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怜渎知道这话有些绝情,但他相信苻缭能够理解。 毕竟他连奚吝俭都能理解……季怜渎至今没想明白这件事。 苻缭确实知道季怜渎想表达的意思。 照小说的进度,这时候也该是季怜渎进行复仇的阶段了。 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箭在弦上。 “我明白了。”苻缭淡淡笑道,“山雨欲来,你也一定要多留心。” 苻缭指的不只是季怜渎所说之事。 季怜渎看着他,点了点头。 苻缭心中忽然一空,无端地泛起酸涩之感。 时间过得当真是快。 他吐出压在胸中的一口气,正要开口时,之敞的声音从院外就传了过来。 “公子,公子!”他大喊道,“大事不好啦——公子!”
第77章 季怜渎啧了一声,但转念一想,这又是最不令人尴尬的分别方式,便趁苻缭转过身去时,悄悄离开。 苻缭受了声惊吓,有些慌乱,又听之敞的声音着急,视线下意识地朝声源看去,忽略了身边人的气息不知不觉消失。 之敞已经跑得气喘吁吁,还没进院子便开始喘起粗气,让苻缭稍有喘息之机。 他正想着如何与季怜渎说,才发觉身边早已没了人,一眼望去是空空荡荡的小道,地上铺满了未清扫的落叶与陷进污泥里的石子枯枝。外墙有些发霉,青紫色腐蚀墙根,延伸出古怪的形似裂缝的枝丫。 苻缭因季怜渎的及时离开而松了口气,心底又忽然有些茫然,像是从云端坠下,却迟迟看不见身下的地。 短暂的愣神过后,脚步声愈发靠近,苻缭便整理好自己的仪态,从缺口处走出来,立于房门前。 之敞见公子就在门前,以为他才从房内走出,后知后觉地吃了一惊。 “哎,小的不会惊扰公子了吧?!” 若是打扰公子休息,那可如何是好? 苻缭摆摆手:“没有,我正好出来透透气。” 之敞不知自己在宫内晕过去了,要是知道,恐怕又得问上一阵。 “你方才说,发生什么事了?”苻缭想知道是何事让之敞如此慌张。 之敞这才想起来要紧事,连忙道:“啊啊,是!” “小的不是最近都帮着公子采买东西去了嘛,平日在街上就常和兄弟们聊聊天……就是之前给公子见过的!”他生怕苻缭想不起来,“他们,呃,就是在街边的那些人。” 苻缭对他们自然是没忘。 为家国付出这么多的人到最后竟然居无定所。 他们大多残疾,却流落街头,苻缭很难想象他们对北楚会没有怨恨。 奚吝俭作为当时的统帅,不知也会不会有人对他心有埋怨。 苻缭记得当时想着要和奚吝俭说这件事,却因太多事情堆积便忘记了。 话说回来,奚吝俭对这件事难道不知情么? 苻缭刚这么想,便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 奚吝俭连之敞先前的名字都记得住,怎可能会无视这些街上的,与他一同作战过的弟兄们? 苻缭想着,继续问道:“我记得他们。可是出什么事了?” 听苻缭一问,之敞便立即慌张起来。 “朝廷派了官兵,说是有违京州风貌,不许他们再在街上待着了!” “不许?”苻缭皱着眉头,“怎样不许?他们无家可回,有些人不愿回家,难道还要强迫遣返不成?” 之敞哼了一声,尽是不满:“要是真能让他们有个地儿住就好啦,我看他们是要一点一点把人赶出整个京州!要一点人影都见不到才好呢!” 苻缭抿起嘴,示意他进屋来说。 之敞愣了一下,忙不迭点头,跟着苻缭进了房间。 关上门,苻缭才问道:“怎的会如此严重?” “原本我有几个兄弟们也确实觉得在城内不好,所以他们就到城外去了。”之敞瘪了瘪嘴,“这样要见他们都要费好大的力气,然后官府确实没管了,我们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他忿忿道:“然后这几天,他们又来了!不由分说就要去赶他们!” “而且……”之敞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这根本不是京州官府的意思……虽然他们确实是朝廷直系下来的,但这命令似乎就是从朝廷下下来,而不是官府请示上去的!” “还有,他们特别特别粗鲁!”之敞锤了一下桌子,又陡然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笑了一下掩饰尴尬,“我那些兄弟们,缺胳膊少腿的,公子你也知道,还有听不见的!他们竟然就直接推推攘攘,还用脚踹!” 之敞说到这里,突然噎了一下,眼睛开始发酸:“要是当初没有他们……哼……” 苻缭僵了僵,拍了拍他的手臂。 之敞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公子这是折煞小的了!小的就是觉得,哪有这样的……小王都发高热了,好几天都还没好……” 苻缭听着难受,但还是要问清楚。 “你的意思是,要赶走他们,是朝廷想要赶走他们。” 之敞打了个哆嗦,不敢乱说话。 “小的也有认识的人……是管京州的官人,小的听说他也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才……” 他并没有底气,但那些官兵自诩官府的人,又有令牌,能比京州官府还大的,不就是朝廷么! 一想到是朝廷要对他们这些保护北楚的士兵动手,之敞就忍不住难过。 苻缭知道之敞心里堵得慌。 其实之敞说的这件事,来找自己并没有用,但之敞一定是急坏了,才没办法。 依他所言,这行动不是近日才发生的,他能忍了这么久不与自己说,想来也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苻缭默了默,道:“我们先去看看小王吧。至于你说的,我想办法问清楚。” 之敞吸了吸鼻子:“公子,真的可以么?城外又乱又脏的……” 苻缭笑了笑:“城外哪有你说得那么差?再说了,你不想小王好么?带上我的药给他看看,别耽搁了。” 古代发烧也不是件小事,小王能捱这么多天实属不易,若是再晚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之敞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把责任都推到小的身上!和公子和我的弟兄们都没关系!” “别担心。”苻缭仍是安抚他道,“也许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坏,我们先走吧。” 官家是什么性子他知道,就算真是朝廷的意思,那也不一定是他的主意。他大抵不会费心去管这些对他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也许,米阴会管。 他要管的理由,自然也不是表面说的那样影响市容。 但无论是谁,现在也只是一个猜测。 苻缭还是想快些出面,先保下他们的安全,再以世子与校书郎的身份,从中套得些消息。 之敞是心急如焚,先前愿意陪苻缭慢慢从府邸走到宫城,中途还要休息一下都不急不恼的,现在虽然随时记得他仆人的身份,但举手投足间都是催促,甚至隐隐有怪罪自己跛了的腿的意思。 苻缭便坐上轿子,之敞引着车夫,一路上的颠簸让苻缭有些不适。 之敞发觉了,相当愧疚,想叫车夫慢一些,但苻缭还是摇摇头。 他指了指手里的药盒,之敞便有些纠结。 本来主子与仆人就不该坐在一个轿子里,公子破天荒地愿意屈尊,他已经不敢受了,如今还要公子为自己……甚至不是自己的事担心,之敞实在心慌。 “我们府里城外还算近,很快就到了。”苻缭道,“都这样了,便一路快马加鞭为好。” 之敞不放心:“既然近,那慢点也……” 他说着,又没声了。 之敞自然是担心慢的,好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车夫已经减缓速度。 这不是在迁就苻缭,而是已经快到了的征兆。 之敞脸上的欣喜是遮不住的。 苻缭便先把药盒递给之敞,道:“你先带给他们,若是那些官兵还在闹事,和他们说世子在这里,有话要问他们。” 明留侯世子的身份一搬出来,还是有些用的,毕竟世子的官职可是官家亲自赏的。 他们忙着赶路,一路上苻缭想了许多要了解的问题,但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加之身子原因,还需要整理一番。 若他们知道世子要见他们,仍是不肯来,便说明这命令十有八九是朝廷的意思了。 有恃无恐。 之敞也想公子好好休息,苻缭这样说正合他意,他眼睛一亮,谢过苻缭后便跳下马车。 苻缭拉开车帘。 这里的风景很好,目前还听不见什么嘈杂的声音,让苻缭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依之敞所说,马车停的这个位置,离他们还是比较近的,只有两颗古树挡着,便显得远了。 苻缭静下心,忽而发觉什么。 似乎有点太安静了。 只有风声,还很微弱。 之敞不是刚刚才跑过去么?怎么也没听见他的说话声? 苻缭的心又提起来,连忙下了轿,向之敞跑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了人影。 确实,有两拨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立于他们之间,让这两拨人都不敢说话。 那人正在检查伤兵身上的情况,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眼睛也很少眨,垂着眼,似乎相当困倦又不在意的模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并非如此。 苻缭来不及藏于树后,便对上了奚吝俭投来的目光。
第78章 奚吝俭并不意外,低垂的目光短暂地从伤兵的腿上移开,看了眼苻缭,再继续为其包扎好,才重新看向那如同清风潭水般的存在。 大抵是看见了之敞和他怀里的药盒,便能猜到他主子定是不会坐视不理,即使如此,他还是幽幽瞥了之敞一眼。 之敞本就不敢出声,被奚吝俭的目光刺了一下,就要躲到一旁,这才发现自家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他吃了一惊,连忙压住要出声的喉咙,下意识朝苻缭的方向后退几步。 跛了的腿没来得及跟着挪上,暴露在奚吝俭眼睛底下。 奚吝俭轻轻啧了一声,似是自讨没趣地朝苻缭挑了挑眉,示意他过来。 奚吝俭身边还有一队的人,殷如掣刚从一众破布衫中抬起头,忙着指挥部下和在手中的簿子上登记什么。人群里有口音的人不少,又有些急,对于殷如掣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苻缭第一次看见他忙成这样,神情严肃得像是变了个人。 殷如掣没有抬头,似乎没察觉氛围发生了变化,但他的面向不知何时已经转向奚吝俭,随时都能起身护住他的主子。 好在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即使是一群高大威猛,有着朝廷旨意,手持尖刃的官兵。 奚吝俭丝毫不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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