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族爷爷也是没办法,就分家,没两个月,竟是去了,因着此事······” 庄仁泽知晓,因着此事他家跟族里生分,这也是他幼时跑街上玩,姓庄的同龄人不待见他的原因。 “原本族里有几个后辈也算有些天赋,可家里不允他们行医,毁了前程。” 说完家族史,老庄大夫教导孙子,“你此去长安,就会知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医道虽不像仕途那样被世家把控,但世家拥有的医术典籍远非常人想象,你切莫狂妄!” 庄仁泽心思沉沉。 刘树却是不同,早早收拾好行礼,还贴心地准备了好些酱菜肉干饼子。 一天三趟的往魏家跑,不是又添了两坛肉干,就是又拿了一篓子变蛋。 见他又提着篮子来,徐钰无奈,“不用带那么多,路上缺了进城再买就是。” “师父,最后一点了,我保证。”说着,刘树就将篮子里的布袋往马车上塞,“装了点米和干菜,带着小炉子和陶锅,半路也能在马车上煮个粥喝。” 徐钰无奈摇头。 信义上前帮忙,提醒道:“那得带点炭。” “噢对对对,你不说我还忘了,等我去买点,砍成小截,用的时候也方便······” 见两人又凑头嘀咕,徐钰叹气,“当时听大哥说信义信智跟了他三年,我以为最小也是如你我一般大。” 见到了人才知晓,竟是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 算算,信义十岁带着七岁的弟弟投奔了远去北关看他二哥的大哥,在北关帮忙跑腿,到了淮南县,靠在镖局帮忙过活。 说起来也是心酸! “我带信义去,信智留在家陪你。” 魏景行摇头,“你都带着,在外跑腿什么的,有自家人也放心。” 徐钰犯愁,他这赶考队伍过于年轻化! 知晓大哥要去长安,信智就觉得,他们兄弟俩肯定得分开一段时间。 毕竟初到魏家,主家怎会放心让他两都跟着小主子出门。 知晓他也要去长安时,喜出望外又不敢相信。 倒是刘树,知晓两兄弟都去,乐呵呵道:“那就赶两辆马车,我再去准备些东西。” 村里人知晓徐钰要去长安赶考,卯足了劲儿要送行。 时人的送别,没一个时辰结束不了,徐钰不想这般麻烦,比预定日子提前一天早走不说,还是大清早天没亮就出门。 已是深秋时节,清晨水气尤为重。 虽天色昏暗,可在烛光下也能看见雾气濛濛。 “爹、父亲,劳烦二老向乡亲们解释一下,我爹娘那边······” 魏良挥手,“安心,路上注意些,小心行事。” 温子书帮他整理衣服,叮嘱道:“我也不说丧气话,只是你还小,功名仕途不必着急。” 徐钰笑着看向魏景行,道:“放心,只要会试公正,我的名次就不会太差。”说着给魏景行挑眉,“等我回来。” 马车轱辘碾过,在略显潮湿的路面留下车辙,不过几息,车尾挂着的灯笼消失在浓雾中。 徐钰趴在车窗,直至院门处的灯笼彻底湮没在雾气里才回身坐好。 刘树赶着马车走在前,虽雾气重看不清前路,可丝毫不影响他心情。 再说从村里往县城去的路,别说他,就是两匹马闭着眼睛都能到。 因此,他悠悠扯着缰绳,靠在车门上畅想繁华长安。 越想越兴奋,低低道:“长安,我来啦啊—” 还没兴奋完,就被大雾中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惨叫着手忙脚乱拽缰绳。 “谁,谁啊?” 马车歪歪扭扭停在路中央,只颤抖的话音飘向后方。 徐钰出车厢,皱眉问道:“刘树,怎么了?” “师、师父,有,有鬼” “嘁,我看你才是鬼吧,胆小鬼!” 听着熟悉的声音,刘树瞪大眼睛,只觉浓雾中的黑影越发高大。 柳箭走近了,借着车上挂着的灯笼看清他被吓傻的模样,嗤笑:“就这胆量还去长安,没到长安就被吓尿了吧!” “你,你才被吓尿了呢!”刘树面红耳赤辩驳,恰巧看到徐钰从马车一侧走出来,连忙告状:“师父你看他,大半夜的站在这里装鬼吓唬人。” 见柳箭头发眉毛上都是水珠,衣衫肩膀湿了一大片,徐钰沉脸,道:“来几时了?” 柳箭心虚,”没、没多久,就一刻钟。” 徐钰才不信,那水迹,没半个时辰能有这重,向后道:“信义,送他回咱家。” 柳箭红了眼眶,委屈道:“我就是为了送送你。” 徐钰挠脑袋,拉着他往村里走,“你怎么知道我今儿走?” “昨晚我见信义叫树哥了,今早就来路上等你们。”柳箭很是委屈,不带他去州城就算了,连长安也不带他去,哽咽道:“我爹要送我去商州学木匠,明年阿钰哥你回来我肯定见不到你。” 一想到明年徐钰考中进士,日后就要当官,天南海北的,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面,柳箭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徐钰安慰他,“我还要回乡的啊,再说你不是已经在研究更省力的犁么,等你研究出来说不定要去大农司当差呢,到时候我们在京城重聚。” 见天色越发亮,再不走就碰见早起的人,刘树催促道:“快去研究更省力的犁吧,等你研究出来我们就能再见了。” 柳箭瞪他一眼,眼巴巴看着徐钰,道:“我以后给阿钰哥你写信,你要回我。” 徐钰拍着他肩膀,笑着应话,“我一定回,你要给我寄信就送到我家给我大哥,我就一定能收到。” 信义将人送回魏家,跑回来时低低催促:“快走快走,村里已经有声响了。” 好在天色亮起来,虽依然大雾弥漫,但五米远的路还是能看清,速度能快些。 两辆马车到县里庄家时,正好赶上早饭。 听他们说了一路的窘迫,庄仁泽哈哈大笑,“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早县里的送行阵仗更大。” 徐钰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县里的人跟他不是很熟,再说跟着商队一道,县里的人又不是闲的没事儿干,天天盯着商队。 翌日,在庄家吃过早饭,三辆马车驶出,目标是镖局方向。 马车还未走近镖局门口,鞭炮声率先响起。 徐钰捂脸,道:“这不是给我放的吧?” 庄仁泽笑歪倒在车壁上,“这算什么,还有舞狮呢。” 何止是舞狮,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只留路中央能过马车。 徐钰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长柳村乡亲的身影,范俊、柳箭、刘强刘壮等人又蹦又跳。 转眸间,徐钰瞪大眼睛。 魏景行站在人群后,见他看来,笑着挥手。 徐钰叫停马车,挤出人群去,“你怎么不告诉我?” 县里举子出发去长安,县令大人肯定会相送,这阵仗怎么可能躲得了,他是忙糟糟没想到,魏景行怎可能没想到? 魏景行笑道:“见你难得出糗,我可不得把我机会。” 徐钰哑然,衣袖下的手指捻动,终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等我回来收拾你。” 魏景行盯着他眼睛,拭目以待的模样,笑道:“我等着。” 虽只三个字,却是轻狂又嚣张。 知晓他是笃定自己不敢当众乱来,徐钰咬了咬后槽牙,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咬了一口,“先记账上。” 此时,周围已经有人出声调笑,再闹下去,徐钰自己都要脸红了,抱了一下人钻过人群回马车上。 见他回头看来,魏景行笑着拱手作揖。 庄仁泽打断他两隔着人群含情脉脉,道:“你两以后又不是再不见了,魏景行还跟你行礼道别。” 末了,总结了道:“这般郑重,还怪讲究的!” 徐钰喜滋滋,“我俩感情好。” 作为一个立志要娶大家闺秀的单身人士,庄仁泽最是看不惯徐钰魏景行两人你侬我侬,好似全天下就只他俩是有情人。 闻言,不屑道:“秀恩爱倒霉快!” “你嫉妒了!” “我回嫉妒你两?开什么玩笑!” 车内传出的斗嘴声淹没在人潮中。 县令大人果真在北城门口处等着,三班六房、县学学子也是悉数到场。 此外,范栋带着学堂一众学生也在送行之列。 徐钰依礼拜别父母官大人、夫子、同科,在县衙典史书吏们的恭维声中钻进马车。 镖局车队,喜气洋洋出城往长安方向去。 跟队的镖师们无比荣耀,他们清楚,若是此去举人老爷能榜上有名,不说得两份喜银,只护送往长安这一件事儿就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城门口处围观众人,各有心思。 车队渐行渐远,顾长风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在同窗回镇上学堂时,他亦转身离去。 官道空空荡荡,只秋风携裹黄叶掠过,彷佛追赶远去的人。 顾晞风叹气后,转身跑步追上,他也知晓,与徐钰的差距,此一生只会越来越远! 甚至,他和堂兄一样,徐钰将会是他们这一辈子见过的功名最高的人。 也许多年后,他们儿孙满堂,徐钰独坐高堂,向子孙后辈们说起,但愿能风轻云淡地赞一句:“徐大人啊,咱们乡里出去的。” 于乡里人而言,徐举人是入锦绣长安考取功名,可谓前途光明。 徐钰却不觉得此行是奔向光明。 长安世家,三六九等,末流世家放在梁州州城,那都是顶级大家族,何况陇西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太康谢氏这些家族都有分支在长安扎根博弈。 实力旗鼓相当,势力抗衡对峙,于朝堂自成党派分庭抗礼据理力争,自然不会放过科举。 今科谁家子弟榜上有名者多,明年谁家精英子弟要下场······这些都是众人能看到的表面比争,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出身不显甚至祖上显贵过的寒门子弟早已被拉拢,冠上名号,成为各家族拥趸。 若是背后无大家族,只一种可能,得罪了某家,名次就不要想了,能平安进贡院已是那些人“网开一面”。 所以,没出身的举人进长安第一件事儿就是递拜帖。 可徐钰,一张拜帖都没准备。 不,魏景行帮他准备了一张,说是如果可以,在长安找找魏磥砢的住所,去拜访一二。 拜访什么的当然是虚话,实际上是去打听一下家里长辈的身世。 庄仁泽知晓他准备了一张拜帖时,竖起大拇指,“你牛,等着被世家按在地上摩擦吧。” 徐钰不在意自己,却是挑眉道:“你呢,不是说考太医署么?” “别提了,祖父不让!”庄仁泽躺在车厢缩成一团,无精打采道。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2 首页 上一页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