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轩抬眼看他,满不在意地继续吃饭。 “怎么吃得这么晚?” 李辰轩不吭声。 小春子悄声在秋南亭耳边说不会是陛下在等秋大人吧。 “朕没等他。” “那是御膳房送来得太晚了?”秋南亭扫视一遍屋里的下人们,“陛下的龙体马虎不得,任何时候都要以陛下为先,再有下次,我便要追责了。” 首辅和颜悦色许久,下人们差点儿忘记这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了,纷纷跪地称是。 “老师,今日要将昨日的课补上。” 秋南亭坐到他身边,挽袖帮他布菜,带了些笑意,“自然,不过今日上了课,后面一段时间我们就先歇着,过完年再继续上。” 李辰轩低头吃着菜,吃完半碗才问道:“内阁里还有什么没处理完么?” “基本都结束了,明日起休朝,他们也休沐了,等十五再回。” 小春子递了个两个碗来,给秋南亭和李辰轩一人舀了碗汤,秋南亭颔首接下。 “既然有空,为何不来宫中授课。” “快过年了,陛下还想上课么?” “一国之君,不敢懈怠。” 秋南亭乐了,这小皇帝是揣着明白在跟自已装糊涂呢,要是每天就学他教的那点儿琴棋书画,才叫懈怠吧。 但他只觉得小孩子,约莫是上别的课累了,需要一些娱乐类的项目,便道每日过来陪他下下棋练练琴。 李辰轩含糊应了,吃完饭坐在烧着炭的内间里后悔不已,好不容易可以让首辅很长一段时间不进宫,他干什么非让人进来。 不过这般一来,首辅除了授课将没有任何理由在没有政事的情况下入宫,他就只能在授课这一小段时间待在宫里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过年期间本来就没有政事啊! 李辰轩在内心纠结半晌,手上的棋子落得乱七八糟,落子的手被轻轻按住。 秋南亭从他手中把棋子捋出来,把棋盘往旁边推。 “陛下心不静,把琴拿来。” 兰公公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琴放在案上。 “把谱给陛下,陛下且看着,”秋南亭素手轻撩,“这一段看会后由你自已来。” 李辰轩把手缩进袖中攥紧,手背上稍显冰凉的触感仍然突兀地彰显着存在感。 “嗯,将火盆搬近些,手僵了不好弹。” 秋南亭以为是李辰轩冷了,让人端了两个放皇帝旁边。 最后把秋南亭送走,李辰轩才松了口气,从兰公公手上拿来帕子把额头和脖子的汗擦干。 ———— 大年二十九,京城四处早已张灯结彩,连秋南亭都抽空和下人一起给府上贴满了红纸。亲手写完两份对联后,让人送了一副去西南王那儿,另一副自已端着浆糊贴在大门口。 越值年关,这温度越是低,偏生今年的雪还未曾下,秋南亭只希望不要影响了第二年的庄稼。 甩甩有些僵的手,秋南亭跳下梯子,招来两个侍从陪同自已入宫,这几日虽然没有朝会,他还是中午之前进宫陪皇帝用个午膳,再怎么说,过年也不能把一个小孩儿孤零零留在皇宫里。 今日与李辰轩吃饭,秋南亭提到明日的除夕宴,要宴请群臣之余,寻几个近臣吃顿家宴。 “老师想请哪些大臣,去一封请帖便是。” “陛下没有想请的么?”秋南亭抬头看他。 李辰轩避开秋南亭的视线,“没有特别想请的,将西南王请上就行。” 这人怎么敢问得这么直白,这样就想把自已的班底给套出来? 秋南亭当然知道他有所顾虑,问了一遍便不再提第二遍,“那便就我们三人吃一顿家常年夜饭吧,我前几日听王爷提起,明日晚上没有宵禁,有年夜花灯会,陛下可要去看看?” 皇帝长这么大出宫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作为一国之君,出宫是一件牵扯极大的事。 不过秋南亭倒是不害怕带皇帝出去,肯定会有暗卫和楚羽的陪同,安全不成问题。况且他从前那世界里,其实皇帝也是会经常微服私访的,只要安排妥当倒也无事。 李辰轩并不觉得自已是个玩心大的人,但想着好歹出宫还能体察些民情,总待在宫里只能看见别人想让他看见的东西,遂还是答应了。 “只是朕有个要求,老师与朕一同,不可带侍卫。” “臣不带侍卫么?”秋南亭微讶,不带侍卫安全怎么保证。 “出宫带的人太多目标太大,朕有暗卫,让他们在暗中保护便是。” “臣没有暗卫吗?” 李辰轩缓缓抬头看他,“老师有没有暗卫,朕怎么可能知道呢?” “嘶——”秋南亭还真不知道自已有没有暗卫,“呃,可能没有吧,臣怎么会有暗卫呢,臣要暗卫来做什么呢?” 话虽这么说,他自已压根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培养这么些人,赶紧问818。 【宿主你确实没有暗卫,原主没有兵权也没有自已私自养兵,不然也不至于非要把中立的西南王拉到自已这边。】 秋南亭想着那这孩子胆子还真够大的,就这点资本还敢谋反,其实完全是靠着一枪杀伐和亲爹的余威,难怪只要皇帝一硬气,立马就掀不起风浪了。其实也是原主会装,让人觉得他好似底气十足,实际上根本没有跟皇帝抗衡的能力。 李辰轩皱眉,放下筷子靠近秋南亭,从他那快速眨巴的睫毛中仔细端详他的眼神。 “陛下?” “朕怎么觉得,老师这段时间都有点”脑子不太好使。 “嗯?” 秋南亭眼睛微微睁大,从门外映进来的光便显得格外明亮,李辰轩甚至能清楚看见其中的自已。 尚且年幼的小皇帝深吸一口气,不免觉得被蛊惑,挪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吃饭。 “老师最近没休息好吧,今日便不用上课了,明天再来。” 秋南亭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已的黑眼圈出来了?还是眼睛里的红血丝?可是他最近作息一直很规律啊? “那,那臣用完膳就回?” “嗯。” 把人弄走了,李辰轩用秘密渠道召来近臣,私底下从自已的私库里先提前发了些赏钱,本想这边艺术课不上了,正经课总要上吧,可这几个老的少的大过年的,家里媳妇给安排的活也没做完,只留下两个还未婚育的年轻臣子,陪着皇帝做功课。 可无人授课,自已能琢磨的课业他早就看过许多,把这两人也遣走,李辰轩坐在寝殿内室窗前,便看着云中雾蒙蒙的太阳,悄悄地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陛下,钦天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明日或要下雪。”兰公公从屋外进来,向他禀报。 “嗯,今年的雪有些迟了。”李辰轩出神地看着天空,是觉着云有些厚重。 “是,秋大人近日还在担心,雪下的太迟,会不会影响第二年的气候和庄稼。” “老师……在忧心这个么?”李辰轩目光移向院里的花草,但并看不出端倪,只觉光秃秃一片。 兰公公并未回话,毕竟他也就听秋南亭随口说了一句。 “罢了,你先替朕准备明日要穿的衣服。”
第29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7) 大年三十除夕夜,连皇宫中也难得一片喜庆祥和。红绸彩带挂满宫殿,镶着金色丝线的龙纹地毯铺满正殿,就连酒宴外围的一圈的屏风也是特意新制的绣满精致吉祥图案的。 龙椅上方,悬挂着巨大的红灯笼,接地气之余,也照亮了整个宫殿。年少的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着大臣们的敬酒和祝福。宫廷乐师们奏起欢快的乐曲,舞者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秋南亭坐在龙椅下的第一个位置,与楚羽并排坐在一起,他和楚羽头挨着头说着话,没有去找其他的大臣敬酒。 “你这蟹腿还吃么?”楚羽擦擦手上流下的油,盯着秋南亭桌上还剩得老多的菜。 秋南亭想着之后还有个小宴,便没碰多少酒菜,只垫了个肚子,但是这西南王是个饿不得的,便把几个没动的菜都端去了他的桌案上。 “你真不吃?”楚羽往他碗里挑了些珍稀菜品,要不是过年,这种御膳不是每个大臣都能吃到的。 不过对于秋南亭来说,无非是番茄、菠菜等外来的,还未来得及推广的菜,他在现代经常吃,还是让给没怎么吃过的楚羽比较好。 “王爷吃吧,一会儿还有家宴,我怕晚些吃不下了。” 楚羽不跟他客气,把他碗里的也给夹走了。 宫宴开始得早,天刚黑个透,酒壶就空得差不多了,微醺的大臣们行完礼,陆陆续续离了宫,热闹的大殿很快便安静下来。 除却宫人之外,便只剩下皇帝、首辅与西南王三人。 三人的小家宴自然是不会再在大殿上用残羹冷炙,便要摆驾去皇帝寝殿中去。 秋南亭走在路上特意问兰公公,没有给皇帝备酒吧。 兰公公恭敬回答:“下人们都紧着陛下龙体,可不会给陛下用酒。” “嗯,今夜或许会下雪,可以上些暖身子的药酒,给陛下少喝些。” “是,那您和王爷可要用什么其他酒?” “王爷,您要喝些什么?” “我?”楚羽刚在大殿上随口喝了点,没尝出什么味来,“有什么烈酒,少上来点儿,你们那些清酒不够我暖和的。” “嗯,便按王爷说的上,我与陛下喝一样的,酒菜都不必上太多了。” 兰公公领命让下人赶紧去御膳房了。 念着宫宴时吃了些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宫,三人便没吃多少,随着喝酒说了些闲话,这就收拾着为出宫做准备去了。 对皇帝来说,今晚最大的重头戏就是出宫去看花灯会。 毕竟皇帝在深宫生活十年,还确实没去过市井。 “一会儿王爷务必紧跟着陛下,不敢出一点儿差池。兰公公和小春子就不出去了,我带两个侍从赶马车。陛下,你若是能多喊些暗卫,就尽量把周围都看着吧。” 秋南亭一番安排,各人都点头答应。 无论首辅与皇帝是什么关系,为了国家稳定,必不能让皇帝在宫外遇险的。 给皇帝裹上厚厚的大氅,精简的小队伍便悄悄从侧宫门出了去,一路上,从只有马蹄和车轮哒哒咔咔的声音,到充斥着人声熙攘。 在十岁的除夕夜,热闹的市井景象第一次出现在了李辰轩的眼中。街头巷尾灯火通明,高高低低的楼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将黑夜点缀得五彩斑斓。 李辰轩坐在马车中,从帘子里往外看,面上还有装出沉稳的模样,可眉梢却忍不住地往上挑。 宫中的红色与金色,对他来说与黑白无异,但外面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许多百姓吃完年夜饭,便有携家带口出来散步的。他的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相互道贺着新年。街边的小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摊主们热情地叫卖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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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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