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殷如掣向他行礼道。 苻缭颔首,问道:“殷郎这是在忙什么?” 殷如掣知道苻缭是要问这个问题,刚准备回答,听见苻缭的称呼,忍不住一激灵。 “世子……”他咳嗽两声,“还是称职务便好。” 苻缭不解:“不是你说,可以这样称呼你么?可是冒犯到你了?” “自然不是。”殷如掣瘪嘴,小声道,“是殿下不喜欢这样叫。” 也就是一直没能和世子说上话,殿下冷脸过很多次了,又不明说,他好不容易才从孟贽那打听到,加上自己推测,才发现的。 苻缭一愣,问道:“殿下可是罚你了?” 奚吝俭和他说过这事,但苻缭只以为那时是奚吝俭不想他的人与自己太亲密,在奚吝俭面前便没这么称呼,没想到他还给殷如掣下通牒了。 这……似乎不近人情。 殷如掣见世子皱眉,心道一声不妙,连忙解释:“没关系的世子,一个称呼而已,而且现在特殊时期,还是小心为上。” 殷如掣的话不无道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么多细枝末节的时候,苻缭便点点头。 “那你这是在记什么?”苻缭问。 殷如掣高兴起来:“殿下要登记的,这些伤兵的姓名籍贯之类的,大抵是要将抚恤给发到位了。还有许多不在红鹿岗的,也让他们说了,这样每个人都说些他们知道的人,日后能省许多麻烦。” 苻缭心尖一颤。 “现在要补偿,那是殿下自己出资了。”他道。 殷如掣笑容淡了些。 “殿下本就觉得对他们多有亏欠。”他说得极其小声,“当初殿下的精力都放在朝廷上,实在分身乏术,他们也没有门道能接触殿下,如今有机会了,殿下还觉得偿不完呢。” 说罢,他又清了清嗓子:“这些都是我猜的……总之殿下要我尽可能多地登记起来,殿下那儿也有名册,想来很快便能解决。” 苻缭一时无言。 殷如掣见苻缭不再说话,便继续手里的事。 突然,苻缭问道:“你觉得,是不是许多人对殿下都有偏见?” 这话把殷如掣吓了一跳,脑袋空白一刻,才想起组织语言。 “殿下、不在意这些的。”他说得磕磕巴巴,忽然灵光一闪,试探道,“但是,能有人理解的话,总归不是坏事。” 他小心地看着苻缭:“比如世子,在殿下身边这段时间,我们都有目共睹的。” 这话让苻缭措手不及。 “什么有目共睹?”他下意识笑了笑,问道,胸口已经被心脏不规律地撞击着。 殷如掣咬了下嘴唇。 难道真被孟贽说对了? 至少看世子的模样,对殿下不是简单的点头之交或者同僚之情。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维护殿下。 平日也就自己和孟贽最常被说是殿下的两条狗,被说得多了,也和殿下一样不屑于解释。暗中支持殿下的人也有,但如此明显的,甚至看起来是不为自己利益的,殷如掣还真想不起来有谁是如此。 不过孟贽说,世子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也非比寻常,这点殷如掣不敢苟同。 说殿下对世子的态度比常人好,那是正常,毕竟世子也是少有地对殿下和颜悦色的人。但要说有多不一样……他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是,殿下性子……稍微变了些吧。”殷如掣摸了摸鼻子。 他可不敢多说什么,但这个回答说出口的同时,也让他心中那点不同意摇摇欲坠。 如此想来,孟贽好像也没说错。殿下最近有一个变化,那就是提到世子的时候,喜怒都稍形于色了些。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变化,但这可是殿下啊。 就连当初的官家,突然出现在龙椅上时,殿下的脸色都没有变过。 可是对世子,殿下却…… 就比如这称呼问题,殷如掣也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在意。但现在想想,这和世子也有关系。 殷如掣腹诽。 还好没再多说,不然被殿下知道,又要掉层皮。 苻缭有些意外。 “这么明显么?”他莫名有些局促。 殷如掣简单地点了点头,有些心虚。 大概世子理解的和自己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不过也正好,看起来世子自己没意识到,殿下肯定也不会让自己说的。 殷如掣扁了扁嘴。 他可不想再被殿下说了。 苻缭没发觉殷如掣的心虚,只是意外奚吝俭的改变比自己看见的更大,连旁人都能看出来了,那自然是好事。 殷如掣朝他身后看了看,疑惑道:“对了,殿下难道是先离开了?” 苻缭摇摇头:“他……我们碰到了认识的人,他们有话要说,我便先来看看。” 说到这儿,苻缭才发觉自己的想法不对。 若安娘要说的事真不能让自己听,奚吝俭定是会主动说的。照安娘先前的说辞,是她爹与奚吝俭关系更密切些,那她来找奚吝俭是有什么事呢? “对了,殷侍卫。”苻缭便试着问道,“你认识殿下一位姓安的朋友么?” 殷如掣动作僵了一下,近乎是赔着笑道:“这种事,属下不敢妄言。” 苻缭也意识到自己冒失,但殷如掣的反应明显不对。 若是不认识,直接否认就是,而如果认识,安娘的爹和奚吝俭是旧识的话,既然是北楚的官员,应当能报出名号才对,而不是这样吞吞吐吐,像见不得人一般。 除非安娘的身份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而奚吝俭方才也没有要说明的意思。 现在想想,他的确没听说过朝中有什么官人是姓安的。 苻缭眉头微微蹙起。 既然这样,也不能再随意向人询问这个问题了。 “是我冒失了。”苻缭笑了一下,道歉道,“总之,殿下现在在与她论事,等会儿他们应该就会过来。” 殷如掣见苻缭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那我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弄完。” 他说着,便赶快忙自己的去了。 苻缭转过身,感觉自己心中的阴霾好不容易消散了些,又重新堆积起来。 不过,奚吝俭并没有对安娘表现出敌意,至少不用担心她的立场。 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他身边了,顾虑这么多也没什么作用。 见之敞还与他的战友们聊得开心,苻缭便自己再往前走了段路,已经能够看见马车停在路旁。 依稀看见奚吝俭的衣袖,在清风里微微飘荡。 忽然,那衣角动了一下,看似是要过来了。 苻缭盯着那路口,看见安娘与奚吝俭说说笑笑地走来。 用这个词形容奚吝俭相当怪异,可苻缭看见他的神情确实缓和不少,就像他第一次见他们二人在一起时,也是这个模样。 安娘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种干练的气质,走到苻缭面前时极其自然地与他打了声招呼,仿佛他们也是认识许久一般。 苻缭得体地笑了笑。 然而,安娘走到树前时,便不动了,看起来是要与奚吝俭道别。 苻缭虽然有些疑惑,但想来安娘与这些伤员也没什么关系,事情说完便离开也是正常的。 安娘与奚吝俭最后耳语几句,正打算走,察觉苻缭目光,倏地想起什么,又轻快跑到苻缭面前。 “这个就当作给公子的谢礼吧。”她朝苻缭眨眨眼,“上次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谢过公子。” 苻缭手腕被猛地握住,他感觉到一丝被捉住的寒意,紧接着手里就被放了一包东西。 有些眼熟。 看起来是一包蜜饯。 苻缭还来不及端详手里的东西,它又陡然消失在眼前。 “送这个做什么。”奚吝俭提起那一个小包裹,皱了皱眉,“要谢也走心点。” 苻缭应道:“没关系的,只是指了个路而已,要送贵重的我还担不起呢。” “你看,世子比你通情达理多了。”安娘见苻缭帮着她,高兴地哼哼两声,“再说了,我送世子东西,与璟王殿下无关吧?怎么私自拿别人东西呀?” 奚吝俭仍是冷脸,强硬道:“没收。” 说着,他把那一小包东西塞进自己袖子里。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苻缭有些遗憾。 虽然看起来像,但也不能确定就是蜜饯,而且蜜饯怎么了?惹得奚吝俭如此不高兴。 苻缭与安娘面面相觑,安娘本来也想开口,但见奚吝俭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不好多说。 “哎,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她奇怪地看奚吝俭一眼,才离开了。 奚吝俭见苻缭的目光又转到自己身上,挑眉道:“这么想要回来?” “那毕竟是安娘的一番心意。”苻缭解释道,“殿下是觉得其中有什么古怪么,为何如此防备?” 奚吝俭顿了顿。 这怎么会是防备?但要自己解释,他也不好说清。 安采白就喜欢买这些小零嘴,要是让苻缭尝出这蜜饯和上次给他的一模一样,便更说不明白了。 “影响不好。”奚吝俭欲盖弥彰道。 苻缭一愣。 难道奚吝俭觉得男女之间互送东西,是表达喜爱的意思么? “安娘一看就没有那个心思呀。”苻缭绞着指头,“殿下是在担心她的名声?” 奚吝俭本就是随意想的一个借口,听苻缭还在刨根问底,竟觉得招架不住,只能短短地应了一下,算是同意。 看来对安娘相当关照。苻缭默默想到。 这样看,安娘确实与奚吝俭关系很好,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而且,奚吝俭看起来也是懂这些的嘛。 兴许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忘了,还是觉得同性之间,不需要这么避讳? 苻缭想起奚吝俭喂给自己蜜饯时,距离极近的双目与喷在皮肤上的热气。 他笑了一下,斟酌着什么,欲言又止。 奚吝俭没看他,以为这事就算这么过去,忽然听见苻缭唤了他一声。 “殿下。”苻缭轻声道,“那殿下也要多留心,东西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第81章 奚吝俭看见苻缭的眼尾有些湿润。 “我知道。”他看着苻缭的眼眸道,“这种事情,我有分寸。” “是么?”苻缭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如此甚好。” 那奚吝俭先前的举动,也是在他所说的,有分寸的范围内么?还是那并不属于他要留心的寻常行为? 苻缭深知每人心中的标准都不一样。 即使奚吝俭漆黑的眼眸如此盯着他,似是要传递什么,他也不敢去想。 眼见苻缭无声地拒绝了自己的暗示,奚吝俭缓缓抚摸着手里的玉扳指。 “你明白的话,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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