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行好似有所察觉,笑着看来。 一瞬间,徐钰觉得,魏景行看到他了。 庄仁泽见魏景行走神,嚷嚷道:“快点快点,接亲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快些快些,别误了吉时。”旁边的人帮腔。 魏景行定神,稳稳跨过所有凳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站在酒桌前。 见他要端酒盅,庄仁泽拦住,“哎,这可不是只喝酒这么简单,这里可有大说头。” 魏景行大致一数,见前三排是五盅,最后一排四盅,无意识抬手摸上发烫的耳垂,笑道:“十全十美,长长久久。” “哎,对了,喝吧!”庄仁泽挤眉弄眼怪笑。 十九盅,虽酒盅不大,可刘树怕误了正事儿,挤出来撑场子,拱手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娘,弟子能帮的也就这些了。”说罢不等人阻拦,左右开弓,一盅接一盅。 等庄仁泽将他扯到一旁时,酒桌上已不剩几盅。 虽喝的不多,但魏景行的脸色好似抹了胭脂,容颜比平日里更甚,进正堂拜见徐家长辈时,白氏愣了好一会儿。 徐有林抚掌笑道:“好好好,景行你和阿钰日后好好过日子,有事商量着来。”心里则是感慨,自家孩子也就景行这般姿容配得上了。 别的那些,不说长相歪瓜裂枣,就是气度这一块,与自己孩子站一起看着都不大般配。 魏景行进卧房,见徐钰眼睛亮晶晶,笑着上前,“夫君,我来了。” 徐钰抬手就要牵他,喜娘挥着帕子隔开他的手,“急吼吼作甚,还得拜别爹娘哩。” 他跳到魏景行背上时,屋内哄笑一堂,小孩子们更是高喊“背状元郎喽”、“背状元郎喽”······ 庄仁泽又开始作怪,拉长强调唱道:“一背背下床,见过爹娘做儿郎,二背背出屋,和和美美闯前路,三背背到村东头,幸幸福福到白头!” “喔喔喔,成亲喽磕头喽”······小孩子们又蹦又跳,换了说辞。 正堂供桌前,早已摆好蒲团。 徐钰、魏景行齐齐跪拜,三叩首后又转向旁边坐着的爹娘。 白氏眼里泛着泪花,捂着嘴哽咽,徐有林硬忍着叫起两人,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叮嘱:“多回家看看。” 魏景行有心说些什么,可现在所言,皆会是日后无法实现的空话,他低下头。 徐钰扶住他娘,笑道:“爹娘,你们放心。” “送新人出门喽。” 随着喜娘唱礼,徐钰牵着魏景行,两人相携走出。 鞭炮声里,喜乐高亢,两匹枣红色大马不安地挪了挪马蹄,嗤了几声气。 徐钰拱手向观礼的乡亲们道谢,末了扶魏景行上马,随之他自己也跳了上去,两人共乘一骑。 “哈哈哈哈······”小孩子们哈哈大笑,大人倒是调笑:“阿钰等不及啦!” 喜娘无奈,不过一想到两人走礼也没多少循规蹈矩之处,只急急道:“这匹马也得回去。” 今儿可不兴单数,即便不骑,也得两匹马同行! 庄仁泽翻身跳上去,道:“我做见证人,这马我骑着合适。” 喜娘挥着帕子将他扯下来,道:“毛都没长齐,做哪门子见证人。”末了找了一位成亲且与夫郎和美的秀才公做见证人。 喜乐绕村,孩童欢呼,长柳村人见识了新奇的一幕。 一对新人共乘一骑,后面跟着一位县里的秀才老爷骑着另一匹马,带领接亲队吹吹打打绕村走。 魏良从旁人口中得知,笑得无奈。 倒是老里正,乐呵呵道:“好兆头好兆头。” 不出意外,徐钰将为长柳村带来第一座牌坊,日后两人的孩子定也是走科举路,到时候······ 一想到因徐魏两家亲事,村里就多几座科第牌坊,老里正笑得嘴都合不拢。 直到两人拜高堂,还沉浸在幻想中。 见一众大小伙闹哄哄簇拥两人进新房,他连忙站起身赶人,“不得闹不得闹,阿钰可是有功名的,不得闹。” 早些年,阿钰就说酒后圆房,生出的娃娃不灵光,他可不想村里眼看到手的科第牌坊少一座。 别的人暂且不说,庄仁泽头一个不答应,嚷嚷着要闹洞房,“洞房必须闹一闹,不闹日子不······” “嘶—”顺遂两个字还未出口,倒是先抽一口冷气,顺着拧耳朵的力道转头看去,就见他爹黑着脸,咬牙切齿,“胡咧咧什么,皮痒了是不是?” “没没没,爹你松手,快松手。”耳朵要被扯裂了有没有,庄仁泽想扒拉他爹的手,又怕加劲儿,只能双手捂在拧耳朵的大手上求饶。 没了庄仁泽这个起哄小能手,村里别的青年也不敢放肆,徐钰的同科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喝了魏景行敬的酒之后告辞。 徐钰带着魏景行站在门口送客,此时,乌金早已西坠,蓝墨色自西天蔓延。 院内已经点上火盆,吃席的叔伯们猜拳喝酒,早已吃得肚溜圆的孩童举着竹蜻蜓、红喜字穿梭在席间,偶尔被家里长辈拉住喂一口甜饭。 新人挨桌敬酒,火光跳跃中,身影倒映在院墙上,宛如一场欢乐的皮影戏。 月上中天时,魏家院子才安静下来。 徐钰扶着脸色嫣红的魏景行回西间,正准备去打水,窗外传来声音。 “这都大半夜了,明儿也不用早起,阿钰,你和景行今晚睡后院新房。”魏良提着水桶站在窗外道:“洗澡水给你两备好了,快去洗漱吧!” 徐钰和魏景行面面相觑。 见他呆乎乎不回话,魏景行笑道:“知道了,父亲,你和爹也早点休息。” 直到回二进卧房,徐钰还处于呆滞状态。 看着布置的与前院西间无异的卧房,他呐呐道:“所以,父亲和爹是专门给我们空间?”心里却是不敢相信,两位长辈这是,明着暗示?还是,隐晦催生? “噗”,魏景行喷笑,“别多想,爹和父亲是担心明早他们起床动静影响我们。” 这话,徐钰是不相信的,不过看着笑歪在木榻上脸色浮粉眼尾嫣红,眼眸如浸水的魏景行,心里来了劲儿,凑过去抱起人往盥洗室去。 “既然爹和父亲都给我们创造了环境,这份心意不能浪费,你说是不是?” 后一句,好似从齿缝溜出,含糊不清,九曲蜿蜒,宛如靡靡之音。 “你先洗。”低低的呢喃传出,似抗拒,又像欲拒还迎地呻.吟。 “一起,省时省水。” 清亮的笑音钻出门缝,高声吟唱的秋蝉好似受惊,有一瞬失声,不过短短几息,复又开始鸣奏秋的夜曲。 墙角烛台静默,偶尔舒展一下腰身,看到绕过屏风的身影时,受不了撩拨,颤抖得厉害,屋内瞬间浮光跃影。 红色帐幔轻舞,露出里间的人儿。 徐钰心跳慢了一拍,复又砰砰直跳,他不自觉吞咽口水。 身着红色里衣的魏景行,白玉般的“渴望”外面世界的肌肤透过敞开的衣领,散发着莹润的微光,若非此片“留白”,他整个人真要跟喜床融为一体。 虽是怅怅望着床顶,徐钰却莫名觉得这人是故意的,只因那闲闲散落在枕头上的乌发都摆出“S”形,好似叫嚣着“过来啊”! 坐在床沿,从红被中捞出不甚健硕的右腿轻轻揉捏,道:“今儿累坏了吧!” 魏景行不说话,只扭头静静看着他,不过几息复又垂眸,似阖眼假寐。 如玉脸庞残留着淡粉色,鸦羽般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气度凭添一份娇弱。 徐钰只觉此生已是圆满,明春上榜,亦不过是锦上添花。 “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魏景行微微一抖,睁眼看去,立时陷入溺宠柔情深渊。 说不心动是假,可是,雄鹰就该翱翔苍穹,若是被丝线束缚,即便是雄鹰,那也是飞不远的纸鸢! 没能得到答复,徐钰心底隐隐失落。 这份失落,在两刻钟之后异变。 身下之人全身镀上一层粉红,汗珠浸出皮肤,眼角更是蕴不住半点水渍,泪珠颤微微滑入鬓角。 徐钰想到墙角的红烛,蜡油蕴聚波光莹莹,终是受不了灯芯的炽热,从烛身滑落。 “你还没回答我!” 魏景行无力地屈屈手指,终究是难捱心火,垂眸喃喃:“许一人爱,此生不分开。” 徐钰勾起唇角,心满意足! 低低浅吟在窗边响起,与蝉鸣秋虫合奏一曲,直至夜阑人静,只月卧窗轩作听众。 好不容易得了安生,魏景行却睡得不大安稳。 往事如烟,一幕幕闪现,最后画面定格在船头桅杆。 晴天碧洗,不见一丝云彩,高耸的桅杆摇摇晃晃,虽距离很远很远,远到船家的旗子只剩一个黑点,他却听到旗子烈烈作响。 “若有来生定报此仇!” 落水之际,他脑海只这一道声音。 明明是恨之入骨,恨不能食肉寝皮,从跃船而下直至失去意识前,却从未想起过徐钰的脸。 原来,恨到深处是永远不再相见! 魏景行从被子中探出手搭在眼睛上,唇角似弯非弯透漏着他心里的苦楚。 他想起来了。 江水携裹他翻滚撞击,彻底失去意识前,望着浑浊湍急的水流,他无声道: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不复见。 那个人,他爱过,恨过,最终选择彻底遗忘。 可惜,天意弄人,他不仅没忘记,反而恨得更深。 只是,这份恨意却在新生岁月长河中,随风逝去。 皆因,那人是徐钰,却也非徐钰! 原本,他是打算彻底放手,毕竟老鬼为人不错,他也不会将别人的过错算在他头上,可若是如此,余生,他大概也不会再遇到钟情之人! 就像爹爹所言,错过,真的不后悔吗? 他后悔了,只是这一次,换他负人。 右手搭在腹部,魏景行轻轻抚摸。 人生不能如愿之事,十之八九,多得一生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若要再强求,说不得物极必反! 正式成亲,徐钰觉得,他的人生感达到巅峰。 三朝回门后,魏景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徐钰失笑,“现在得重新签。” 此卖身契已经失效,得新签一份终生有效的。 魏景行瞪他一眼,道:“父亲要去衙门立婚书,这个没用。” 婚书什么的,徐钰只听着就觉心里美滋滋,那可是权威认证的“终生卖身契”,谁来都不好使,日后再有人强逼他“坐享齐人之福”,他就将婚书甩在对方脸上。 不过已经九月下旬,他得收拾行李出发去长安,望着喜庆的屋子,徐钰心生不舍。 魏景行观他神色,笑道:“怎的,不高兴父亲去衙门立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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