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遍了应天宗都寻不到白解尘,才想起有一座截断的悬浮山峰立在主峰旁,常年云雾缭绕。 难道他住在哪里? 偷偷溜到孤峰上,果真见到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庭院,大门紧闭,像是刻意将所有人都隔离在外。 他先是上前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没有反应,雨越下越大,黎昭全身都浸湿了,他往门内靠了靠,想要借着门檐躲雨,未曾想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 门缝很窄,寻常人无法通过,像是故意设置了这么一道缝隙,让某个体型小巧的物件通过。 黎昭朝内望了望,窥见满眼竹绿,心想难道是白解尘给他的考验? 那些话本上有说过,像有一个猴子就是被敲了三下头,领悟了祖师爷的暗语。 他见四下无人,化为一道魇气,偷偷溜进了院内。 庭院内白墙青瓦,竹影摇晃,雨滴空明,青玉小径两侧都有精美石灯点缀,一路通向一座青竹居所。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青竹楼旁,轻轻唤了一句:“白,解尘?” 寝居的门又开了一条小缝。 黎昭双眼一亮,心里愈发笃定是白解尘给予自己的考验。 没想到白解尘年纪轻轻,还学着那些白胡子老头的做派。 他故技重施,化为一道黑雾,飘进了白解尘的房中。 还未来得及看清,黎昭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耳旁听见金石相击的清脆声响,他的手脚被几道强韧的细线缠绕,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自己被关在了房屋的角落里。 他的面前拦着数道镌刻着铭文的金欄,头顶也是同样的金欄,居然是一道暗金所造的牢笼。 暗金是一种特殊矿石炼制而成,刻上铭文后对邪魔有克制奇效,也是魇魔的专属克星。 这牢笼又小又挤,黎昭蜷缩成一团。 他没想到白解尘会在房中放置一个暗金牢笼,又气又急,使劲掰开那看似细细的金欄,直到手心都划出血痕都无济于事。 “有人吗?喂,白解尘!我被关起来了!” 黎昭喊了几声,全无反应,他深吸一口气,瞄了眼空无一人的屋子,心理建设了许久,张开嘴,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魇魔的牙齿乃是世间最坚硬的物件。 他的虎牙小巧精致,衬着嫣红的嘴唇,丝毫看不出任何威胁。 一口咬在金欄上,牙尖抵在暗金上,还未用力,就见到白解尘的身影。 他刚沐浴完毕,一身雪色长衫,长发如瀑披在身后,末梢仍在氤氲着灵泉的雾气。 两人的目光相遇,气氛异常尴尬。 小神君仙气飘飘,恍然若神,黎昭被困在金笼里,傻乎乎地咬着栅栏。 黎昭立即吐开金欄,头又撞到了牢笼顶部:“嘶!” 他捂住了脑袋,琥珀色的眼眸偷偷瞄向白解尘。 白解尘神色如常,不同于其他人对天道的畏惧,他甚至还有闲心更衣沐浴。 黎昭自己倒是尴尬得不行,若是能在地上挖个洞,他怕是会自己挖了再躺进去。 他前来道歉,却被无缘无故抓进了笼子里,偏偏又被人看见这样愚蠢的行径。 实在是太丢脸了。 黎昭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紧紧抿着嘴巴。 白解尘像是没有看见角落里关了个人,他施施然坐在案桌上,拾起案上的一支沉香,放在了博山炉中。 雾气缭绕,黎昭从朦胧的烟雾中见到了白解尘嘴角模糊的笑意。 他居然在笑! 黎昭气得眼圈发红,明白又是自己理亏,两股气劲在心里冲荡,差点要呕出血来。 这金笼子到底是关什么的,怎么会在白解尘房间里! 黎昭想要开口求饶,转念一想,硬生生咬住下唇。 自己是无缘无故闯入,但那几道门缝也是帮凶之一,如果不开出一道缝,自己怎么又会进来呢? 再生气,白解尘也不能把自己关笼子里。 他越想,越心虚。 “怎么不咬了?”白解尘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十分动听,黎昭却没心情欣赏。 “咬不动。”黎昭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又听到一声轻笑。 黎昭脸上红得滴血,他把自己重新缩成了一团,紧紧闭上嘴巴,决定不跟白解尘说话了。 过了许久,黎昭听到门外有人喊话,隐约能听到是徐风盛的声音,询问院内是否有人。 院门开启,徐风盛的脚步声传来,未见到人就听到他的声音。 “白解尘,黎昭他不是故意的,他年纪小跟北垣上的野兔子差不——” 徐风盛一脚踏进屋内,双眼立即瞪圆。 北垣上的野兔子被抓起来了。 黎昭缩在金笼里,全身都湿透了,见到徐风盛冷哼一声,干脆面朝着角落,不去看他。 “他,他……”徐风盛支支吾吾,“怎么在这里?” “院内的禁制被触发了。”白解尘淡声道。 徐风盛从惊讶中平复下来,再看了眼缩成一团的黎昭,嘴角抽搐,忍笑得很辛苦。 他是来替黎昭解释缘由,可见到黎昭被白解尘关起来,明白是他失礼在先,更不好说情。 他告别白解尘后,黎昭分明听到了徐风盛在院外肆意放声大笑。 黎昭抖得更厉害了,纯粹是气的。 紧接着,李梦鱼上门求情,见到黎昭后,原本的说辞都抛到九霄云外,笑得乐不可支,甚至还跑到金笼旁,想要戳戳他。 但白解尘在一旁看着,也就作罢了。 黎昭捂住了耳朵,心想千万不要再有人来求情了,他在应天宗要待不下去了。 师兄们就饶了他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昭腿都在发麻,满腔怒火也浇灭得差不多了,金笼轻响一声,禁制解除了。 黎昭眨眨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向来是他捉弄人,现在轮到自己被欺负,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禁制时限两个时辰,”白解尘缓缓走到他前面,雪色的衣袂轻轻拂过,“不可解。” 黎昭蹲在角落,依旧是低垂着头,明知是他有错在先,可自己是丢尽脸面,若不是双腿发麻,他一定是跑得远远的。 白解尘微微俯下身,伸出手。 黎昭抬头,见到他墨玉般的双眼里藏着一丝笑意。 他本就生得冰雪之姿,双眼一笑,犹如冰雪消融,化成满池春水。 黎昭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很温暖,不同于他冷淡如冰的外表。 白解尘将他扶起,隔空招来一只木椅,让他坐下。 黎昭不声不响坐下,双手悄无声息地捏着发麻的腿,依旧低着头,耳朵尖都粉红一片。 “为何来此?”白解尘问。 “你管我!”黎昭先是发了一通闷气,声音又陡然变轻,小声说道,“原本是来道歉的。” 来道歉,却被关进笼子里了,他不想道歉了。 “那笼子,”白解尘沉默了片刻,说道,“不是来关你的。” 黎昭心里冷哼一声,自然不是来关本少主的,是他不小心着了道,谁知道有人会在房里放个暗金制的笼子。 白解尘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见他粉白漂亮的脸上只有深深的羞恼和浅浅的歉意,眼底滑过一丝幽光,说道:“腿好些了吗?” 腿好了也就可以滚了。 黎昭耳朵一动,忙不迭地站起身,说道:“好了,那我走啦。” 生怕又被白解尘关进那个莫名其妙的笼子里,黎昭不管腿上还有酥麻的痒意,真像一只北垣的小野兔边跑边跳地来到了门边,他一脚踏出院门,心里突然猛跳了一下,转过身,回头恰好看见白解尘在望着他,眼神专注而柔和。 他站在门檐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黎昭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白解尘:“我知道。” 黎昭:“那你能原谅我吗?” 他是魇魔的心性,一旦想通了就说得坦坦荡荡。 白解尘望着他,眼中有黎昭着看不懂的情愫,轻声说了一句:“你没错。”
第11章 忘川 或许就是那次起,白解尘就记恨上了自己,他还傻傻地认为白解尘是原谅了他。 黎昭躺在船舱的床上,不敢往窗外翻涌的云海看上一眼,一看就会想吐。 当人多烦,一不小心说错话,还要赔上性命。 不如当个魔头自在。 这般想着,黎昭心里也痛快了不少,他伸了个懒腰,长腿交叠,舒舒服服地眯起眼。 胸口的照骨镜熨贴着肌肤,透着温热的暖意,倘若之前黎昭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白解尘,那有了这面镜子之后,他再无所顾忌了。 世人多忌惮魇魔,都因魇魔残忍嗜血,狡猾多变,但他们对魇族的能力知之甚少。 作为天地间诞生的物种,几乎每个魇族都是幻术、魂术方面的天才,他们头上的魔角更是妙用无穷,人类修士对于灵犀照骨镜的理解也仅仅是九牛一毛。 若不是白解尘也在这楼船之上,黎昭早就逃之夭夭。 巨大的木浆划过连绵的云海,灵力化为一道道半透明的波浪气劲在天空中留下涟漪般的白痕,楼船平稳地疾驶。 温暖柔和的阳光映照在身上,黎昭舒服得几乎要睡过去,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间,一股怪异的阴冷从皮肤间的缝隙内钻入,直直嵌入到他的骨髓里。 黎昭打了个冷战,猛然惊醒,阳光依旧明媚,但周遭的一切有哪里不对,眼前的景象好像蒙上了一层阴森的薄纱,看得人寒意顿生。 “阿娘,我回来了啦。” “白解尘,离开暗渊,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我杀了青渊主,我还吃了他。” 有人在他的耳旁轻语着,那声音很熟悉。 从喜悦到祈祷,从害怕到绝望,浅色的双眼蒙上深沉的暗色。 那是他死前的记忆,黎昭脑中浑浑噩噩地想着,耳畔隐约有潮水的声音,细细密密,奔涌而来。 不对。 黎昭睁开眼,双眸金芒闪烁,眉心的红痕时隐时现,魇魔的幻象只显现了一秒,他又恢复了秀雅的人类修士,但这已经足够了。 方才的寒意一扫而光,那潮水声却愈发近了。 “是水,怎么天上会有水!“ “是天河,天河吗?” “蠢货,那是蜃象!” 楼船的层板上修士们指着那莫名出现的河水纷纷叫嚷。 黎昭一手撑窗,半个身体越出了船厢,湿冷的腥风吹散了他的头发,鼻间能闻到作呕的腐臭味,见到远处奔涌而来的浑浊潮水,讶异地说道:“忘川?” 北垣以北有暗渊,九泉之下是幽都,人死后的灵魂皆是前往幽都,经历黄泉路奈何桥方可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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