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警告道:“今儿说不得县衙也会来人,别给阿钰丢脸。” 实在看不得徐老头这拎不清的,老里正起身离开。 长柳村年轻一辈如阿俊小树这等不清楚,他却是门儿清。 徐家,有森排长,有林行三,中间老二是个哥儿,二十几年前就嫁到了汉江口,自出嫁一直没回来过。 说是嫁,其实是卖,当初徐老头周氏将哥儿卖给了汉江口搬货的帮工,一文钱的嫁妆都没备,可是被村里嘲笑了好几年。 因着此事,徐家哥儿也从未回过娘家。 以往,徐有林倒是想帮衬,可惜他自家都穷的叮当响,哪能顾得上。这几年日子越发红火,倒是跟二哥儿走动起来。 只是,徐二哥儿还是不回村,逢年过节只给有林家捎份礼。 今次,徐茂得他爹托付,亲自去接人,连带在汉江口谋了个账房的徐宝一同去。 老里正之所以知晓,皆是因今天去接人的主意还是他出的。 不给老爹老娘面子,不着识亲大哥,可秀才侄子的喜宴得参加吧,这可是有走动的三弟家的侄子。 老里正看着热闹的院子叹气,徐老头怎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哩? 院里院外吃早饭的人都问候到,徐钰进院子,扶着老里正进正堂,“您老喝茶,今儿还要劳烦您和几位伯爷爷叔爷爷坐镇呢!” “不成不成,你良叔还在等我。” “晌午吃过席面去前面也不迟。”徐钰扶人坐下,接过刘树手中的碗要帮忙喂饭。 老里正用拐杖敲他腿,“忙去忙去,我自个来。” 眼看着日头升高,离得近亲戚估摸都走到村口了,得准备迎客。 众人很是忙碌,擦桌子摆椅子,刘树带人搬炮仗。 徐钰洗了把脸,端了碗面站在灶台边吃,不忘叮嘱看着点孩子,别炸伤人。 听着院外孩子们嗷嗷喊叫,夹杂着马蹄声,他三两口喝完汤,边擦嘴边往院外走。 鞭炮声响起,徐茂自马车上跳下扶人,院门口闹哄哄。 这一声鞭炮好似一个机关,随后,炮仗声断断续续没听过。 院子人声鼎沸,屋里笑声连连,锅灶上的白气扶摇直上,香味肆意游走。 自家亲戚、同科、县里大户人家······,只接待来客,徐钰就忙得脚后跟不沾地。 日头中移,他的脸色比衣服还红,众人戏称“喜人儿!” “阿钰叔叔,你中举了,接喜报。”有孩子自村道坡下跑上来,边跑边喊。 听着喊声,院外路上的人先是一静继而狂喜,“阿钰中举了!” 有人隔着院门大喊:“阿钰快快快,喜报来了。” 正堂陪着长辈的徐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老里正等人已是喜极而泣,起身催促道:“快快,出去接喜报。” 老天爷哎,他们长柳村出息啦,出了个举人老爷! 不仅长柳村人如是作想,来吃喜宴的亲戚亦是激动,当然,最羡慕的还属徐钰的同科们。 望着喜气洋洋堵在院门口准备接喜报的人,顾长风红了眼。 可惜,无人在意他! 估摸着喜报就在这一两日,魏良一直注意着村外的响动,加之他有内力傍身,最先察觉敲锣打鼓的动静。 等了一刻钟,确定是报喜,方向又是往村里来,又找人去村外看。 确定之后,方叫人来送信。 此时,在魏家帮忙的人已经轰动。 “景行旺夫啊!”围在魏良身边道喜的人奉承道。 他来往县城多,偶尔还会进山打猎,与县里酒楼杂货铺来往多,这些有交际的人今日也捧场。 商人重利又能说会道,借着这句纷纷奉承他。 “景行有后福” “还是魏兄你有眼光,说不得日后景行能当个官夫人呢!” ······ 前院正屋西间已经收拾布置成新房,魏景行坐在床上,何清与村里几个哥儿陪着。 听着屋外的声音,何清笑道:“恭喜师娘,师父中举了。”丈夫是阿钰正经弟子,他尊称师父师娘也不算失礼。 “阿钰哥果真是文昌星君下凡,要是明年考中进士,你就是进士家的夫郎了。”坐在床边的哥儿胳膊肘杵了杵魏景行,调侃道。 其余人纷纷笑,“哪能啊,日后景行可是官夫人呐!” 阿秀进来,就见屋内一众哥儿笑得前仰后倒,低低道:“小点声儿,仔细别人听了去说你们猖狂。” 成亲的还好,没成亲的落个眼高的坏名声可不好。 说罢戳着自家哥儿额头,“离景行远点,压皱喜服了。” 方才杵魏景行的哥儿往旁边挪了挪,笑道:“怕甚,阿钰哥准备了两套喜服哩!” 魏景行也笑说无事。 阿秀无奈,透过窗扇缝隙向外看了看,拉起自家哥儿道:“景行,我去阿钰家,你可要捎话。” 一众哥儿叽叽咕咕笑着,魏景行抿唇摇头。 待人离开,何清开玩笑道:“婶子该不会带人去相亲吧!” “不会吧!” “说不定还真是,现在跟阿钰哥做亲戚多好。” “再好也没景行好哈哈哈哈” 成亲当天一跃成为举人夫郎,魏景行也觉得这一世自己命好。 可若论风光,那还得是徐钰。 无他,送喜报的不仅有州城来的衙差,县令大人带着衙门众人也来道贺顺便吃喜酒。 徐家院子,热闹至极。 里正等人让出主桌,州城来的衙役知晓乡里规矩,坐在了次桌,老里正等人陪着县令大人坐主桌,送喜报的吹鼓手还特意奏了一曲喜乐。 鞭炮声里,锣鼓齐鸣,众人言笑晏晏,徐钰换了敬酒服美滋滋敬酒,和县里学子们一桌的庄仁泽借机灌了他好几杯。 刘树作为举人老爷的首席弟子,自然得挡在师父前,头排席还没结束,人已经被灌晕。 徐钰虽脸色薄红,眼神却是清亮,行止端方地送县令衙役等人。 “徐贤弟有大才,今日又是双喜临门,借这喜气预祝贤弟明春榜上有名。”县令大人抚须直乐。 要是明春徐钰能上榜,他的政绩就亮眼了,说不得还能再进一步,已经是花甲之年了,若是再进一步,说不得活得久点还能当回京官哩! 徐钰自然也懂其中门道,拱手笑道:“承大人吉言,学生也预祝大人此后官运亨通。”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眼中深意只两人懂。 送走县令衙差们,徐钰又忙着送亲戚,还得招呼帮忙的叔伯们入座吃席,又是好一通忙碌。 徐家书房,吃过席面的学子们趴在窗前看着院内。 顾晞风笑道:“阿钰哥成了举人,县里估计得唱大戏。” 有人遗憾,“县令大人来了,咱们都没能说上话。” 顾长风阴阳怪气道:“县令哪认得咱们是谁!” 屋内一静,一众学子或举茶杯,或揉鬓角,唯有庄仁泽嗤笑道:“自己没本事就没本事,在这儿怪别人不引荐就没意思了吧!” 随随便便就向县令举荐人,把徐钰当成什么了? 再说徐钰自己都已经是举人了,县令也才是五六十年前的秀才,论功名还不及徐钰呢! 县里的学子只认识庄仁泽,不清楚几人之间的官司,见气氛冷清,有人笑道:“哎顾晞风,你跟徐兄是同一个书院,应以师兄弟相称才对。” 顾晞风笑着摇头,“夫子并未收我们为弟子,只是教导我们经义,论师兄弟不大妥当。” 话题就此叉开,众人又闲聊起来。 知晓他们要在傍晚送亲后才离开,庄仁泽代替刘树帮着照应,端茶倒水,还招呼众学子吃果子。 夕阳卧在西山时,传来高亢鼓乐。 徐钰被喜娘推进屋子沐浴更衣。 喜娘还是上次的喜娘,十余年光景,到底在她眼角留下痕迹。 不过因着当初应承魏家,当了一回冲喜入赘的喜娘,这几年随着徐钰身份变化,水涨船高,她的行情也越发好,日子红火心气顺,看面相就很有福气。 今天,徐钰正经成亲,又有中举喜报送来,喜上加喜,她都能预想日后有多忙碌,乐得合不拢嘴。 见一众学子蹲在屋檐下说笑,甩着红帕子道:“哎哟,我的老爷们唉,你们可是读书人,衣服皱了一会儿送亲可不气派。” “看妈妈都乐开花了,给咱们当初迎亲时可不是这般喜气啊!” “可不是!” “可见妈妈更乐意给举人老爷送亲迎亲哩!” 几位年长早已成家的学子故作不满,捉弄她。 喜娘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哪会因着他们这番作态下不来台,捂嘴笑道:“看老爷们说的,就怕日后老爷们个个高中还请我再当喜娘哩。” 言外之意,秀才老爷们日后高中可别忘恩负义抛弃糟糠,再娶那美娇娘坏我行情呐! 这下换学子们脸红,连连拱手,“妈妈可别捉弄我们了,传回家今晚侄子得打地铺。” 听着院内哄笑声,徐钰靠在浴桶上喟叹,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在外言行举止一定要慎重,“负心汉”的帽子莫要挨身! 至于那“金榜题名伴花烛,娇妻在畔无长夜”的福气,谁爱要谁要,他只要“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不过乡试成绩出来,还这般······至少确定魏磥砢没干涉科举,那这名次,会不会因他有虚? 徐钰摩挲着下巴,半响后摇头甩掉这想法,他肚子有多少东西自己清楚,跟世家子弟比也就输在对现今朝政不熟悉,若论经义策论,这世间能比得过他的,也就那些名流大儒了! 温叔叔也曾说过,假以时日,他的经义策论,可作为天下学子学习的样板! 嘶,得改口了,日后可不能再称呼为叔叔了,得叫爹! 徐钰坐在浴桶中,脑海预演明早敬茶改口的场景。
第85章 成亲拜堂场景,徐钰不是没见过,但有些事情,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知晓个中滋味。 尤其是他早已入赘,走礼不似别家那般,特别的流程,好像是一份独属于他和魏景行的仪式,莫名的郑重。 听着院外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徐钰知晓,魏景行来接他了。 县里的学子们,在庄仁泽的带领下,摆起了招待接亲队的“龙门阵”。 吃席时坐人的长条凳摆了好几排,从院门口延伸到屋门前,这还不算,正堂门口又摆了大方桌,斟满酒的酒盅摆放的整整齐齐。 显而易见,魏景行要跨过所有凳子,喝完酒才能进门。若是中途踢到凳子或是没站稳跌倒,就得从院门处重来。 透过窗扇缝隙,徐钰见魏景行一身红色喜服,笑靥迎人,他不自觉勾起唇角。 儿时那个性子古怪的孩子,终于成长为如玉佳人,日后,他们将是真正的一家人,携手走过漫长坎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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