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缭目睹了这一切,而季怜渎大抵是一心想着如何完成他的计划,没有发觉苻缭。 苻缭念及那日季怜渎与自己近乎绝交的话。 说不上悲伤,但多少也有些怅然,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苻缭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也愈发遥远。 来不及想那么多,苻缭快步回到府中,悬着的心才算稍安稳下来。 但也并不完全安心。 一开始确实是有些担心奚吝俭会按照他认为的最稳妥的方式——那样不近人情的方式去做,但冷静下来后,苻缭首先意识到的就是,他其实又要再去面对他厌恶的那群人。 而他每次都不愿让自己参与其中。 自奚吝俭决定让自己参与他的计划后,苻缭不认为这种做法是认为自己会给他拖后腿。 他有意保护自己。 那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 他会想到要保护自己。 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产生在苻缭脑海里,就让他浑身一颤。 短暂的喜悦被将临的问题所取代,苻缭很快又担心起宫内的状况。 察觉了之敞的目光,他才回过神来,拿了一个李子放在嘴里,好让之敞不觉得是白费功夫。 苻缭知道,之敞主要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眼巴巴的眼神透露出他确实是一个很喜欢八卦的人。大抵也是如此,他选择用茶余饭后的谈资维系他们之间的战友情谊。 经过奚吝俭的帮助,想来他们也会有很多话说了。 苻缭清了清嗓子,不大自在。 “我下值得早,对这事并不大清楚。没想到难得有心思在宫内走走,还会遇到这样的事。”他道,“宫内出事,总是不好的,不让传出来也正常。” “也是哦……”之敞没怀疑过自家公子话语的真实性,点了点头。 公子脸色仍是煞白,大抵是吓着了。兴许是好面子,不肯说出来? 之敞想着,没有点破。虽然公子已经相当勇敢了,当年他们几个入伍时,见到火光都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公子竟然还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不过,他这么想着,也没有要往这方面提的意思。 “要小的说,就该都怪那当值的,竟这么不小心,让火起得如此大。”之敞责怪道,“要不是那人,公子也不至于如此匆忙。” 苻缭干笑一声,喉咙有些发疼。 “是啊……”他艰难地开口道,“官家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 奚吝俭究竟该如何应对,林星纬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照林星纬那副担心的样子,他可能还会回来继续他的当值,若是再和奚吝俭他们撞上…… 苻缭心脏猛地一痛,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让他遍体生寒。 “公子,要不要给公子煮点热汤?”之敞不敢明说,担心道。 苻缭眨了眨眼。 “不必了。”他道,“不过要麻烦你,再帮我打听一下文渊阁走水的事。” “啊?”之敞疑惑。 苻缭接着道:“我不明不白就被轰走了,就是好奇,不知这火是怎样起的?你能不能帮我打听出来?” 之敞一听,明白了。 公子这也是好奇嘛! 之敞立即代入自己,连忙点点头:“公子放心!就算消息被锁了,小的也一定能打听出东西来!” 那公子的脸色,大抵也是单纯被吓着了。毕竟公子都下值了,不可能还待在文渊阁里嘛!那眉头紧皱的模样,应该也是在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之敞立时有了精神,尤其见苻缭笑着对他点点头,更是高兴,说什么都要讨自家公子的欢心。 “那公子不要紧的话,小的就去打探消息啦?”之敞还是征求了一下公子的,见苻缭朝他点头示意后,才敢放心离开。 苻缭见之敞走了,身子重新软在床榻上。 他不由自主朝一旁的墙壁望去。 越过这道墙,就是缺口,奚吝俭从这儿来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又来得随意,好像从任何一处来这里都易如反掌。 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儿异动。 苻缭垂下眼。 最煎熬的是,他不能做什么,米阴这一举动导致他只能被动地等待结果。 苻缭发觉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 虽然米阴是冲着自己来的,但现在的情形来看,要面对危机的是奚吝俭。 苻缭想着,心尖泛起一阵波澜,像是心中藏的秘密被人发现一般。 确实,从根本上来说,是要找奚吝俭麻烦。 但米阴是如何肯定,奚吝俭一定会出面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奚吝俭又是为何,要如此坚定地将自己护在他的身后? 苻缭眼前又闪过季怜渎的背影。 他心乱如麻,深知最优的解决办法是去找奚吝俭。 他说不清是这是自己理智下的判断,还是私心在作祟。 苻缭忽然觉得,不该把之敞打发走的。 万幸,之敞很快回来了。 可惜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公子!小的打听到了!”之敞一脸兴奋,“但是公子千万不要往外说啊,嘿嘿……这可是小的好不容易套出来的话……听说官家很生气呢!要是隔墙有耳……” 他说着,还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但显然他不觉得在明留侯府里,还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苻缭闻言便感觉有些奇怪。 官家很生气,大概是因为奚吝俭吧。 所以,奚吝俭想做什么,他就越不让奚吝俭达成什么。 奚吝俭也清楚这点,照往常的管理,是反其道而行之,可官家身边还有米阴与徐径谊,必然不会让奚吝俭得逞。 “发生什么事了?”苻缭的声音有些颤。 之敞还在酝酿着如何跟公子说清,并没发现苻缭的情绪不对。 “小的也是听说。”他一再强调,“听说……大官人也在那,真是奇怪,不知道大官人去那做什么,总之官家也来得很快,然后他们就正好撞见了。” “大官人好像也很生气?听说是有重要的典籍被焚毁了,所以就想给当值的官人定罪——大官人原来一直是这个脾气……”之敞挠了挠头。 之前没接触过大官人时,总有传闻说得比这还要凶残,他也没觉得不对,可如今有幸见过大官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也许是那典籍对大官人真的很重要吧?是什么兵法、阵法之类的? 苻缭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几个字:“然后呢?” “然后,呃、官家看见阁子被烧了,肯定也很生气,所以也要问责呢。”之敞努力回忆,“不过是听说没有伤亡,所以官家迟疑了一下。” “结果,当值的官人就直接被大官人给杀啦。”之敞只对结果记得最清楚,“然后就不知道官家怎么处理的了……不过官家应该更生气了吧?” 他越说越小声,心中还是有些发虚,转眼才看见公子僵在床边,迟迟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当值的官人……”苻缭喃喃。 “是呀,文渊阁起火,那他肯定难逃问责。”之敞道,“不过大官人是直接了些……人没有伤到的,顶多撤职,再不济流放嘛。不过他也是倒霉,触了大官人霉头。” 之敞不免庆幸,今日不是公子当值。 苻缭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你说大官人杀了他,可是有人亲眼见过?”他缓缓问道。 “自然!”之敞拍着胸脯道,“那血溅了好远呢,才让我那弟兄看见的!” 苻缭开始头晕目眩。 是林星纬?还是替罪羊? 无论是谁,都不该…… 脑海中闪过分别时奚吝俭对他说过的话。 相信他。 苻缭咬着唇。 奚吝俭不会那么冲动的,其中一定还有门道。 既然人死了,那闹剧也该结束了,奚吝俭会来找自己么? 与苻缭内心相呼应一般,院前传来动静。 但不是苻缭熟悉的。 确实有人来了,来得很急,脚步很乱。 苻缭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见过官家。” 苻缭来不及行礼,奚宏深已经哭着扑进了他的怀中。
第85章 “官家?”苻缭错愕,还是先伸手抱住了他,安抚地拍了拍奚宏深的背,“官家怎么了?” 之敞一开始还没看见这小孩在哪,直到瞄见公子蹲下来,他才猛然发觉。 而且,这个小孩还是……官家! 之敞面色一白,见到后面匆匆赶来的家丁皆是慌张,但看见自家公子似乎应付下来了,又缓了脚步。 官家是一个人来的。 若不是看门的侍卫认得他是官家,兴许还要被当作无理取闹的孩子给赶出去。 恰逢侯爷不在家,没有能做主的人,而官家又是来找世子的,那也省去许多功夫。 之敞眼疾手快,连忙示意跟上的家丁们尽数退下,自己跟公子示意后,得到允许,也悄然退下了。 奚宏深还在哭,但是被苻缭抱着,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耳边也不再那么吵了,便渐渐平静下来。 他抵着苻缭的外裳,直接把脸上的沾着的液体抹了上去,吸了吸鼻子,才总算止住眼泪。 他从苻缭怀里起身,见到苻缭蹲在地上,仰视着他,心情又好了一些。 “奚吝俭又欺负我。”他开始告状,“米阴竟然也没帮着我说话,讨厌他们。” 苻缭的思绪渐渐理顺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道:“官家先坐,发生什么事了?” 奚宏深坐在椅子上,顺手拿了果盘里的一瓣苹果,咬了一口后就吐出来,剩下的也扔在桌上,牵过苻缭的外裳擦了擦手。 苻缭顿了顿,道:“官家这样不方便吧。” 说着,他就把外裳脱下,直接交到奚宏深手里。 奚宏深满意地哼哼几声。 “你知道你上值的那个阁走水了么?”他问道。 苻缭迟疑片刻,似乎在思考,摇摇头:“我刚下值回来,走时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走水了?” “那不重要。”奚宏深立刻接话道,“重要的是奚吝俭,他又和朕对着干!” 苻缭抿了抿嘴,问道:“殿下是哪里惹官家不高兴了?” 奚宏深撇撇嘴:“不就是这走水的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米阴说得很严重一样,非让朕去看,本来追个责就好了,结果就连追责的权力他都不给朕!本来就该死的人,他怎么就不让朕下口谕!” 他猛然捶了一下桌子:“究竟朕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啊?!朕可是先皇的嫡子!本来就名正言顺,他怎么还敢挑衅朕!” 苻缭试探着拍了拍奚宏深的手,见他没有反抗,才道:“没关系的,殿下不是马上就要出征了么?再如何让官家不高兴,官家也马上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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