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愿意。”奚吝俭道,“孤可以学。”
第74章 苻缭头一次感觉到一句话在脑海里飞过去,只留下淡淡的来过的痕迹,致使苻缭忍不住要去追着,一不留神,脑袋便下意识的点了下去。 再一次抬起头来,他才发觉自己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一句话。 ……其实他没错过。 他听见了,他知道奚吝俭在回应他的话。 即使自己没有说出口。 总觉得奚吝俭比先前都更主动了些。 苻缭觉得这个词用来奚吝俭有些怪异,可奚吝俭以往会主动去说这些么? 他会和自己说这些么? 既然自己没有说下去,奚吝俭也该知道,是自己本来就不愿让他知道这想法。 虽然他的回答也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这有些怪异,但更多的是让苻缭产生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好像奚吝俭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在回应自己。 苻缭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太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自从意识到自己的真正心意后,奚吝俭的一举一动都能被看出几百种不同的意思。 然而,毫无疑问,苻缭是高兴的。 “怎么?”奚吝俭眉尾动了动,似乎很满意苻缭的表情。 苻缭这才发觉自己面上有些热,连忙用手挡了挡了脸,尽管他已经知道这是徒劳。 “没想到殿下会将这事看得如此重要。”苻缭只能言不达意。 “这算什么?”奚吝俭勾了勾嘴角,“”“等有一日我坐上那个位置,还能封你为帝师。” 苻缭顿了顿。 他不知奚吝俭如此平静的这番话有几分真心。 他知道奚吝俭不是随意许诺的人,但这对他来说如此贵重的诺言,一时间有些震慑住他,让他连嘴角惯有的笑容几乎倒要维持不住。 奚吝俭把自己将要坐上龙椅说得云淡风轻,把说要封自己为帝师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他知道一定会如此。 而今一提,不过是试探自己的态度。 苻缭不敢随意应答,心跳乱得他自己都有些心烦意乱,胸口一阵一阵地发疼。 这样的钝痛教他难以忍受,忍不住皱了皱眉。 奚吝俭立即问道:“怎么了?” 苻缭笑笑,摇摇头:“无事,老毛病。” 奚吝俭见他捂着胸口,便知道他又是心脏不舒服。 偏生最要命的就是这处。 “当真补不好了?”他凉凉道。 明显是不信的态度,暗指苻缭没照顾好自己。 苻缭挠了挠脸。 “我可是对自己身子很上心的。”他道,“有些特殊时候,也是必不可免。” 府里不缺好东西吃,就算他不想,每日端上的饭菜也没有一样不补的。 苻缭清楚自己的身子,他又不是不惜命,要比起来,他还要比大部分人更在乎自己的健康。 ……毕竟也没有人会来关心自己。 房间里的医药箱从来没有空过,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永远放着药品,还有家里的联系方式。 再怎么说,他们家不缺人力,派个管家或是阿姨去医院接人,也麻烦不到他父母身上。 苻缭感觉想起自己现代的生活时,恍若隔世。 来到这里分明才几月而已,自己就差不多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苻缭以为自己会有些茫然。 但看见奚吝俭漆黑的双眸时,心中那点动摇莫名地就被吞噬干净。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 “殿下算是承认了么?”他笑道。 承认自己的“教学”还是有些用处的。 “若是不承认,你还活得到今日?”奚吝俭回答得相当倨傲,苻缭看着却莫名像青鳞朝它主人要奖赏的时候。 “殿下说的是。”苻缭忍不住笑了笑。 眼见苻缭的笑容总算轻松了些,奚吝俭才没有死死盯着他的面色。 看来是真得给他补点儿。 奚吝俭知道明留侯府自不会亏待世子,尽管他们家内有些矛盾。至于苻缭说他对自己身子上心……勉强也能接受。 就怕那日淋了雨,会给苻缭又添什么新的病根。 湿气入体是最要命的,他见过许多将士天气一潮身子便开始发疼,怎么止都止不住。 “那……”苻缭顿了顿,“我先走了。” 他说得很轻,透露出些许不舍。 但两人都知道,苻缭是该离开了。 今日的谈话对苻缭来说,有许多需要消化的。 包括自己对奚吝俭的情感,以及他们的将来。 苻缭没想过,奚吝俭竟然会把自己的地位抬到“帝师”。 这分明是给他的太傅,或是更为显赫之人的荣誉。 他从没想过自己在奚吝俭心中的分量会如此重,还是这对奚吝俭来说不过是个头衔而已? 他也不担心自己会借着这个封号压他一头? 苻缭心中万千思绪,最后都留在了一个微笑里。 奚吝俭微微颔首,没有送他。 送他的小厮只是静悄悄跟在他身后,必要时为他引路,但看面前的世子对璟王府是如此熟悉,他也犯不着多嘴多舌。 奚吝俭目送着苻缭远去。 殷如掣等人离开后,才从后方现身。 “殿下。”他行礼道,“殿下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奚吝俭点点头。 殷如掣等了会儿,见确实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殿下,不用制止他们么?” 奚吝俭道:“不必。” 他望向远方,夕阳将府里的花草映出分明的影子,摇曳在他的视线里。 殷如掣知道奚吝俭大抵的计划,但殿下向来不会说明一切,有许多事也要靠他自己猜测。 比如殿下现在说的,他便有几分猜想。 “若是拦了,还不好有借口。”奚吝俭道,“而且……” 他没再说下去。 殷如掣却知道殿下在担忧何事。 “殿下该相信世子才是。”他比奚吝俭乐观多了,“世子的作为,殿下比许多人都清楚。” 奚吝俭瞥他一眼,似是在嫌他多说。 默了片刻,他还是道:“无论是谁,这件事本就越少人卷进来越好。” 特别是苻缭。 他已经做的够多的了。 废了米阴的献人,让奚宏深也挑不出毛病,更是拖延了那群人逼迫自己离京的时日。 就连季怜渎都因为顾忌着,不敢告诉他他们二人关系的真相。 “但殿下的计划里,不是本就要有两个人才能完成么?”殷如掣问道,“最开始殿下还在发愁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是么?” 奚吝俭啧了一声,又瞥了殷如掣一眼。 殷如掣立即闭上嘴。 殷如掣说的是没错,但奚吝俭清楚自己对苻缭的情感早就脱离了最初的范畴。 要他以身涉险,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苻缭涉足。 若是苻缭知道这件事,他定是会想着帮忙,所以方才自己才只字未提。 “那,属下先告退了。”殷如掣知道大事不妙,不敢再多说。 奚吝俭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确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他缩了缩身子,立即退下。 翌日,苻缭还是照常去了文渊阁上值。 一路上像往常一样,与他打招呼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人过问他的身体状况,看来昨日的事情被瞒了下来。 也不知季怜渎后来怎么样了。 他与奚吝俭……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否则现在宫里肯定是要传开的。 苻缭想着,已经在阁内看见林星纬的身影。 他脚步停了一下,最终还是寻常地走了进去。 “林郎。”苻缭打了声招呼。 林星纬的面色很差,目光却并不呆滞,似乎一夜之间更加沉稳了。 他冲苻缭点了点头,便径自整理起案上的书卷。 苻缭有些担心,但要说林星纬身上的异常,也不过是比平常都安静些。 林星纬似是察觉到苻缭的视线,主动转过身,面对着他。 “我没事,世子不用担心。”林星纬的声音略显沙哑,“你先前劝我与父亲多谈谈……后来,在那日的前夜,我又与他说上话了,我很感激有那一次的谈话。” 苻缭抿了抿唇。 如今林光涿死了,林星纬反倒愿意叫他“父亲”了。 不知私下里,他是否还有再这样叫过? 兴许是为数不多的谈话让苻缭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了。”苻缭道,“我没做什么,是林郎愿意改变。” 林星纬摇摇头:“你自然是这样说,我知道的。” 他的语气带了点笑意,显出分外的和善。 看起来,他确实是从道德与孝心的挣扎中解脱出来。他应当能想到,园林既是自己与奚吝俭共同修建的,那他爹的死,实际上自己也难辞其咎。 他并没有要怪自己的意思。 苻缭其实已经做好要与林星纬争执的准备。毕竟他没有与他父亲到了决裂的地步,还有这层血缘的关系,亲人离世,总是难熬的。 苻缭知道林星纬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但总免不了担心。 他正想着,林星纬开口了。 “有个问题,想问世子。”他道。 苻缭眨了眨眼。 “你说。”他并不觉得会是什么容易回答的问题。 “那日。” 林星纬说得相当模糊,苻缭也并不想他再想起那日的事。 “我看见璟王来文渊阁了。”林星纬道。 苻缭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那时他是要找我的麻烦。”林星纬道,“现在想想,是我自作多情,他是冲着你来的。” 苻缭顿了顿。 “是。”他应道,“殿下有些事,所以来寻我。” “园林那事已经过了吧。我想照他平日的作风,他也不允许有人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林星纬道,“还有何事,是需要摄政王来寻世子的?” 尽管林星纬语气平静,苻缭还是觉得其中含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苻缭捏紧了拳。 “林郎想问什么,不妨直接问。”他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 林星纬微妙地意识到苻缭似乎对自己的意思有些误会。 “你别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有点好奇。” 他连忙强调,还咳嗽两声,让自己的语气努力恢复以往的清亮。 苻缭愣了愣,眼里带了点询问,看着林星纬。 林星纬这才问出口。 “你和璟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75章 苻缭大脑突然放空一下,感觉到耳鸣让他有点头晕目眩后,很快拉回了神思。 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冷静得多。 “林郎具体是指什么?”他疑问道,似乎林星纬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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