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来不及从排山倒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身体就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随后,司霖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一阵阵发紧。 “撒琉喀,我不是故意的。”司霖本来就心虚,更无意于冒犯对方。 可现在已成事实百口莫辩,眼下他又羞又愧,恨不得被蜈蚣一口咬死都好过现在。 晚风更盛,司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见少年始终没有说话,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我、我去河对岸把火种拿过来!” 说罢,不等对方回应便一溜烟儿朝河边蹿去。 直到人鱼入水的噗通声响起,撒琉喀才彻底从错愕中回神。 他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刚刚被触碰的地方,仅一瞬,又快速移开。 撒琉喀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彻底狰狞。 他的手背和颈侧的青筋暴起,双颊微微颤抖,满腔的愤慨和怒火混在一起,汇成一句无声的指令: 杀掉那条人鱼,马上,现在! * 司霖拿着火把回游的时候,便在岸边感到浓烈到无法掩饰的杀意。 火光之下,他脸色煞白,僵在水里犹豫了足足好几分钟才想到鼓起勇气,缓慢地向前挪动。 姣好的面容将视死如归四个字演绎得酣畅淋漓。 另一边,撒琉喀半敛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起初还竖起耳朵关注河岸的风吹草动,直到有水声响起草丛中杂音鹊时,反倒刻意转移注意力,不去关注那场一触即发的杀戮。 雨林里,偷袭和围猎随时都在发生,而眼下的一切,都是那条傻鱼自找的。 撒琉喀垂下眼睫,无视胸腔中无端腾起的烦闷。 草丛中,淅淅索索的动静由远及近。 撒琉喀原本并不在意,直至那阵动静在距离他不过半米的地方,顿住了。 ——这并不是那些四处游蹿的毒蛇敢靠近他的安全距离。 少年不能动弹,下意识拧着眉之际,猝不及防对上一片跳耀的火光。 紧接着就是一张被放大的,被火光烤得红彤彤的俊脸。 “撒琉喀,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人鱼一边上下打量确保少年身上没添新伤,一边平复自己激烈的心跳,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撒琉喀沉默了一下,低垂的睫毛掩饰住眸中的诧异:“你怎么.....” 没死? 司霖见少年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以为之前那点误会和尴尬彻底翻篇,这才卸下心里的包袱将上岸时的惊现遭遇全盘道出:“我刚从对岸回来就察觉到不对劲,草丛里面窸窸窣窣,肯定有东西!” “还好我不仅会生火,还知道大多数夜行动物其实都怕火。”他晃了晃手中的火把,长吁一口气:“这不,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小命。” 撒琉喀闻言,冷冷看他一眼,目光正好撞上前者关切的眼神,胸口突然被猛地一戳。 随后只见司霖将火把插在距离自己更近的地方,略微后怕地说道:“好在你没事,我原本害怕你身上的血腥气会引来更多危险,好在现在咱们有了火种,等我再去多捡一点干柴堆一个篝火,今天晚上一定能平安度过。” 两人的视线相接,少年能直接从司霖的瞳孔中看到暖融融的火光,眨眼间,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忽地别过眼。 他皱着眉头,又压低嗓音说了句:“随你。” 这条笨鱼能躲避开毒蛇着实令他意外,但兽类的本能告诉撒琉喀对方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古怪和不同,保持警惕,永远是生存的第一准则。 这捧火炬有没有可能烧到自己..... 这是不是人鱼对他的另一种挑衅? 但司霖的望过来的眼神实在太蠢、太直白了,撒琉喀仅凭一眼就知道这个傻子心里装的什么。他无声地看着遍地搜捡树枝的司霖,不知为何,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在抗拒。 他不禁反复琢磨人鱼说过的话,瞳色猛地一深。 于是,当司霖心满意足地抱回一大堆干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撒琉喀复杂的眼神。 心说,他这个便宜表弟该不会是终于开窍,看到自己忙上忙下,感动坏了吧? 怎料火花在空气中‘噼啪’一声炸开,在烈烈晚风中愈烧愈旺,毫无征兆地,不适感瞬间爬满司霖全身。 “你,不会夜行。”撒琉喀肯定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司霖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隔着火焰依然能感觉对对方身上的愠怒。 夜行…… 那不是所有野生捕猎者夜间摄食的本能吗? 这个回答闪过脑海的刹那,他不由得头脑一懵,后脊发寒。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紧接着,一道属于少年的声音低低传来。 撒琉喀沉沉的视线紧紧地锁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说谎的人鱼扼杀于此。 刺骨般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是谁?”
第7章 原本还弯腰拨弄柴火的司霖心头猛地一跳,条件反射地挺背直身。 从撒琉喀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人鱼额头上纤毫毕现的汗珠,脸色惨白得仿若脱了水就再也无法正常呼吸的普通鱼类。 少年瞳孔骤然紧缩,眼底掠过一抹可怖的寒光。 在这个节骨眼上,那条惊恐未平的人鱼拖着尾巴开始踉踉跄跄地移动,却不是朝着逃命的方向,而是撒琉喀这边。 “我,我能是谁?”司霖强装镇定,就差立马拍胸脯保证:“我当然撒琉喀你的表哥。” 话音刚落,不知是心虚还是后怕,朝少年脸上瞥去一眼。 这一瞥,瞬间对上撒琉喀审视的目光。 少年双眼深处那抹冷绿闪现,像枚尖锐的冰棱,即刻刺破了司霖侥幸的幻想,寒意涌现,仿佛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将他推入无尽的深渊。 司霖:! 心道不好。 下一刻,他还没来得及脱口的辩解被撒琉喀出言堵住。 “我可不会生火,更不懂用火驱赶别的动物,”少年深深地看了司霖一眼,嘴角的弧度诡异,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夜、行、动、物。” 随后,撒琉喀的声音截然而止。 只见他十分恶劣地等着看人鱼慌神的反应,就差直接把这层本就靠着谎言建立起来的亲缘关系捅破。 可转眼一看,司霖整条鱼已经呆住,欲言又止地愣愣望过来。若干思绪在那双浅栗色的眼中翻涌、沉默,汇成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应:“我不是不会夜行,只是.....只是借助工具,我是说点燃火把的话视野范围内能够捕到的猎物也会更多一些。” 不像是在正面回答撒琉喀的质疑,更像是在解释最早的那句“你不会夜行”。 蠢货。 撒琉喀收回视线,眉眼间的凌厉不减:“所以说,表哥连最基本的夜视能力也没有?” 出口的是问句,语气确是肯定的。 撒琉喀其实有的是方法逼迫人鱼立刻露出马脚,可他偏偏要选择循序渐进,慢慢逗弄。 这是他属于冷血动物的本能,一种纯粹到残忍的恶趣味。 ——他要亲眼看着猎物一步步掉入口中,细品对方在希望和绝望中沉沦,直至越陷越深直到彻底无法逃出生天。 然而,“夜视能力”四个字撞进司霖脑子里,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声,震得他不知道哪个心房的血跑偏了,突然拔高声调:“难道撒琉喀到了晚上仅靠肉眼就能看到和白天一样的景象?” 半人半蛇的少年眼神黯了黯,不解人鱼突如起来的兴奋。 下一秒,司霖只把他的沉默当做回答,几乎是本能地夸奖出声:“你......你太厉害了。” 他的眼神炽热,湿亮润泽的眼睛像初生的幼兽一般望过来,有种令人意外的崇拜感。 撒琉喀很难想象,这种眼神居然是出现在一只濒死猎物眼中的。 少年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森冷,甚至比之前更加冷漠难堪,但漆黑的眼睫微不可微地轻轻颤了一下。 此时柴堆里的火苗忽地窜高了几寸,一时间,四周被照得更亮。 仿若之前剑拔弩张的窒息氛围都是幻觉。 一朵飘零的火星落在司霖的手背上,烫的他指尖蜷缩了一下,忽地反应过来撒琉喀的试探醉翁之意不在酒。 失策! 对方明摆着给他挖坑,他自己倒好,帮着把坑越挖越深不说,差点半只脚主动踏进去了。也怪他自己,头发长见识短,怎么听到个夜视能力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撺掇撒琉喀帮自己抓夜宵了,哪能想到丛林之主他只是失了忆,不是失了智。 司霖忍不住探头去看撒琉喀的反应,又下意识立刻找补:“咱们虽然是表亲,但毕竟那个什么......物种不同。” 话说到这里,司霖尬得鱼尾扣地,不知道耗死了多少脑细胞才编出个不算太离谱的理由:“不管是夜行还是夜视,就拿蛇类来说,有的昼伏夜出也有的白天觅食行动,我想我自己......大概属于人鱼中的后面那一种。” 他七七八八又圆了几句,撒琉喀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应。 司霖再次在对方的沉默中逐渐不安起来。 殊不知撒琉喀根本没听他那些七拐八绕的狡辩,皱着眉下意识要将那双泛着星光的眸子从脑海中清理出去,但无比烦躁地一睁眼,那双眼睛的主人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睫下亮晶晶的眸子莹光流转,貌似很想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再度露出那种,我眼中只剩下你、只赞叹你、只崇拜你,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的......蠢笨表情。 却偏偏纯粹干净得看得人心惊,看得人胸闷,看得人.....杀念又起。 这些念头闪过脑海的刹那,撒琉喀浑身不可自抑地战栗起来。 但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一息之后,少年任由额角青筋鼓动,嗓音变得压抑低沉:“表哥虽然捕猎水平不怎么样,但知道的还挺多。” 司霖:“......” 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触怒了对方,撒琉喀语气虽然称得上平静,但浑身上下散发出叫人无法忽视的冷气。 司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却生生忍住了。 下一瞬,他见伏倒在地的少年浑身有轻微的抽搐,突然间觉得自己产生错觉。 再看一眼,不禁头皮一紧。 ——撒琉喀身后的伤口逐一崩开,那些好不容易才有愈合迹象的好肉和鳞片因为身体主人强行突破毒药的麻痹而炸裂开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撒琉喀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可以自虐到这种程度! “看够了吗。” 撒琉喀声音幽幽响起的一刻,司霖再度感到一种瘆人的恐惧感。 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想起那些□□片中窥见老大秘密然后被暗地里沉塘的倒霉炮灰,而现在,他与炮灰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的下场板上钉钉,而他自己,貌似还能拯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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