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与天齐?可我却不想活了呢。”“陆厌”说着,拔出靳玄野心口的肋骨,转而刺入自己心口。 靳玄野突然意识到这“陆厌”所言俱是他所猜想的真正的陆厌会向他发出的诘问,同时亦是他对于自己的诘问。 这“陆厌”所知不多,根本不知陆厌为何仅有二十二根肋骨,亦不知陆厌是否曾被师祖生拔肋骨,还不知陆厌是如何来到这九霄门的,更不知陆厌为何不肯收他为徒。 是以,这“陆厌”十之八.九是他所思所想的投射。 “陆厌”软软地倒在地上,冲着靳玄野笑:“莫要再折腾我了,让我死罢。” 话音落地,其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须臾,那个自刎而亡的陆厌站起身来,行至靳玄野跟前。 靳玄野惊喜交加:“娘子,你又活了?” 陆厌示意靳玄野看自己喉咙的破口,继而吃力地道:“不,我死了。” 这嗓音与原本的陆厌大相径庭。 靳玄野急声问道:“救不了了?” “救不了了。”陆厌环住靳玄野的后颈,右颊贴上靳玄野的右颊,诱哄道,“你要是委实舍不下我,随我一道下黄泉可好?我们可做一双鬼鸳鸯。” “我……”靳玄野感受着陆厌那熟悉的体温与触感,顿时被蛊惑了,抱住陆厌的腰身,要求道,“唤我‘夫君’。” “夫君。”陆厌柔声唤道。 靳玄野神态恍惚,应道:“好,我随你下黄泉。” 陆厌唤出“清朗”,直要将两副身躯捅个对穿。
第二十六章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被“清朗”破开了口子的喉咙并未教陆厌感知到丁点儿痛楚,他耗费千年,终于驯服了自己这具怕疼的身体。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对于娘亲的愧疚以及即将解脱的喜悦密密麻麻地包裹着他的四肢百骸,驱使着他用力些,再用力些,最好能将脑袋整个儿割下。 “我该死……”他早已无药可救,须得快些自我了断,以免玷污了这大好人间。 人间有山有水,处处好风光,绝非他这等恶徒久留之地。 血液缓缓从破口流淌下来,没入他的衣襟。 他倏地浑身打颤,似乎被烫着了。 不,这血一点都不烫,定是他的脑子出了岔子。 快些自刎! 快些自刎! 快些自刎! 不,不能自刎,就算是为了靳玄野,他都不能自刎。 靳玄野尚未厌倦他这副无趣的肉身,绝不会同意他自刎谢罪。 更何况,娘亲定然希望他活下去。 白骨觉察到他的迟疑,责备道:“儿啊,你莫不是不想下来陪伴娘亲左右了?” “我……我……”他的右手正急切地想要割断他的喉咙,但他的耳则生了幻听—— “娘子!别想不开!” “娘子!陆厌!你可记得自己曾答应过我要活下去?” “陆厌!陆厌!陆厌!别做傻事!千万别做傻事!” 他的意志瞬间被靳玄野填满了。 不论如何,他既答应了靳玄野要活下去,便不该自寻短见。 手催促着剑锋往血肉中去,而意志不允,两相僵持。 白骨叹了口气:“琼儿,你这般冥顽不灵,实在是令娘亲伤心。” “伤心?”话音未落,剑锋赫然一顿,转而将白骨从正中央劈开了。 陆厌面无表情地道:“真正的娘亲岂会哄骗我去死?” 白骨虽被分作两半,仍然站立着,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我若不是你真正的娘亲,为何腐烂前与她生得一模一样,且知晓她所有的事?” “你以及之前无数个你都不过是由我对于娘亲的愧疚所幻化之物而已。”陆厌发问道,“我要如何出这幻境?” 白骨建议道:“你为何不问要如何才能彻底弑母?” “首先,你并非我娘亲,连活物都算不上,谈何弑母?再者,我无法彻底杀死你,何必多此一问。”陆厌清楚自己对于娘亲的愧疚终生消解不得,是以,费再多的功夫,亦无济于事。 “但你的第一问亦是多此一问。”白骨抬起指骨指向一处,“因为你快死了。” 陆厌循着指骨望去,只见靳玄野正立于自己位于九霄门的小院,拥着自己——一个充满了死气的自己。 他气得厉声道:“靳玄野,你抱着的是赝品!” “你怎知是赝品?”白骨认真地道,“并非赝品。” 陆厌不假思索地道:“我才是真品,他自是赝品。” 白骨嗤笑道:“你又怎知自己是真品?” “我本就是真品,任你如何舌灿莲花,我亦不会认为自己是赝品。”陆厌厌恶地瞥了白骨一眼,“啊,我险些忘了,你的舌头业已腐烂了。” 而后,他不再理会白骨,急急地向着靳玄野处飞奔而去。 “傻孩子,莫要呷醋,他实乃真品。”白骨不紧不慢地道。 陆厌未及赶到,忽而听得“陆厌”道:“你要是委实舍不下我,随我一道下黄泉可好?我们可做一双鬼鸳鸯。” 做鬼鸳鸯有何好处? 更遑论靳玄野定能看穿你是个赝品,才不会同你做劳什子的鬼鸳鸯。 然而,他竟见靳玄野抱着“陆厌”的腰身道:“唤我‘夫君’。” “夫君。”“陆厌”以无比轻柔的语调道。 “好,我随你下黄泉。”靳玄野手持“昭明”,抵上赝品的后心,显然要将俩人捅个对穿。 “靳玄野,你个有眼无珠的蠢材!你且看仔细,他不是我,即便他是我,你亦不该随我下黄泉。”陆厌心焦如焚,却怎么都赶不到靳玄野身畔,亦不能使靳玄野听见他所言。 他与靳玄野应当尚在清风山,回不了九霄门。 那么,为何靳玄野周身会是他的小院? 幕后之人应是使法子激发了他们的心魔? 他的心魔是对于娘亲的愧疚,而靳玄野的心魔十之八.九是他。 “昭明”贯穿了陆厌的身体,徐徐往前,靳玄野亲了亲陆厌的额头:“娘子,我心悦于你。” 眼见“昭明”即将贯穿靳玄野的身体,陆厌使出浑身解数,终是到了靳玄野面前。 正欲阻止,他的身体突然与赝品融合在了一处。 “啊……”被“昭明”贯穿的滋味并不好受。 显而易见,除了神志不清之时,他仍旧惧怕疼痛,可谓是痴长年岁,全无长进。 白骨慈祥地道:“琼儿,为娘早就说了他便是你。” 陆厌恍若未闻,一把扣住靳玄野的手:“别做傻事。” “别做傻事?”靳玄野双目发红,“我救不了娘子,只能随娘子下黄泉去了。” “我会活下去,我答应了你会活下去。”陆厌从靳玄野手中取出剑柄,接着,将“昭明”从自己体内拔了出来。 “昭明”带起的鲜血洒了靳玄野一身,靳玄野如梦初醒,盯着陆厌道:“你当真会活下去?” “嗯。”陆厌撕下衣袂为自己包扎,“只要内丹尚在,我轻易死不得。” “只要内丹尚在?”靳玄野笑吟吟地道,“可是师叔的内丹业已不在了。” 闻言,陆厌便知自己的又一心魔被诱发了。 他扫了一眼自己空空荡荡的内丹,继而抬首望向靳玄野——不,是赝品,由他的愧疚所幻化的又一个赝品。 他这是过了一关,又一关? 究竟要如何方能出这难缠的幻境? “靳玄野”手中捏着陆厌血淋淋的内丹道:“师叔年长我一千岁有余,平日里假惺惺地做禁欲模样,谁料竟会对我下情毒。”
第二十七章 “是师叔对你不住。”陆厌这话音不及落地,“靳玄野”的头颅抢先落地了。 “靳玄野”死不瞑目,直直地盯着陆厌。 由于这赝品终究披着靳玄野的皮囊,陆厌于心不忍,遂低下身去,抬手覆上了赝品的双目。 其后,陆厌搜了一通,自己的内丹竟是不见踪影了。 没了内丹,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非但救不了师兄与靳玄野,还要葬身此处。 倘若能用自己的性命,换他们俩人一世无忧该有多好。 赝品突然开口道:“你再也找不到内丹了,乖乖等死罢。” 陆厌心知其不会将内丹交出来,并不发问。 弹指间,一颗颗獠牙从这头颅长了出来,须臾,便长到十寸,直欲将陆厌咬成肉泥。 “真丑。”陆厌指尖一挑,所有的獠牙悉数化作了齑粉,一颗不剩。 没了獠牙的头颅长满了血洞,亦好看不到哪儿去。 靳玄野倘使生就这副模样,自己定不会对其鬼迷心窍。 陆厌忍不住暗叹一声。 “你以为自己生得很美么?” 不知从何处响起了“靳玄野”的嗓音。 陆厌清楚自己生得不俗,毕竟连生父都对他垂涎三尺。 曾经他很是厌恶自己的容貌,甚至想过将其毁去,念在娘亲的份上,他才未动手。 师父收他为徒,将他炼成药人,亦是看上了他的容貌。 师父认为相貌丑陋之人会影响其修为,且将美貌之人摧毁更为有趣。 一开始,他被好事者唤作“九霄仙子”之时,恨不得将对方的舌头割了,眼睛剜了。 但听得次数多了,他渐渐地麻木了。 反正那些人奈何不了他,容他们唤上一唤又何妨? 时至今日,他已对此蛮不在乎,甚至于自己开口道:“我被世人称为‘九霄仙子’,自是生得很美。” “是啊,你生得很美,可惜我不喜欢。” 破开的腔子处不断地涌出血来,一下子便漫过了春草。 “我见识了你的风姿,心生崇拜,望自己能与你一般,仗剑平不平事,才拜入九霄门。我不怪你不收我为徒,为何你……” 这嗓音原本远在天边,说到此处,顿时近在耳畔,乃至震耳欲聋:“你为何对我下了情毒,强迫我同你行.房?陆厌,你可知礼义廉耻?不愧是从小不学无术,浸淫于男欢女爱这等腌臜事的娼妓之子。” 果真是自己的心魔,深谙自己的痛处,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言。 陆厌面不改色,只道:“你骂我便骂我,勿要累及我娘亲,她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娘亲。” “她不知被多少人睡过了,不干净了,还死于脏病,且产下了你这般的淫.娃.荡.妇能是甚么好东西?”言罢,手臂抱起头颅,将其按在了腔子上头。 而后,腔子不再淌血,改由头颅之上的血洞淌血。 剑光乍亮,将赝品砍成了碎末。 “娘亲不脏,脏的是我。”陆厌淡淡地道。 ——脏或不脏不该由是否守贞来决定。 血水霎时暴涨,一望无际,已成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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