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间与他作陪的“朋友”都是化鹤自个儿造的傀儡,因此他的方法也很简单,便是将魂火之灵注入到傀儡之躯中。但寻常傀儡太粗糙,无法承载真魂,因而制作高阶傀儡花费了化鹤不少心思。 更有一点,高阶傀儡的炼制向来同邪术挂钩,古籍记载中的方法也很恐怖,要走捷径并保证傀儡的存续性,必然要沾上血、骨、肉三祭。但化鹤摒弃了这类低下的献祭之法,花了三千多个日夜,用纯灵塑造了一具无形态的傀儡身。 他将魂火养在里面,又过了三千多个日夜,傀儡逐渐发展出了体态和五官,终于在有一天,傀儡塑性完成。 化鹤将自己的衣物给了他,却大了一圈。化鹤倚在美人榻上,眼神闪亮,他说:“原来你竟生得这个模样?我是造了个雪人出来吗?” 不怪他讶异,这傀儡模样肤若雪莹,形容可爱,却眼波料峭,仿佛外表之下生了颗冰雪玲珑心。 傀儡坐在屋中央的白绒氍毹上,被层层叠叠的衣裳压得站不起来,问道:“你将我囚在这里,是要如何惩罚我呢?” 他初次开口,就语气不善,竟把化鹤说成了歹人。化鹤微讶,随即恍然:“你忘光也就罢了,怎么见我第一眼就泼脏水?好朋友,你不认识我,却天生会伤我心,想必你将来是个薄情人。” 经他一言,傀儡低垂头颅,开始打量自身,咕哝道:“忘光了……那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姓氏名谁?又从哪里来呢?” “好问题。”化鹤坐起身,点着自己的额间,忖度须臾:“当年你是散魂之时,我便忘了问,如今要问,却又迟了。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你看‘化鹤’二字就是我自己取的,很有水平的!” 傀儡的眼神有些冷:“是很有水平,寻常人也不会这样咒自己。” “奇怪,神奇,惊悚!”化鹤瞪大眼睛,凑得更近,“你竟然能明白这些辞藻的含义?!如此这样,我为你取‘临予’二字,想必你也能懂其中深意。” 化鹤话音刚落,傀儡忽觉脑中有根弦震颤了下。 化鹤道:“你选做我的傀儡,我赠的名字便是你的第一道诅咒。”
第89章 凶兆 傀儡垂首思忖片刻,像是认可了这个名字。他费力从成山的衣堆中抬起手臂,放到鼻前嗅了嗅:“全是你的衣服,怎么给我的都是白丧服,你就能穿红色?” 化鹤头一次听自己的衣服被称作“丧服”,大为奇妙:“你牙齿伶俐,不像我的傀儡,倒像是专门来咬我的。临予,从今往后……” 临予道:“主人。” 化鹤:“?” 临予:“?”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双方骤然对视,齐齐怔愣在当场。 化鹤:“……” 临予:“……” 化鹤:“……你说什么?” 临予:“……” 化鹤道:“临予。” 临予说:“主人……!”他猝然捂住自己的嘴。 化鹤倒回美人榻,笑得骨头都软了:“稀奇,这名字咒落在你身上竟是这样的体现!嗯……好听极了哈哈哈哈你再叫……” 话没说完,化鹤的头顶倏忽落下一层布料。他顶着那层白纱衣坐起,正要掀开,双腿猛然一沉。 对方跪坐在他身上,力道狠厉,将他掐倒在榻上。 “凶得要命,若早知你脾气和心眼一样坏,”化鹤一笑,呼吸间吹开了面上的白纱,“我就……” 临予手腕用力,将他摁得更深:“你待如何……你热什么?” 化鹤喉口发紧,叹了声,还不待临予反应,适才抛至在化鹤身上的衣物倏然落下,电光石火间,化鹤已经扭转局面,将临予反压在身下。 化鹤撑在上方,单手将临予的双腕压过头顶:“你挨我那么近,还不准我热吗?”化鹤一面说着,一面缠绕着身前的白衣,“你住在我屋子里,从今往后就要守我的规矩。规矩第一条……好好穿衣服!” 话音落下的同时,化鹤手中猛然一拉,那轻纱似的白袍瞬间将临予裹束成了蚕蛹。化鹤翻身下榻,牵着“蚕蛹”另一头的死结,蹲身安抚:“衣裳太大了,你穿不了我的,明日我下山去为你量身做一件,怎么样?还用这种眼神瞧我呢!” 临予被缠成长条也不狼狈,就是眼神有些羞愤发红,他嘲讽道:“你要我为做定做哪种衣裳,穿一半露一半?太风情的,我一概不要。” 化鹤盯着他:“哦?你竟和我不一样,不是风流客,是要做和尚吗?小和尚适才对我衣不蔽体,修的是多情道还是狐狸道?” “你——!”临予一时语噎,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对化鹤的脸皮难以置信。 化鹤也盯着他,神色狐疑,心说:奇了大怪!我平日里衣服穿衣浪荡,衣薄如云,今日……今日怎么这么热? 他拎起领口扇了扇,汗涔涔的,急匆匆出了门透气。 数年前得知那团魂火篡改命数,他不足为奇,知它悖逆时空来此,化鹤也无心追究。但如今这傀儡却搞得他身心怪异,像是在将来给他下了毒咒,令化鹤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得瞧瞧来日会发生什么? 化鹤倚靠着门,忖度良久,地上忽然像水一样蔓来一道黑影子。化鹤微不可察地抬了下指尖,他表情不变,道:“鬼鬼祟祟来我闺房,要做什么不义之事吗?” 地上的黑影听闻“闺房”二字,“哼”了声,竟逐渐站起来:“你想做女儿,只能烧高香。”那黑影如同一层薄薄的皮囊,逐渐四分五裂,透出火光般明亮的身体,“吾听闻霜云寻了你四日,却无端端不见你人影。她胆子小,我来替她看看,不过我瞧你如今不是在房间里头吗?”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层黑影褪去,火光也褪去,所有明亮的、赤红的颜色都聚拢在她臂弯的火浮尘上。 “好烫,好烫。”化鹤退无可退,背抵着门,“炎奶奶大驾光临,我却不愿意伺候,还有半月才上课,你走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炎师哈哈大笑:“你以为我就很愿意看到你吗?” 化鹤没心情玩笑:“你滚不滚?不滚我滚。” 他果真半点不周旋,闪身进屋关了门。 背后凉飕飕的,化鹤早有预感似的,一把将人摁到墙上,捂住了临予的嘴。 炎师的身体还在门外站着,影子却融化进了地里。那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钻入门缝,却被一道结界阻隔开,在门缝处排开成一条黑线。 窥探无果,影子“咔哒”归位。 炎师这才扭了扭脖子,舒展身子,在门外笑眯眯地说:“提醒一下,今日越不让吾瞧,除尘日当天吾就越要将你这魔王窟翻个底朝天。小化鹤,只能先给你赔个不是了。” “不原谅,请便。”化鹤掌中肉有些刺疼,他没捂过人,姿势不对,力道不对,和咬人的那位干瞪眼,“我也提醒一下,谁再擅闯我的屋子,命就别要了。” 炎师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儿,她扬手大笑,一甩浮尘离去。 化鹤赶忙放了手,恶声恶气道:“半点没良心,你咬我好痛!” 临予的脸上指痕显然:“她是谁?你很怕她吗?” “她名唤炎师,能操控世间的‘热’,最厉害的一系列业火咒法,就是她创的。”化鹤吹着掌心的血牙印,满屋子找药,“你说得不错,我不仅怕她,还很怕她的好姐妹霜云。” 临予半点没有咬过人的自觉,在化鹤找药的间隙里,他已经悠然躺在了美人榻上。 临予道:“不该是那位‘霜云’姑娘害怕你吗?” 化鹤翻出个小瓷瓶:“我瞧着无害,有什么好怕的?”他顿了顿,又说,“你怕我吗?” 临予含糊不清道:“怕啊。” 化鹤冷笑道:“霜云只是胆子小,对我可从来不客气,她掌握着最寒毒的霜雪咒,和炎师一样,也是母神派给我的老师。只不过我们之间向来相互厌弃,她们除了教我本领,就只想搞死我。” 临予听得并不走心,盯着房梁,对上面悬吊着的白羽绣球灯很感兴趣。就在这时,忽听“哐啷”一声脆响,旋即一颗脑袋出现在上方,化鹤的头发扫过他的面颊,挠得临予胡乱拨弄了两下,却被化鹤骤然攥住手。 “啊......”临予眨眨眼,不解道,“我在听,你干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嗯——你看清楚,别恨错人了。” “看清楚了。”化鹤居高临下,眉眼间写满了不高兴:“我就恨你,不仅她们想搞死我,你也害我。” 临予冷呵了声,讥讽道:“咬了一口而已,小题大做。” 化鹤道:“不错,咬一口不算什么,可咬了我过后,你怎么就事不关己了呢?” 临予仍是不解:“我不管你,就是害你了?” “不错。你非但咬了我、不管我,还将我治病的药丸吃了,竟还吃得很开心!”化鹤细数罪状,郁闷道,“如今心伤了,手伤了,病治不好了,凶手还走神了.....” 化鹤忍无可忍掰正临予的脸:“......你到底在看什么?!” 临予看得入迷,被摁住也不恼,只微仰下巴:“这灯球怪迷离的,是干什么的?” “一个破球。”化鹤起身整理衣衫,感觉手更疼了,决意继续找药,“那些羽毛都是我做的傀儡玩具,到了夜间它们便会像星子似的发光,还会手拉着手扭动玩耍,小把戏而已,你对我好些,我就教你。” 临予瞬间意味索然:“原来你想做我老师?不过我想问的是,如今天那么亮,怎么也发红光了?” 化鹤翻找的手一顿,仰面瞧上去,果真见到个红彤彤的灯球!他扔了药瓶,将头顶的灯球骤然打熄,与此同时,屋内四面都爬满交错的蓝色脉络,泛着荧光,仿若密密麻麻生长的树根。 其中最亮的一根蓝色细丝从临予的指尖生长出,另一头连接在化鹤的食指指节。 临予见状连连甩手,焦躁道:“什么东西,你放开我——” 他刚说完“我”字,忽然失了声。 瞬息之间,房间恢复原样,化鹤与他之间的那根细线也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遽然,化鹤勾勾手指,像是在感受指节处的束缚感:“你不要声张,我没说完,灯球白日显红,是为凶兆,想必世间见了大血光!我若没猜错,老师们已经向我传了下山的召令,我很不放心,这傀丝是你我与生俱来的连系,你好好待在这里,若有危险,我会立刻回来救你!” 果不其然,他话还没说完,屋子的结界随着大门一起破了。就在坍塌的门口处,半空中先浮现出几个大字: “疫鬼乱世,汝携火拂尘前去,半月归。” 片刻后,这几个虚浮的字忽然燃起火来,烧得没了影。紧接着又浮现出几行字: “伤至二累,禁闭三年,不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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