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孩子见到一样瑰丽的珍宝,想占为己有,同人炫耀。 毋庸置疑,他心悦之人乃是陆厌,他会为陆厌牵肠挂肚,唯恐陆厌有丁点儿不好,而非只重皮相,他甚至连陆厌是男子都不在意。 “你走。”他料想爹娘定会责怪他待俞姑娘无情又无礼,但他眼下着实无力与俞姑娘寒暄。 俞晚满腹委屈地道:“玄野哥哥之前不是总是唤我的闺名么?为何现下连我的闺名都不唤了,仅以‘你’代之,还只会让我走?” 我只是忘记你的闺名为何了。 早已忘记了。 忘记了很多很多年。 似乎自上一世陆厌死后,我便记不得了。 上一世,我以为自己恨陆厌入骨,实际上,我早已对陆厌动心了罢? 假使陆厌不对我下情毒,再耐心些,循序渐进,我应会为陆厌断袖。 否则,我为何日日想起陆厌?甚至不惜踏破虚空,只为让陆厌重活一回。 万一一时不慎,出了岔子,我非但功败垂成,且将生生世世不得往生。 我打着陆厌死得太痛快,我未及折磨够他,恶气难消的旗号,回到了陆厌对我下情毒之前。 其实,我想与陆厌两情相悦,我想与陆厌日日欢.好。 是我一时胡涂,连自己的心思都弄不明白,才会百般折辱陆厌。 我若不曾折辱过陆厌,待陆厌好一些,再好一些,陆厌是否会原谅我,与我重修旧好? 靳玄野捂着自己脸,哑声道:“我错了,我做错了。” 俞晚误以为靳玄野是在向自己致歉,大方地道:“无妨,我不会怪罪玄野哥哥的。” 靳玄野望住俞晚,郑重其事地道:“俞姑娘,我有心悦之人了……” 听到此,俞晚心口小鹿乱撞:“玄野哥哥心悦之人莫不是……” 靳玄野打断道:“不是你,而是我不可望不可及之人。” 俞晚不信,确认道:“当真不是我?” “当真不是你。”靳玄野温言道,“你且回去罢。” 俞晚拼命忍耐着,不许自己哭出来,娘亲曾告诉她示弱是女子的一项武器,但她不喜示弱。 靳玄野一眼便看出俞晚快哭了,于是伸手摸了摸俞晚的额发,同幼时一般,并安慰道:“别哭,哭成小花猫便不漂亮了。” 十丈开外,陆厌立于一树桃花后头,凝视着陆厌与俞晚。 陆厌一身张扬的少年气,俊美无俦,而俞晚娇俏可爱,温柔婉约,俩人可谓是一对璧人,引人艳羡。 见靳玄野向俞晚探过手去,他心如刀割,遂落荒而逃。 愿意祝福靳玄野与俞晚是一回事,亲眼目睹靳玄野与俞晚亲昵又是另一回事。 他小气得很,却要将曾经与自己颠鸾倒凤之人拱手相让,自是苦不堪言。 逃至无人处,他扶着一株老松,喃喃自语地道:“那孩子的伤尚未好透,练剑作甚?太不爱惜自己了,须得命人看着他才是。” 春寒四起,他茕茕独立,陡地想起今日乃是三月初五,而上一世的三月初五,他与靳玄野吐息相接,四肢交缠,通体的皮肉好似长在了一处。 可是当时的靳玄野恨毒了他,从头至尾不过是虚与委蛇。 他噗嗤一笑,笑得几近落下泪来:“撮合那孩子与俞晚是对的,那孩子切不可因我而误入歧途,断子绝孙。” 那厢,靳玄野并未发现陆厌,闷闷不乐地将“昭明”送入剑鞘。 俞晚用水光淋漓的杏眼瞪了靳玄野一眼:“玄野哥哥不会是想看我哭,才骗我的罢?” “我骗你做甚么?我确实已有心悦之人,且已同他有过肌肤之亲,他不是你。”靳玄野吸了口气,坦白地道,“实际上,我只记得你姓俞,连你的闺名都记不得了。” 俞晚顿时怔住了,重复道:“玄野哥哥连我的闺名都记不得了?” 靳玄野歉然地道:“嗯,记不得了,虽然我拜入九霄门前,日日都同你玩耍,日日都要唤好几遍你的闺名,但是自打我爱上他之后,我便记不得了,全然记不得了。” “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竟是连自己的闺名都记不得了,俞晚气得抬掌打了靳玄野一耳光,“靳玄野,你混蛋!” “嗯,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靳玄野欣然承认,又劝道,“我配不上你这般的好姑娘,所以你且快些走罢,勿要将大好辰光浪费在我身上。” “晚,我唤作‘俞晚’,记住,记一辈子。”俞晚心存侥幸,注视着靳玄野道,“我会在这九霄门待上三日,三日过后,你若不挽留我,我便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你,让你追悔莫及。” “不必白费功夫。”靳玄野肃然道,“我心悦于他,矢志不渝。” “你!”俞晚指着靳玄野的鼻子道,“本姑娘说三日便三日,容不得你多嘴。”
第四十章 师兄昏迷不醒,只得由陆厌这个当师弟的代为处理九霄门事务。 日上中天,他放下狼毫,闭着双目,揉了揉太阳穴。 昨日之前,他常常能瞧见靳玄野鬼鬼祟祟地藏在假山后头偷窥他,使得他不得不设下阵法挡住靳玄野的视线,而今日,靳玄野并未现身,想来正与俞晚你侬我侬。 一念及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脏仍然尽职尽责地击打着胸腔,不曾停顿。 将一个口口声声地说着心悦于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人并没有那么难受。 他突地吐息滞塞,继而双目盈泪。 是啊,没那么难受。 真的没那么难受。 泪水决堤,模糊了他的双目,教他看不清如今是春夏抑或秋冬。 偏生此时,外头传来了阵阵膳食香气,致使他想起靳玄野曾喂他卤牛肉吃。 他辟谷多年,吃得险些作呕,眼下竟想再尝尝卤牛肉的滋味。 是以,他抹净眼泪,以寻常的口吻命门外弟子送卤牛肉来。 这卤牛肉一送来,面对满腹疑窦的弟子,他忍着呕意,摆摆手:“退下罢。” 而后,他执起竹箸,艰难地夹了一块卤牛肉,往自己唇边送。 鼻尖充斥着肉腥味,唇齿不愿张开,他便一手掰开自己的下颌,一手送入卤牛肉。 荤腥势如破竹地横扫口腔,他赶忙捂住唇瓣,以防自己吐出来。 如此这般,他吃下了一整盘卤牛肉,又饮尽了一壶信阳毛尖,方才堪堪将呕意压下。 不过须臾,他便尽数吐了出来。 上一回呕吐,靳玄野轻拍他的后背,帮他收拾呕吐物,还端了碧螺春来,供他漱口,被他戏称为“小厮”。 然而,接下来,只因他不肯求靳玄野待自己好一些,温情瞬间荡然无存,靳玄野翻脸无情地命令他含入剑柄。 纵然他明白自己罪有应得,但终究不好受。 而这一回,靳玄野不会再来照顾他,亦不会再折辱他。 真好啊。 他不由笑了出来。 毋庸患得患失真好。 一盏茶后,他出了书房,去探望师兄。 不多时,他于床榻边坐下,握着师兄的手发起怔来。 “师兄,你何时方能醒来?对你下手之人是师父罢?有朝一日,我定要将那老不死碎尸万段。” 少时,他很是羡慕师兄,因为师父总是对师兄更加和颜悦色,亦不会要师兄饮那些苦涩的汤药。 因此有段时间,他想尽了方法欺负师兄,譬如:在师兄的被窝里放长毛蜘蛛,瞎传师父的话,让师兄在炎炎烈日下扎一整日的马步,骗师兄吃被他加了各种奇奇怪怪东西的吃食…… 师兄每一次都上当,被他嘲笑又蠢又笨,却从不回嘴。 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师兄故意让着他,才不是又蠢又笨,是他自己又蠢又笨又坏。 那时候,欺负师兄乃是他惟一的乐趣。 后来,他体内的药物越来越多,四肢渐渐不听使唤了,自然欺负不了师兄了。 彼时,他年仅一十又三,连自己被师父做成了药人都不知晓。 一日,他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被师兄抱在怀里,师兄正用荷叶喂他水喝。 他不喜欢师兄,欲要挣扎,却没甚么气力,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师兄。 师兄又将烧饼撕成小块喂他,他不肯吃,即刻吐了出来。 师兄并不责怪他,只忧心忡忡地道:“小师弟,乖些,吃了才有气力。” 他矢口拒绝:“才不要,我总是欺负你,你肯定要报复我,才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我要回师父那去,师父肯定着急了。” 师兄凝视着他道:“小师弟,你听我说,师父将你做成了药人,你若再待在师父身边,迟早会没命的。” “甚么是药人?”他不懂。 师兄答道:“药人可做兵器,可做药材,端看使用者的心意。” 他疑惑地道:“兵器?药材?可我是人啊。” “师父若将你当成活生生的人,岂会将你炼成药人?”师兄叹了口气,“小师弟,别怕,师兄在,师兄会将你带到一个师父找不到的地方,再寻法子将你的身体养好。” “师父是除娘亲外,待我最好的人,才不会将我炼成劳什子的药人。”自两年前被师父带回九霄门后,师父便对他关怀备至,从不短他吃穿,更不会与他的生身之父一般垂涎他,妄图强.暴他,师父只是更偏爱师兄一些,只是常常要他试药而已,“是试药,不是被炼成药人,师父说那药若能做出来,便能造福百姓。我不信你的话,你送我回去!” “师兄亦不信师父会做出这等事,可惜事实确凿,不可辨驳。”师兄正色道,“我绝不会送你回去,你死心罢。” 师兄继续喂他烧饼,软了嗓子哄:“多少吃一些罢。” 他仍是不肯吃,与师兄僵持:“我就算爬也要爬……” 尚未说罢,师兄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巴。 ——是师父来了? 他拼命拨开师兄的手,扯着嗓子兴奋地喊:“师父,师父,我在这儿。” 他的嗓音粗粝,发闷,像是被捂在嗓子眼,声量微弱如蚊鸣,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但下一瞬,他便看见了师父。 师父居高临下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至于你……” 在他眼中高高瘦瘦的师兄一下子被师父提了起来,煞白着脸,如同待宰的羔羊。 才不会,师父可是很偏爱师兄的。 然后,他竟是看见师父打了师兄一个耳光,打得师兄唇角开裂出血。 他又听得师父质问道:“你图谋带走小师弟,知错否?” 他一方面震惊于师父竟对师兄动粗,另一方面又为师父关心他而欢欣雀跃。 尽管偏爱师兄,他在师父心里头亦是有一席之地的,才不是甚么无足轻重的药人。 “我不知错。”师兄居然唾了师父一口血,“你身为名门正派九霄门的掌门不该将自己的徒弟炼成药人,你玷.污了九霄门千年清誉,你必将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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