了小二哥手中。 这十二人全数吓了一跳,面色发白,更有甚者连长凳都坐不稳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失禁了。 “只诋毁我一人,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谁教吃了熊心豹子胆诋毁娘子的?”靳玄野出了口恶气,心下痛快,随即扬长而去。 尚未上马,他望向面无表情的陆厌,他压根看不出陆厌是否赞同他的行为,遂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会不会觉得我很是幼稚?还小心眼,斤斤计较?” 陆厌摇首道:“不,我觉得你很是可爱。” 靳玄野捧着双颊道:“我很是可爱?” 陆厌颔了颔首:“对,你很是可爱,我喜欢你维护我,尽管流言蜚语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可是娘子说得一点都不真情实感。”靳玄野扯着陆厌的衣袂,撒娇道,“娘子笑一个嘛,笑一个好不好?” 陆厌陡然有些失神,眼前的靳玄野委实太像遭他毒手之前的靳玄野了。 靳玄野从陆厌眼中窥见异色,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对陆厌撒娇。 在陆厌莫名其妙地向他投怀送抱前,他几乎日日都要对陆厌撒娇。 他是被全家人娇宠着长大的,若不是十一岁那年见到陆厌当街斩杀妖魔,为陆厌的风采所折服,他是决计生不出拜入九霄门的心思的,如今大抵会是个富贵闲人。 他好容易说通了父亲,上九霄门拜师,不想被陆厌当面拒绝了。 他伤心地回了家,同父亲说起陆厌,听说父亲与陆厌是旧相识,遂央求父亲去说项。 不料,连父亲都被陆厌拒绝了。 即便心下不快,他对于陆厌的憧憬却没少一分。 拜谢君川为师后,他仗着谢君川常常不在九霄门,便想方设法赖在陆厌处。 陆厌不爱说话,甚少主动理睬他,但只要他缠着陆厌,陆厌便会同他说话。 他以为陆厌禁欲律己,实乃当世谪仙,岂料…… 陆厌非但对他抱有情.欲,居然还使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与他印象中的谪仙截然不同。 他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高大巍峨的神像轰然倒塌了。 是以,他恨透了陆厌。 他定了定神,扯着陆厌衣袂的手有些僵硬。 陆厌早已不是他崇拜敬仰的谪仙了,陆厌了无生趣,既爱自虐,又爱将他推给别人,明明于床笫之上渴求着他,却鲜少表现出来。 而下了床榻的陆厌赫然与先前一般无二。 陆厌暗暗地叹了口气,又努力地笑了笑:“你很是可爱。” 靳玄野心脏一震,正犹豫着是否要收回手,陆厌竟然对着他笑了,并非充满自嘲的笑,而是正面意义的笑。 他不及过脑子,双臂业已拥住了陆厌,情不自禁地道:“我喜欢娘子笑。” 陆厌想了想,回抱住靳玄野:“那我以后便多笑笑。” “当真?”靳玄野眉开眼笑。 陆厌答道:“当真。” 靳玄野要求道:“那娘子只可对我一人笑。” 陆厌并未多想,只道:“好。” 靳玄野开心地亲了一口陆厌的眉心,才松开陆厌:“我们启程罢。” 身体曾多次被靳玄野弄得一塌糊涂,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然而,这个丝毫不含风月的过于纯情的吻却教陆厌怔了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道:陆厌啊,陆厌,你委实做了件蠢事。 靳玄野上了马,见陆厌呆愣着,含笑道:“娘子被我亲傻了不成?” 陆厌回过神来,不知该作何反应,靳玄野是在与他调情么?靳玄野希望他作何反应? 对了,靳玄野适才说喜欢他笑。 于是他又对着靳玄野笑了笑。 靳玄野以为陆厌会沉默以对,乍见陆厌又笑了,顿时面红耳赤。 靳玄野这是害羞了? 陆厌上马后,探过首去,亦亲了一口靳玄野的额头。 靳玄野心如擂鼓,欲要勾住陆厌的后颈,再亲上一亲,手未及伸过去,只见陆厌策马而去了,白衣猎猎,恍若谪仙。
第十七章 靳玄野愣在原地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陆厌已然无影无踪,既不等他,亦不回首确认他是否跟上了,着实可恶,他遂气急败坏地道:“陆厌,我命令你等等我。” 不知陆厌是太远了,听不见,抑或懒得理睬他,总之,陆厌并未理睬他。 他紧赶慢赶,好容易窥见一点雪白,眨眼间,却又不见了。 “陆厌,你等等我。”他又气又急,恨自己目前修为不济,连策马的陆厌都追不上,假使能恢复上一世的修为…… 不对,他上一世之所以能拥有天下无双的修为皆拜陆厌所赐,是陆厌喂了他内丹。 陆厌…… 陆厌两度剖开丹田的情状交错着在他脑中此起彼伏,教他心如刀割。 明明是陆厌咎由自取…… 要是陆厌不对他下情毒,安安分分地当他的师叔该有多好? 可是这样的话,他便不会与陆厌交.欢,陆厌会一直高高在上,不会坠入红尘,不会被他夺走童子之身,亦不会被他弄得肮脏不堪。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自己究竟喜欢前者还是后者。 他尚且记得陆厌的体温,陆厌肌肤的触感,陆厌承欢之时的模样,陆厌肚子浑圆的媚态,亦记得陆厌适才落在他额头的那个无比轻柔的吻。 陆厌当真是人如其名,惹人讨厌。 这一世,他要花费多少时日,方能修得与陆厌相匹敌的修为? 他决不能因为修为不济而年老色衰,以致于无力在床笫之间…… 打住,打住…… 他想此等淫.靡之事作甚? 他的当务之急是好生思量思量如何报复陆厌。 又追了好一会儿,都没追上陆厌,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陆厌最讨厌了,我讨厌陆厌。” 陆厌左等右等都不见靳玄野,折返回去,见得靳玄野,正要催促,猝然听得这话,眸色一黯。 他当真是神志不清,他对靳玄野做下了那等事,难不成还指望靳玄野心悦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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