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扯着人坐下,笑道:“吃起来才更有意思呢,阿叔您快坐吧!您不坐,叶子都不好意思坐了!” 田岚乐得直笑,连忙拉着叶子坐上桌,又扭头去找小石头。 只见半大的小崽儿踮着脚站在穗穗的小床边,正把林潮生刚给他的麻糖分给小穗穗,嘴里还奶声奶气喊道:“糖,哥给穗……吃!” 小穗穗才多大,他哪能吃糖? 又看陆云川蹲在那儿,板着一张脸试图和小石头讲道理,“穗穗还小,还不能吃糖。” 陆云川脸黑,又不爱笑,时时刻刻总板着面孔,这可把小石头吓坏了,他哇一声扭头扑向叶子,干哭不掉眼泪地叫道:“哥,救石头!” 一声干哭,把陆云川嚎得怔在原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岚被逗得哈哈大笑,又见这人高马大的汉子手足无措蹲在地上,他又立刻朝林潮生看了去,冲人递了个眼神。 倒不用田岚提醒,林潮生已经走过去将陆云川拉起牵上了桌,走前还看了看小床里的穗穗,小崽子睡得香甜,石头一声干嚎也没能把人吵醒,只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众人。 林潮生又故意对着光打雷不下雨的小石头哼哼道:“哎呀,石头是个爱哭鬼哦!” 小石头一听,瘪嘴瘪得更厉害,嚎得更大声了。 叶子弯下腰哄弟弟,温柔说道:“不哭不哭,穗穗弟弟还在睡觉呢,石头要把弟弟吵醒了。陆哥哥是好人啊,石头不怕哦,看看,这还是陆哥哥给石头做的好吃的,尝一尝好不好?” 小石头是个乖崽儿,一听会吵醒弟弟立刻就闭了嘴,又听自己哥哥说有好吃的,马上笑了起来。 小碗里是炖煮的豆腐肉沫,又加了一勺白米饭,味道清淡,正适合孩子吃。 小石头个子太小坐不上桌子,他就坐在一张小杌子上,小碗摆在板凳上,他捏着小木勺抱着碗扒拉饭。 田岚随身带了一块布兜子,只等小石头吃饭就给人系在脖子上,小娃娃吃饭很乖,从来都是自己动手,就是动作还不太熟练,常常弄得到处都是。 田岚哄好儿子,又扭头看向众人,说道:“吃吧,开吃吧。” 林潮生立刻分了碗,又教道:“火锅就是烫着吃的,烫熟了夹起来拌着油碟吃。” 火锅用牛油熬制味道最好,但古代不允许宰杀耕牛,这牛油就更难得了。林潮生是用猪油、鸡油熬制的底油,味道虽比不上牛油火锅正宗,但也不差。 田岚烫了一片肉片,裹着油碟尝了一口,立刻又夸道:“这个吃起来真新鲜,就是镇上也没见过这样的吃法!这个什么……油碟?味道真不错!” 叶子也说:“镇上也有烫锅子的,不过口味都清淡,从来没吃过这样又麻又辣的,可真过瘾!” 叶子说罢还吸溜两下,辣得猛吞了几口水。 “喜欢就多吃点儿。”林潮生一边说一边给陆云川也烫了两片肉,又道,“再尝尝这个卤菜!我和川哥为这个忙了半天呢,端了些给曹婶子,她也说味道不错。” 听了林潮生的话,叶子和田岚都纷纷朝着两盘卤菜伸了筷子,荤的、素的都尝了一遍。 一问竟是猪下水做的,父子两个都是惊呼称赞。 倒是大林二林两兄弟不太能吃辣,尤其林檎,一顿火锅吃得直冒眼泪花儿。 偏还吃得过瘾,一动筷就停不下来了。 坐在小杌子上的小石头不乐意了,他似乎发现自己碗里是少油少盐没味道的食物,而小爹和哥哥碗里的却香很多。 他放下小勺子不肯再吃了,站起身一会儿扒住田岚的胳膊晃了晃,一会儿又扒住叶子的大腿摇,嘴里直哼哼:“石头也吃!石头也吃!” 田岚被他缠得没法子,将小石头抱到膝盖上,先给他喂了一口五香味的香卤肥肠,又给他烫了一只肉丸子。 不过红油锅里的肉丸子他是不敢给孩子吃的,只怕要辣哭。田岚给自己哥儿递了个眼神,叶子立刻就懂了,悄悄拿小碗倒了些热水,将烫过的肉丸子洗了一遍才舀进小石头的小碗里。 石头吃了,然后发现这味道好像也没比自己碗里好多少,也就没再闹着要吃了。 他也吃饱了,走下小杌子往鳌拜身边走。 鳌拜是叶子家养的大狗,是大黑和曹大娘家的阿黄的崽儿,一只四眼铁包金,小时候憨憨傻傻的,长大后就如它老爹一样威武漂亮。 这狗是和石头一块儿长大的,此时已经是一只成年的英壮漂亮的大犬,性子也沉稳起来,规规矩矩趴在地上,由石头往它身上骑。 田岚扭头看了两眼,见孩子还在屋里也就放了心,又转过身涮起火锅。 屋里暖烘烘的,火炉生得旺,一室喜洋洋。 院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大了,可见小院后群山苍苍白白,天空一片暗色,泼雪盖下的屋顶也是一片灰白。从门缝朝外看,只能瞧见天上的月亮如一道银白的弯线,孤零零印在灰穹上,与鹅毛般的飞雪融在一起。 瑞雪兆丰年。 饭后,小石头有些犯困了,揉着眼睛开始哼唧。 本该守岁,可孩子的瞌睡挡不住。 田岚抱着儿子哄了哄,又对着林潮生说道:“生哥儿,我们就先回去了,石头要闹觉了。” 林潮生点点头,又从屋里翻出两个灯笼递给他们,将三人送出了院子。 山路黑黢黢的,又下过雪湿滑得很,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说道:“我和川哥送你们下去吧。” 田岚把人拦住,道:“用不着,这条路常常走,闭着眼睛也能走下去!还有狗跟着咱,不会有不长眼的出来闹……再说了,大过年的,谁家不求团圆高兴,这时候不会出事。你俩可别忙活了,这灶房里锅啊碗的都要收拾呢!” 林潮生只好点了头,目送三人离开。 小石头本来被田岚抱在怀里,但许是见下了雪,他的瞌睡又醒了一半,蹬着腿儿闹着要下地踩雪玩儿。 田岚把他放了下来,由叶子牵着走。 林潮生看了一会儿,等再瞧不见人影才回过头进了灶房,系上围裳开始收拾碗筷。 大林、二林自然是抢着活儿干,他们是买来的下人,哪里有他们闲着,然后让主人家干活儿的道理。但林潮生今天高兴,极为享受和陆云川一起动手家务的时间,挥着手就把两兄弟赶了出去。 陆云川刚给两只大狗倒了饭,年夜饭,家里的狗子都吃得格外丰盛,有饭有肉有蛋有骨头。 “锅里烧着热水,用热水洗吧。” 陆云川见他收拾碗筷,扭头说了一句,倒完狗饭后也立刻系上了围裳,走到灶台和林潮生一起洗碗。 今天碗盘多,又是吃了火锅,碗底糊了一层厚厚的油,林潮生抓了几颗花生大小的皂丸丢进热水里,用手搓出泡沫,然后拿着丝瓜瓤子清洗。 两人一块儿洗很快,没一会儿就洗了大半,林潮生将几只碗摞在一起,沥干水后放进碗柜里。 陆云川则拿着竹刷把刷锅,洗了三遍才算洗干净。 这时候,安静的夜里响起一声犬吠,趴在屋外的大黑二黑立即竖起耳朵,迅速爬了起来,机灵地盯着出声的方向,大黑还高仰着脖子也冲着那方向叫了好几声。 林潮生也立刻直起腰,警惕地朝着出声的地方看。 “是岑家的方向?” 林潮生说道,陆云川也是点头。 叶子和田岚刚离开不久,鳌拜就在山下叫了起来,保不齐是撞到山下的岑家人了。 林潮生不免后悔,还是该下山送一送的。 他立刻拉着陆云川要下山看看,连腰上的围裳都来不及解。 “川哥,咱下去看看!别是遇到了岑家人!” 陆云川点了点头,林平仲很有眼色地提着灯笼走上来,打着灯和夫夫两个一起下了山,屋里留林檎一人看着孩子。 * 走到山下,果然看岑家院门大开,门口站着岑大为和岑婆子,后面是抱着孩子一脸死气沉沉的李兰心。 叶子将小石头抱在怀里,小娃许是受了惊吓,咧嘴哇哇大哭,小脸儿上全是眼泪。 脸上沾了水,又被裹着雪霰子的冷风一吹,没一会儿小脸蛋儿就通红通红了。叶子怕他吹冻了脸,连忙拿帕子给小石头擦干净,又低下头小声哄着。 但小石头似乎是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也不管用。 田岚挡在二人前面,害怕又怨恨地看着从前的丈夫和婆婆。在他前面就是俯低了脊背的鳌拜,大狗咧出尖利森白的牙齿,一双眼睛里也迸出凶光,恶狠狠瞪着眼前的两个人。 它幼时在岑家待过一段日子,那时候田岚和岑大为还没有和离,它也只是一个圆头圆脑的短腿儿幼犬,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主人。 但现在它长大了,能挡在人前。 林潮生和陆云川到的时候,正好听见田岚壮着胆子骂人。 “姓岑的,大冷天的,你脑子被冻出毛病来了?除夕不在家过年,出来拦着我们做什么!” 对了,是骂人,田岚就连骂人也只会骂“脑子有病”。 朴实无华的骂人方式。 林潮生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岑大为了,这人已是大变样,瘦得脱了相,脸颊凹陷了进去,剩两只眼睛如牛铃般嵌在面上,在黑夜里看着有些渗人。 他眼里闪着凶恶的光,神情疯疯癫癫,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岑大为偏着头直勾勾盯着被叶子抱在怀里的小石头,张开手痴痴喊道:“石头,我是阿父啊,来,到阿父这儿来!” 这一声话,听得石头哭得更大声了,哇哇叫着往叶子怀里钻。 他哭花着脸看一眼岑大为,那神情哪里是像看父亲?更像是在看可怕的妖怪。 鳌拜还挡在前面,岑大为却像半点儿不怕,直愣愣就扑了过去。 但鳌拜也不是故意摆样子吓唬人,它可是来真的,见人靠近立刻扑前去狠狠咬住了岑大为的手臂,嘴里嗐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岑大为吃了痛,拽着袖子大叫。 “石头是我儿子!我看我儿子怎么了!这是我岑家的种!你把孩子给我留下!啊……你这死狗!你还敢咬老子,瞎了你的狗眼,你不认得我是谁了?!” 田岚也气疯了,骂道:“你疯了吧!你自己有儿子,你来抢我的石头做什么!当时和离都说好了,两个孩子都跟我!现在说什么岑家不岑家的,俩孩子都不是岑家的!他俩以后都随我姓!” 岑大为被狗咬得大叫,岑婆子为了护儿子立刻操起大扫帚就要往鳌拜背上打。 林潮生动作快,赶紧上前把人拉开了。 岑婆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林潮生和她比力气还是完全没问题,都不用陆云川出马。 岑大为痛得叽哇乱叫,嘴里还骂道:“哪儿来的儿子!我就石头一个儿子!他娘的臭婊子,敢给老子戴绿帽子!鬼晓得她生的是谁的野种!小杂种,不足月就生了,也不像老子,谁知道偷的哪家野汉子?!个不要脸的贱娘们儿,欠操的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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