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核心种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喀拉喀拉的断裂声。那是身体在达到了称重极限时的哀嚎。 但它金色的眼瞳直直看向对手,没有移开一秒。 像是发狠似的,它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上,直直地冲着对方撞去,撞进红色死/神的怀中。喀特拉的钩爪拧断了它的双臂,继而撕开它的胸骨。 但核心种不为所动,它像恶兽那样一口咬上对方的喉咙。 曾经被咬碎半边的脖颈再次迸裂。 猩红的高位种想要抽出手臂阻止对方,然而鞭子般的漆黑鳞尾缠绕勒紧,不让他的手臂再进一寸。 野兽一旦咬住猎物便再也不会松口,流动着鳞彩的破损翅翼突然加速,带着它和对手一同以视觉难以捕捉的速度下坠,直直地砸向大祭祀场的地面。 巨石的地面在它们身下崩裂,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响。 碎裂的副齿绷断在口器中,几乎顺着气管呛入身体中、割开它的喉管,让黑色核心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极度骇人的抽气声,逆涌的血将四只瞳孔染成赤金,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放开对方。 温热的液体劈头盖脸溅了它一身,现在它们的颜色几乎一样了。 再次受到重击的脖子呈现出一种无法直立的状态。 核心种想要更进一步咬断它,但是对方的利爪几乎扎破自己的心脏。喀特拉挣扎着直立起身体,敌人却死死地拖住它,它们呈现出一种半跪的姿势。 黑色的后肢牢固地锁死敌人,连同快要断裂的尾鞭一起发力。 核心种几乎是半骑在这头凶恶的胜利者身上,四肢低伏。觉察到无法一口咬碎那喉咙,它立刻后仰一些,用利爪取代了口器和副齿。 喀特拉双膝陷入地面深处,疯狂挣动,石渣溅得到处都是。对方以整个身体为筹码,将全部重量都盘踞压制在另一头恶兽的身体上。 红色的野兽发出高昂的哀嚎,似乎想要暴起。 然而下一秒,黑色核心种的双手抓牢它的头。 头颅与心脏,是虫族唯二不可再生的器官。鲜红的鳞片紧紧包裹着胸腔部位,还剩一半的脖子却显得摇摇欲坠。 当那双手拧动,颈骨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咔哒。 那是群山开始崩塌的声音。 细小的骨殖发出温柔的窃窃私语,像是密密炸裂的小气泡,紧接着它们爆发出一串喜悦的轻呼。 因为用力,核心种的伤口数次迸裂。 最后关头他被喀特拉依靠体重压在地上,对方疯了似地抽动挣扎,几乎扯断那束缚住前肢的尾鞭,腰腹处的呼吸缝因为剧烈的拉扯也撕出狭长的伤口。 断裂的骨头从黑色鳞片下支离出来,但核心种的手很稳。 溢出的鲜血沿着碎裂的口器滴落,四双赤金色的眼睛里也流出血来。 黑色的雌虫不为所动,无视了一切攻击。 它以超越人类想象的力气将那一整颗头从摇摇晃晃的脖子上拧断。 就像旧地神话中珀耳修斯斩下美杜莎的首级,并将其高举。 连带着一同抽离的长长脊椎,毒蛇化作的发辫那样挥舞在空中。 喀特拉的指爪在最后时刻掀开了对方的胸膛,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 然后在即将掏出那颗跳动心脏前,它停了下来。 曾经的大祭祀场的胜利者,以一种半跪的姿势,双臂抽/搐着滑落下去。 被斩首的红色巨虫犹如一尊雕像,血从它的颈部流淌喷涌而出。 那些血液溅落在黑色核心种的身上,瞬间将它张开的翅翼染成猩红,并且如瀑布一般沿着两对翅膀溅落,和布满整个安贡大祭祀场的染血的螺旋形花纹融为一体,一直延展至所有巨大头颅雕像的脚边。 仿佛两双新生的、巨大的、鲜血编织的翅膜,把这整个巨巢环拢于怀中,托举起中间怪诞的、黑红色交织的怪物。 无头的失败者轰然倒地。 新诞生的胜利者站在废墟之上,缓缓直起身体,提着那颗无主之头,由盘踞变为站立的姿势。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就像第一个海洋生物爬向陆地、第一头野兽学会直立行走,跌跌撞撞地使用新生的腿脚一样慢。 从摇摆不定直至站稳,它停歇了许多次。断裂的骨骼摩擦出刺耳的咯吱声,每一次响动都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巨巢中,伴随着这声音,迸裂的伤口洒下新的鲜血。 等到它最终站直身体,漆黑的鞭尾像一柄难以摧折的利剑般钉入地面,支撑住身披不祥鲜红的异化状态的恶兽。 头颅从它的指爪中掉落,滚入尘埃。 核心种似乎化作了一座静谧的雕刻,维持着那个沉默的、无人挑战的姿势,和整个大祭祀场融为一体,一动不动。 所有虫族都在等待。 它们在等待一个信号。如果获胜者登上高台,那么它将成为安贡大祭祀场、成为Ja不可替代的新王。 但如果它倒在登上高台前,那么蜂拥而至的虫潮将撕去一切掩饰的外衣,以最原始野蛮的形态啃食它的尸骸。 空气凝滞到如同滚烫的油锅,只要一滴水珠落入其中,就将引发激烈的爆炸。 连翅翼摩擦的细小响动都听不见。 观战的瑟临几乎无法呼吸。 在理解祈祷的含义前,他便已开始祈祷,祈求那只核心种快一些,在倒下前去往胜利者的宝座。 黑色的雌虫终于再次动了。 但是它没有挪移脚步,而是向着遥远的观众席抬起一条手臂。 那是一只鳞片斑驳、伤痕累累的属于怪物的利爪,掌心向上,再看不出人类的痕迹。 在所有虫反应过来前,一只白色的虫子推开自己深棕色的守卫者、推开身边紧挨着的观战雌虫,冲下高台。 翅膀残缺的雄虫在跳进最底层广场的时候摔了一跤,但它毫不在意,感受不到疼痛般爬起身,再次跑向对自己伸出手的核心种。 当它冲到对方身边、将手搭上摊开的指爪,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对方猛地一用力,将白色的雄虫整个举了起来。 两对被染成猩红的翅翼倏地张开,甩溅的血液混合着鳞粉挥洒出零零碎碎的反光,伴随着可怖嘶鸣。 漆黑的怪物展翅跃起,托着那只白色的雄虫环绕矗立的高台一周,最终降临在残垣断壁的最高点,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印迹。 那是作为献祭终点的断头台,也是新诞生的胜利者的王座。 淅淅沥沥的血顺着石台滴落流淌,如同某种不祥的献礼。 原本安静的巨巢在这一瞬间轰然炸裂,虫群发出浪潮般的嗡嗡声。 格拉抓着核心种,他现在不再害怕。 在那个感到忐忑的夜晚,萨克帝的手曾经搭在他的身上、安抚一般地摩挲他的翅翼,以一种很温和的声音慢慢地哄他—— “战斗结束后,我会举着你在大祭祀场里走上一圈,将你放在高台的王座上。” “然后告诉它们,你是我最明亮的那颗小星星。” 黑色的雌虫将他轻轻地送上高台,然后退开一步,站在侧旁。当格拉仰起头注视对方,两双金色的瞳孔锁定他。 他的伴侣所说的每一句话,必将兑现。 于是格拉再一次伸出手,在无数雌虫表示臣服的喧哗声中、在所有异口同声恭喜新的安贡之王诞生的嗡嗡祝颂中,他将这只伤痕累累的胜利者拥抱在怀中。 精神力的触须探出,仿佛无数黏连的白色细线,蛛丝似的缠绕上对方荆棘遍布的意识,抚平那些看不见的血与泪,将最宝贵的核心紧紧保护在其它任何虫都无法触及的黝深网中。 核心种发出破碎的喘/息,把纯白的雄虫一并染红。 当格拉感受那些精神的残片,他舔舐到苦涩、压抑,以及愤怒的味道。 像是沉淀了一百年那么久,在平静沉稳的表象下,在黑暗狭窄的深渊中翻滚、燃烧,如同一团浸入冷水中的、摇摇欲坠却又始终无法熄灭的火焰。 于是格拉明白了。 他所渴求的伴侣就像一头不归的黑羊,一头等待着的、永无复还之日的怪物。 在理解人类所谓的爱与希望前,他最先品尝到的却是苦涩和伤痛。 当彼此的精神缠绕在一起,他因对方的悲伤而悲伤。 黑色的雌虫发出悠长清远的嘶鸣,尖锐而怪异地穿过安贡大祭祀场,穿过Ja沉沉垂落的夜色,像是要扎根于这陌生的星球。 每一只虫子都因为这声音而俯下身去。 那不是情绪语言和通用语言的任何一种,只是单纯的嘶喊。好像一匹离群的黑羊在呼唤着它那不再回还的羊群,呼喊声穿透深邃寒冷的夜晚、穿透植被稀疏的旷野,如同一只候鸟越过了海洋与陆地,飞行十万公里,呼唤着另一只候鸟归巢那样。 漆黑的怪物全身上下骨骼断裂,一些支离出体外的断骨扎在雄虫身上,仿佛包裹着荆棘的冠。 长长的血迹拖成荒诞的加冕地毯。 所有雌虫陷入狂欢,它们祝颂、涌动,向安贡新的胜利者表示臣服,背景充满光怪陆离的嗡嗡嘈杂,好像一整个巨巢都发起了疯。 格拉张开残破的浅白翅翼,像是要将那些声音阻隔在外一般,轻轻拢住这可怜又滑稽的新诞生的王。 然后他低下头去,将脸颊贴着对方。 回应般地发出了温柔而长久的低鸣。 第二十三章
黑色的核心种失去意识差不多有一天的时间。 一回到星舰他就彻底倒了下去,身边的雄虫和短翅种们吓得半死,上演了一出舞台剧般标准的兵荒马乱。 中途他醒来几次,却无力解除异化状态,只能破罐子破摔地闭眼继续睡。 和一只处于盛年期的完全成熟的核心种正面交战,这几乎是萨克帝重生以来吃过的最大的一个亏。 他的胸腔骨骼有一部分严重骨折,破碎的骨头外翻着从胸口戳出来,连带着撕裂了胸腹交接处的呼吸缝。 保命消耗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能量,他全身上下的鳞片坑坑洼洼,暂时又没有新的鳞片长出来,导致一整个虫看上去活像一只斑秃的蜥蜴。 他想问问卡塔和肖怎么样了,但是身躯沉重到不听使唤。 太多的疲惫一次性爆发,他的意识沉浮不定,仿佛回到了身处蛹中的日子。 紧接着他感到有什么缠绕上自己的精神海,和他与红太岁同调链接时的感受差不多,然后一些低吟般的嗡鸣沿着精神的触须流淌进来,在他的意识与疼痛间拉起屏障。 他模糊嗅到雄虫发甜的信息素气息,分辨出格拉的声音,于是放松身体彻底陷入温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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