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等不到回应的人却有些急了,全然看不见是谁在驾车,直接冲上来掀开帘子。
“萧寒声你……殿下。”
贺兰奚也是一愣,随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齐大人。”
原来方才追赶萧寒声至此的人,正是齐思义。
至于为何他一个儒生文臣会追着萧将军跑,而萧将军一个统领三十万大军的兵马元帅却只一味逃窜,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
“齐大人同萧将军认识?”贺兰奚问。
“认识。”
“不认识!”
二人语气一个比一个斩钉截铁,意思却大相径庭。
这可有意思了。
贺兰奚看热闹不嫌事大:“孤欲往飞月阁,两位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前去?有什么话,不妨坐下来慢慢讲。”
齐思义自然没有异议:“殿下盛情,恭敬不如从命。”
“萧将军呢?”贺兰奚弯着眉眼冲他笑道。
面对眼前一道充满期许,一道满是威胁的目光,萧寒声识趣地选择了点头。
刚才的一切宛如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马车重新起步,不急不缓往西市街的销金窟走去。
只不过车厢里多了两个人而已。
第33章
销金窟, 迷人眼,飞月阁的景象用一句纸醉金迷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齐大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从头到脚透着股别扭劲, 反观萧大将军, 一看就是秦楼楚馆的常客。
进门走到楼梯口这短短一段路, 已经同至少三位路过的姑娘眉来眼去了。
齐思义黑着脸,在萧寒声试图勾住人家姑娘抛来的丝巾时, 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而萧寒声这个浑身痞气的武夫竟也没有反抗。
难怪会被一介书生追着跑。
行至三楼, 一位冷面姑娘迎了出来,冲贺兰奚福了福身:“七公子来得不巧,漪兰今日出门去了。”
“出门?这丫头又上哪野去了?”
贺兰奚语气处处透着熟稔与亲昵,听得齐思义眉头皱起。
一个这样, 两个也这样,他们……
萧寒声偏缺根筋似的用手肘戳了戳他, 道:“瑞王殿下年纪不大, 人倒是挺风流的,一看就是常客了,有几分本将军当年的神韵。”
齐思义睨他一眼,回以冷笑。
“长公主府请她去府上弹琵琶,怕是得明日才能回。”竹湘说罢, 好似才看到贺兰奚身后的两个人一般, “这二位是……”
漪兰的琵琶是什么水平,贺兰奚这一年来已经十分了然了, 此番必然是将其当做女儿看待的嘉平长公主找了个借口,把人接过去小住。
竹湘碍于两位生人在场, 便只好换了种说法。
贺兰奚不欲多言, 只道:“两位朋友, 一会儿叫人送壶好茶来。”
竹湘从不多问,应下后将几人引至雅间便离开了。
热茶至,三人依次坐下,贺兰奚作为请他们来此陈情的人,自然得先开这个口。
“这里没有旁人,齐大人和萧将军若是信得过本王,便将误会好好说开。两位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满大街追着跑,实在不好看不是。”
齐思义虽任着他的老师,走出上书房,贺兰奚却没那个尊师重道的心,因此他也从来不以对方老师的身份自居。
毕竟瑞王殿下连谢沂都敢动歪心思,他哪敢指望贺兰奚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纲常伦理。
于是冷眼看向萧寒声,道:“臣自然没有异议,端看萧大将军愿不愿意坦诚相待。”
萧大将军几个字,被齐思义念得咬牙切齿。
贺兰奚转过头去,看热闹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在下出身草莽,此前从未踏足过都城,又怎么会是齐御史认识的那个人。”萧寒声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两手一摊,打死不认。
齐思义一拍桌子:“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多大仇多大怨呐。”萧寒声啧啧摇头,“齐御史的那位朋友莫不是与你有夺妻之仇,竟劳您如此记挂。”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贺兰奚好奇问道:“哪位朋友?”
争吵不下的两个人忽然默契十足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答话。
萧寒声单手抄起桌上顶好的茶水,牛饮一般喝了个干净,道:“有什么事,只管到将军府同我说道,何必在瑞王面前说这些,齐大人还是先喝杯茶醒醒神吧。”
齐思义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冲动了。
他刚从东岳亲自办差回来,见到萧寒声一时情难自抑,只想着要问个明白,竟忘了……
贺兰奚看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也看得出来,萧大将军应当就是齐大人认识的人。
或许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便相认。
见齐思义不再纠缠,萧寒声也不欲多留,起身冲贺兰奚抱拳一笑:“臣还有军务在身,先行一步,今日多有冒犯,改日再来向殿下赔罪。”
贺兰奚没理由留他,遂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哪知萧寒声走到门口,又转身露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来:“对了,多谢殿下的茶。”
萧寒声走后,齐思义依旧一脸凝重,看得贺兰奚忍不住同他开起了玩笑:“齐大人,这可是飞月阁重金难求的好茶,就这么白白在桌上放凉,还不如跟萧将军似的牛饮得了,好歹没浪费。”
听他提到萧寒声,齐思义眼神愈发复杂了,竟也学着那个不懂风雅的糙汉子一口饮尽。
“多谢殿下款待。”
贺兰奚:“……”
这一个两个的,是多久没喝水了?
叫他六哥瞧见,还不得心疼死。
齐大人喝完茶水,人也缓过来了,略一思量便知道贺兰奚让他过来绝不是为了替他和萧寒声调和矛盾这么简单。
事实也的确如此。
贺兰奚托着杯盏,姿态从容地展示了一番品茗的正确方式,不急不缓地问道:“齐大人此去东岳,可有进展?”
他说的进展自然不是永明帝派遣的督察一事,而是东岳六州温家背地里经营了近十年的盐运生意。
也就是一年前贺兰奚托他去查的事情。
东岳六州距都城不远,曾是朝廷驻军练兵的地方,大魏最大的盐场也在此地。
十年前姜家灭门,北疆失守,东岳的大批驻军赶赴前线支援,这一去就是十年之久。余下半数最后由祖籍就在东岳的温家接手,依旧养在此地,以备不时之需。
可谁也没想到,温伯旸这老匹夫竟打起了盐运的主意。
盐铁之物,向来不允许私卖,一经查获,便是杀头的重罪。
温家倒是没敢买卖,可他们却借机把控了东岳六州所有的盐运关卡,向卖私盐的商人行方便,只要交足过路费,任你船上装的是什么,都能运出去。
温家的人在此地只手遮天,地方官员要么参与其中分一杯羹,要么因为不合群被温伯旸以各种理由罢黜,或遭遇意外横死。
此案在大魏后世史书上可谓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其获利之多,牵扯之广,令人惊叹。
谢沂前世便是因雷霆手段短短两个月了结了此案,才震慑住朝野上下,坐稳了摄政王的位置,再无人敢置喙。
而现在,贺兰奚准备将此事提前揭露出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齐思义道。
这场东风,三日后如约而至。
起因是西市街的一起斗殴案,几个买主和商贩起了争执,动手闹将起来,被巡护的官兵当场拿下。
不查则已,最后查出来竟是桩私盐买卖。
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城内的私盐价格不断高涨,且供不应求。
商贩开出的价格同原先说好的相差过大,可买主急用,短时间内从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可又不愿吃这个哑巴亏。
最后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言不合竟打了起来。
私盐价高,可这位商贩的价格竟比市价高出两倍有余,严刑拷打下,此商贩吞吞吐吐交代了东岳六州过路费的内幕。
顺天府尹拿到供词,汗如雨下,一时不知道该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谁。
不报便是失职,可若是上报,万一最后没个结果,岂不是得罪了顺国公和宁王殿下。
恰在此时,北镇抚司指挥使唐运押了个小蟊贼过来,说是路上碰巧遇到便将人抓了,进诏狱嘛不够格,还是顺天府大牢比较适合他。
唐运并非闲人,之所以亲自过来,全赖这小蟊贼不长眼睛偷到了瑞王殿下跟前。
原本百无聊赖想着送完人就走,不想一进来就看见顺天府尹这副为难的样子,直觉不对,说话不由得带上了审犯人的气势:“府尹大人何故烦恼?”
诏狱里什么高官没有,光首辅就关过好几个,不差他一个顺天府尹。
二人随时平级,但一见唐运那双锐利的眼睛,左右为难的府尹大人便立刻有了决断。
“唐指挥使,某有要事相告。”
第34章
锦衣卫监察百官, 直达天听,事情传到唐运耳朵里,离永明帝知晓也就不远了。
唐指挥使沉着脸去顺天府大牢提人, 心道怪不得瑞王殿下不让提及他的名讳, 原来是替自己将接下来的差事都安排好了。
还是这样一个推都推不掉的烫手山芋。
想也知道, 若是告诉首辅大人,必然是叫他“都听殿下安排”。
“失察之罪可轻可重, 此事干系重大, 合该上奏陛下,你照做便是。”
谢沂的话果然与之所料大差不差,只是眼中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翌日早朝, 永明帝以此案为由,问责左都御史齐思义。
“东岳六州私盐泛滥, 你巡视东岳三月有余, 竟丝毫未觉?”
怒火对着齐思义而去,但牵扯私盐,温伯旸不由得一阵心虚。但一想到东岳六州官员在他手底下铁桶一块,绝没有人敢泄露消息,又将心暂时放了回来。
不料齐思义早有准备, 上前撩开衣摆不卑不亢正跪于殿中:“陛下恕罪, 正是因为有所觉,证据尚未来得及列出一个章程, 故而耽搁了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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