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厌”白衣出尘,禁欲律己,与他初见的陆厌一般无二。 “娘子。”他料想这“陆厌”大抵亦是赝品,竟不由自主地唤出了声。 这般模样的“陆厌”是他最为崇敬的陆厌,直至今日,他亦愿为其肝脑涂地。 “陆厌”对地上的尸身视若无睹,闻言,奇道:“玄野何故唤我‘娘子’?” 靳玄野顿时怔住了,是呀,他合该唤眼前的“陆厌”“师叔”才是。 但他打心底不愿唤“陆厌”“师叔”。 即便再怀念道貌凛然的陆厌,他终究与陆厌有了皮肉之好,回不得从前了。 “陆厌”正色道:“你这孩子莫不是对我怀有好感?” “我……”靳玄野直觉得自己亵.渎了陆厌,心虚万分。 “陆厌”摆出师叔的架势,语重心长地道:“傻孩子,切勿心悦于师叔,一则,师叔年长你一千岁有余,你还是与年龄相仿之人更合适些;二则,师叔并非女子,无法同你孕育后代;三则,师叔不懂爱人,同师叔在一处只会让你痛苦。” 陆厌对靳玄野投怀送抱前,不是唤他“玄野”,便是唤他“孩子”。 假使当时的他唤陆厌“娘子”,陆厌十之八.九亦会说出上头这番话罢? 他不知换作当时的他会如何作想,而今的他并不喜欢听这番话,一点都不喜欢。 显然,相较于作为师叔的陆厌,他会选择作为娘子,与他颠鸾倒凤的陆厌。 只是作为娘子的陆厌太不顾惜自己,太爱自残了些。 “陆厌”抬起手来,抚摸着靳玄野的头顶心道:“你这孩子可将师叔所言听进去了?” 靳玄野一字一顿地道:“嗯,听进去了,我想让师叔当我的娘子。” “你这孩子真真是冥顽不灵。”“陆厌”喟叹一声,继而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全无好肉的胸膛,“看,师叔不但没有女子的胸脯,上头还长满了伤疤,这样你还有兴致么?” 靳玄野不假思索地道:“有兴致。” 但不是对你这个赝品。 拿捏了他之情.欲的陆厌胸膛上的伤更多,明明活该,却教他心疼。 “陆厌”自责地道:“是师叔何处做得不好,使你误入歧途了?” 假若陆厌不对靳玄野下情毒,靳玄野兴许一生都不会对陆厌生出情.欲来,的确是陆厌的不是。 “陆厌”见靳玄野不作声,劝道:“傻孩子,迷途知返可好?” 靳玄野摇首道:“不好。” 来不及了,一旦从陆厌身上品尝到欢愉,便来不及了。 “那你今日起,勿要再来寻师叔了,师叔与你师父的修为在伯仲之间,由你师父教你即可。”“陆厌”背过身去,不看靳玄野。 靳玄野端详着“陆厌”的背脊,发问道:“为何你只有二十二根肋骨?” 真正的陆厌不肯同他说,企图从赝品口中得知是狡猾了些,可他很想很想知道。 “是啊,师叔只有二十二根肋骨,至于余下的两根肋骨……”“陆厌”回过身去,凝视着靳玄野,似笑非笑地道,“不是正插在你心口么?” 靳玄野应声发起疼来,垂目一瞧,他心口果真插着两根肋骨。 肋骨穿心而过,裸.露在外头的部分与“陆厌”的白衣一般洁净。 这“陆厌”是何时动的手? 他何以毫无所觉? “陆厌”面露怜悯:“好生可怜的孩子,你可知错了?” 靳玄野并未将两根肋骨拔出来,而是端望着“陆厌”道:“师祖是否曾生拔你的肋骨?” ——他想多了解陆厌一些,再多一些。 “陆厌”含笑道:“与你何干?” “告诉我。”靳玄野坚持道。 “陆厌”稍稍失神,片晌,恢复清明:“与你无干。” 靳玄野换了话茬:“你是如何来到这九霄门的?” “陆厌”不答。 靳玄野继续问道:“你当年为何不愿收我为徒?” “陆厌”亦不答,只是用一双淡漠的眼望着靳玄野。 既然问不出甚么,靳玄野便不再多费口舌,当即拔出两根肋骨,往地上一掷。 血液漱漱而下,染红了足边的鹅卵石。 他如今修为不济,不可失血过多,遂赶忙为自己止血。 “陆厌”不做阻挠,只是关切地道:“很疼罢?你可知错了?” “我与陆厌互相交付了童子之身,我唤陆厌‘娘子’天经地义,何错之有?”靳玄野面色发白,口吻铿锵。 “唉,傻孩子,你莫要忘了自己是被我逼.奸的。”“陆厌”沉声道,“你这脑子是坏掉了不成?” 靳玄野坦诚地道:“始于逼.奸,眼下已是一日夫夫百日恩了。” “蠢得厉害,无药可救。”“陆厌”抬起右手,没入胸膛,皮肉破裂,鲜血直流。 随着一声脆响,他将一根肋骨取了出来,指着靳玄野道:“今日,我这师叔须得好好教导你,助你回头是岸。” “我泥足深陷,回不了头了。”靳玄野直取“陆厌”的咽喉,手中施力,利落地将“陆厌”掐死了。 在“陆厌”断气之后的一瞬间,“陆厌”又活了过来,手握肋骨,向靳玄野的面门捅去。 “陆厌”死了一回又一回,却怎么都死不了。 靳玄野逐渐体力不支,暗暗生气自己这副身体不中用。 与陆厌缠斗了不知几日后,不远处,竟是无端长出了一座破庙,破庙内,陆厌正欲横剑自刎。 与此同时,他又听得陆厌道:“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仅仅一眼,他便料定这陆厌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陆厌。
第二十五章 “娘子!别想不开!” “娘子!陆厌!你可记得自己曾答应过我要活下去?”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唤,陆厌皆是无动于衷。 不,不是无动于衷,而是陆厌压根听不见。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心急如焚地往陆厌处去,背脊突地被重重一击,不慎倒地。 紧接着,他的左手被肋骨钉在了地上。 他堪堪将左手的肋骨拔出,右手又被钉在了地上。 一双手鲜血直流,他全然顾不上,只不断地对陆厌道:“陆厌!陆厌!陆厌!别做傻事!千万别做傻事!” 双手之后是双足,他的身体由于失血过多而愈发迟钝,而眼前的“陆厌”却愈发敏捷。 “陆厌”赤足踩住了靳玄野的背脊,发问道:“师侄,你可知错了?” 他的肋骨被拔得所剩无几,致使上身直立不能,半垂下来,脑袋直逼小腹。 “食色性也,我何错之有?我不过是想同陆厌做夫夫,日日春.宵罢了。”靳玄野气息衰弱,眼神却很是锋利。 “做夫夫,日日春.宵?你莫不是傻了罢?”“陆厌”低下身去,把玩着靳玄野的发丝,含笑道,“你不是恨我入骨么?” “嗯,我恨陆厌入骨。”恨是真的,想与其做夫夫,日日春.宵亦是真的。 靳玄野无暇理会赝品,趁其不备,一把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咔嚓”一声脆响之后,他拔出嵌入右手以及双足的肋骨,赶忙冲着陆厌飞奔而去。 陆厌并未瞧见靳玄野,右手稍稍一动,面无表情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当即喷射了出来,一地猩红。 靳玄野浑身战栗,冷汗涔涔,急欲快些赶到陆厌身侧,却怎么都赶不到。 他足下未停,可是一如原地踏步。 陆厌居然胆敢当着他的面自刎,待他将陆厌从鬼门关抢回来,定要好生惩罚陆厌,教陆厌终身难忘,再不敢寻短见。 可惜,直至精疲力竭,他都未能近陆厌分毫,鬼打墙似的。 陆厌早已断气了,面向他,死不瞑目,尸身躺在肮脏不堪的稻草堆中,被.干涸的暗红色血块团团围住,“清朗”仍被其紧紧地握在手中,大有万一这回自刎不成便要再自刎一回的架势。 陆厌是自愿选择自刎的,瞧来却并不安详。 既是如此,何苦自刎? 不疼么? 很疼罢。 何不如好好活着,向他赎罪。 他所见的幻境全数是“陆厌”,那么陆厌所见的幻境为何? 陆厌分明承诺过会活下去,何以出尔反尔? 究竟是怎样的幻境逼死了陆厌? 难不成是“他”? 陆厌又被“他”折辱了? 实在可恶,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换来的竟是陆厌的又一次死亡。 陆厌不是死不得,但陆厌只能死在他手里。 不,陆厌死不得…… 他双目生疼,不由哭了出来。 哭归哭,他仍是想方设法地欲要近陆厌的身。 陆厌自刎了,他须得为陆厌覆上双目,继而挖出陆厌的内丹。 “勿要浪费了。”他学着陆厌的口吻自言自语。 他还记得陆厌说这话时的音容笑貌。 然后,他会为陆厌擦身,换上干净的寿衣,以体面地下葬。 再然后,他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再见活生生的陆厌。 他绝不相信自己不能使陆厌活下去,一回不成便两回,两回不成便三回…… 不管陆厌的死志如何坚定,他定会令陆厌长出生志,长留人世。 如是下定了决心后,他后心一疼,毋庸看,便知是被那赝品以肋骨洞穿了。 弹指间,赝品到了他眼前,被他折断的脖颈所连接着的脑袋耷拉至胯部,显得分外诡异。 不过披着陆厌皮囊的赝品依旧是一副好颜色,如此奇怪的姿势反而为其增添了一份诡异的美感。 “陆厌”指着不远处的陆厌道:“看,我死了,你欢喜否?” 闻言,靳玄野猛然想起上一世自己曾拿那南阳玉簪刺穿了陆厌的后心。 当时的陆厌是甚么感受? 当时的他满心恐惧,生怕陆厌反击,一心往陆厌身上捅。 现下回想起来,陆厌似乎是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 陆厌早就料到他会出手。 兴许陆厌一直期待着他出手。 倘使陆厌反击该有多好? 他脑中思绪万千,那赝品复又道:“欢喜否?” 他摇了摇首:“非但不欢喜,反是心疼欲裂。” “你被我贯穿了后心,心疼欲裂是应该的。”“陆厌”勾了勾唇角,“我呀,不想活了,你何必多此一举,害得我要多受一回罪?容我安安心心地下地狱不好么?” “即使并未被你贯穿后心,我亦是心疼欲裂。”靳玄野怅然地道,“我想让你活下去,活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是多久?久到你腻味我这副肉身么?”“陆厌”淡淡地道,“你真是犯贱,竟会对我食髓知味。” “久到……久到寿与天齐。”靳玄野阖了阖眼,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舍不得杀陆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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