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惯?”白解尘眼中似有嘲弄,“你的父亲因魇灾而死,你也理当恨他至死,又怎么会看不惯?” 徐风盛的手停在了映雪刀柄上,骤然紧紧握住,他的胸口不住地起伏,而后似是意识到某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随即冷声道:“我北垣徐氏生于此地,与魇魔争斗千载不死不休,这是每位徐家子弟的宿命,我父亲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白解尘轻声念着这四字,随后说道,“他死而有憾,应当化为厉鬼,向我索命。” 徐风盛见多说无益,便拔出映雪刀,说道:“顺应天理,万物自然,你将镜子交予我,另外,我北垣不是你掌中的玩物!” 他一刀挥下,犹如劈开了北垣那沉寂许久的风雪。 霎时,朔风呼啸,雪花漫天。 * “啪。” 黎昭耳旁的蝴蝶消散了。 积攒了七日的朔风强大到不可思议,穿梭过风雷谷伫立千年的石林,犹如声声鬼嚎。 原来徐如霆是被他害死的。 黎昭目光闪动,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紧。 他也算是得偿所愿,谁让那徐老头打了他整整三天的雷鞭。 黎昭扯了扯嘴角,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风雪霎时又停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势威压降下,令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黎昭从厝楼上一跃而下,身形犹如鬼魅,藏进了阴影处。 奉雪堂的众人听到了风雷谷上方的动静,来到谷底,抬头见到听雷崖上的两人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嘶,这俩人怎么回事?”孟津河唤出无咎锏,正欲上前,就被李梦鱼阻止了。 “朔风寒雪皆沾染天道因果,不可轻举妄动,”李梦鱼拉住他,望着高处,“你可是要帮谁?” “什么帮不帮谁?我去扯开他们!”孟津河化为一道黑光,直直飞向听雷峰。 小医仙薛烛谁也不想帮,若是真的要让他选一个,以他颜值为上的标准,应当是向着白解尘,但这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就被掐灭了。 谢韫席地而坐,弹奏起一曲《天地春》。 此乃祭祀天道所创的琴曲,是为安抚天地所做,往往是渡劫的修士才需要聆听,以待来日天劫之时能稍稍安稳。 在谢韫看来,这三人的行为,跟渡劫也并无分别,琴曲中夹杂着几句优美的问候,向天道表示,自己同那三人不熟。 黎昭无视这时停时起的风雪,他刻意避开了那几人,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雪堆旁,挖出了几颗灵石和那件镶满金银玉石的衣服。 这是他这几日的薪酬,虽然不多,好歹是他自己挣的,那衣服上的宝石却是不好意思再拿了。 他没有脸面在风雷谷待下去了。 灵石被雪掩埋,黎昭紧紧贴着它们,像是装了几粒冰块,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出风雷谷。 就在行至谷口之处,黎昭耳旁见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镜裂声。 随后风雪骤停,天空万里无云,周围的气温却冷得让人异常不适。 黎昭心念一动,眯起眼看向风雷谷,一股微风轻轻吹来。 他伸手一拢,一点点黑晶晶的碎片在他掌心汇聚,不多时已经形成了小小一堆。 那碎晶在他的手中十分乖巧,化为丝丝缕缕的细线缠绕在黎昭的指间,似在诉说分离已久的想念。 “我的镜子。” 黎昭感受到久违的熟悉,他随手一点,那碎晶慢慢融为一柄古镜,镜面光亮如新,丝毫不见之前的残碎之相。 此镜为自己的魔角所化,即便是经过炼制,那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没想到徐风盛办事还挺可靠,如今一事解决,他可放心离开,待到来时,就是取走白解尘的性命。 风雷谷口距离自己不远,黎昭脚步亦轻快起来,似乎未曾注意到后方跟随着一道黑影。 那黑影速度极快,在晴空映照的雪地上似一阵风般掠过,瞬间便至黎昭的脑后,锋利的尖锥刺出。 黎昭脚步一顿,足尖一扭,轻飘飘地躲开了黑影的袭击,随后笑道:“你就这么等不及?” 袭击之人正是那日的傀儡,用的脸面竟然是那位徐主管! 傀儡咧开嘴,似是在嘲讽眼前人不自量力。 他快如闪电,几乎是瞬移般飞至黎昭面前,与此同时,手中尖锥再次袭来。 黎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见到那尖锥停在自己的头顶,歪着脑袋,说道:“咦?怎么不继续了?” 傀儡空白的面部突然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咒印,颜色由红转暗,隐隐泛着诡光。 他被定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那日傀儡刺了黎昭一剑,却是他故意的,体内的血滴顺着尖锥而没入傀儡的身体,就待今日。 黎昭打了个响指,傀儡倒在地上,他围着傀儡,慢悠悠地说道:“你化作徐主管,处心积虑地要杀我,可惜一连几日徐风盛都跟我在一起,同我聊天时,你也未曾向我打探消息,说明你主人的任务只是杀了我灭口,不管我是林照之,还是他人,你主人只想杀死这具身体。” 他靠近了傀儡的脸庞,望着那光滑面目上眼睛的位置,说道:“你不懂变通,想来是不开灵智的傀儡,我问你什么,恐怕你也不会回答。” 傀儡听闻,嘴部漆黑的洞口发出嗬嗬的风声。 黎昭也不恼,说道:“可惜你的主人找错人咯!” 他的指间泛起浓郁的黑雾,疾如闪电,一掌击入傀儡的脸上,他的双眼瞬间变为金瞳。 搜魂术! 他的躯体是废人一个,可属于魇魔力量依旧存在于魂魄之内。 魇气摧枯拉朽般地侵蚀着隐藏在傀儡体内的缠丝,同是也在寻找着傀儡体内的灵核。 灵核是傀儡运作的核心,往往常有傀儡主人的信息,一探之下便可知悉这具身体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傀儡万万没想到奉命灭口之人居然会如此恶毒的魇术,他挣扎了几番却无可奈何,随着体内的缠丝被逐渐摧毁,他也停止了挣扎。 黎昭找寻了一番,终于在层层缠丝之下发现了灵核。 他放出灵识一探究竟,待到意识侵入那灵核时,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犹如海面上的漩涡,差点将黎昭的意识卷入那深沉危险的海底。 黎昭暗道一声不妙,迅速脱身,收拢魇气。 就在他手掌离开的一刹那,那傀儡被一道强悍无匹的剑气轰成了碎片。 迎面而来的气劲让黎昭眼前一黑,随即整个身体朝着后方飞去,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 衣袖滑落,手臂上的魇咒正在莹莹闪烁。 白解尘居高临下,漆黑的眼眸映出他的影子,饱含着深深的恨意,说道:“是你,见到了魇魔的魂魄?”
第8章 误会 白解尘悬浮在半空,他一只手抓住了黎昭的手腕。 黎昭被人提着,手腕处的肌肤感受到那人手指冰冷的寒意,又抓得他生疼,宛若烈火灼烧般刺痛。 更不需说白解尘那道审视的目光,像利剑般刺穿他外在的躯壳,似乎要看穿他掩盖的一切。 “放,放开我!”黎昭蹬了蹬腿,毫无效果。 白解尘又问了一句:“你见到魇魔的残魂了?” 他语调不急不缓,却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天地间风雪骤停,晴空映照之下,黎昭只觉得遍体生寒。 关注听雷峰上的几人随之而来,见到白解尘突然抓住一名风雷谷的弟子,眼中皆有不解。 白解尘身为一宗之主,怎么跟一名弟子有了纠葛? 黎昭望着孟津河等人的目光,忽然心生一计,故技重施大喊道:“救命!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宗之主要抢人啦!” 徐风盛喊道:“白解尘,你擒住我的门人,意欲何为?” 白解尘一言未发,而是盯着手臂上的魇咒,手指紧紧箍着黎昭的手腕,眼光流转过暗芒,看不出他内心有何想法。 黎昭的这层魇咒做得毫无破绽,若要骗过旁人,需得骗过自己,这道魇咒是真的下在自己身上,他的躯壳是被诅咒之体,他自身则是施咒之人。 躯壳自然是听取主人的言语,他自诩天衣无缝,谁也瞧不出,可不能保证白解尘是否能看出端倪。 黎昭挤出不存在的眼泪,说道:“风雷主!你要替我做主,白宗主要夺你的人,你怎么不出手救我!” 此言一出,白解尘忽然放手,黎昭狼狈地落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他迅速地跑到徐风盛的身旁,说道:“风雷主,我对你忠心不二,定不会贪图富贵跟着白宗主跑的!” 徐风盛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他乐于看白解尘吃瘪,又对黎昭那胡言乱语感到心烦意乱,只能冷着脸,呵斥道:“还不滚回去。” 等事情解决,他定要把这林照之派到中洲挖矿去! 黎昭怀里揣着几块灵石,不情不愿地徐风盛身后走去。 跑又跑不成,还被白解尘盯上,都怪那傀儡碍事! 在一旁的孟津河看得一头雾水,用手肘碰了碰李梦鱼,说道:“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打起来,现在又不打了?” 李梦鱼的眼睛在这三人之间打转,捂着嘴说道:“白宗主要抢徐风盛的人,你这还看不懂?” 孟津河倒吸一口凉气:“怎能如此?” 李梦鱼:“还不仅如此,恐怕这徐家弟子还是一个替身,啧啧啧,玩得真花啊。” 孟津河愈发不解,脚尖一踢身旁散落的傀儡碎片,说道:“替身傀儡不在这里?怎么那弟子又是替身傀儡?” 李梦鱼瞪着他,犹如在看一棵朽木,说道:“你小子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谢韫凑了过来,难得开口说话,“天衍公子也读《朱颜镜》?” 《朱颜镜》乃是世间流传的一则话本,乃是说仙门弟子白师兄曾有一白月光,后白月光堕魔,白师兄无可奈何,遂寻了一相貌相似的魅妖欢乐度日的故事。 其中几乎有一半篇幅都在描述同魅妖如何寻欢作乐。 李梦鱼没想到谢韫这般的云端美人也是同道中人,偷偷捏着他的衣袖,凑近小声道:“《朱颜镜》那后半部分删减了好多,谢掌院有完整版?” 谢韫微笑不语,从焦尾琴中取出了一沓翻得卷边的册子。 李梦鱼飞快取来,塞入衣袖中,生怕被某个当事人发现,心虚地看过去。 自从见了那魇咒后,白解尘似乎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将目光停留在地上被剑气激荡的雪痕上,双手拢在身后,淡淡道:“徐谷主,风雷谷何时成了傀儡谷?” 徐风盛一脚踩在傀儡的头颅上,来回转动,眼睛微眯,说道:“怕是袭击那日,已经被替换了。” 他俯下身,手指沾染上头颅缺口处渗出的缠丝,观察一番后,说道:“是无忧城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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