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个机灵,小心翼翼开口:“别,别乱动.....我去给你重新采些鸭掌草来。” 此话一出,少年倏地掀开眼睫: 蠢货又开窍了,想趁机出逃? 想到这里,撒琉喀表情轻微地凝滞了一下,彻底沉了脸。 湿冷的夜风中,再度传来人鱼天真无辜的声音。 “撒琉喀,我很快回来。” ......你最好知道回来,撒琉喀想。 少年的余光带过人鱼笨拙离开的身影,阴鸷的双眸中竖瞳闪现,透露出一股的乖戾的残忍,仿若深藏不露的上位者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结束猎物的性命...... * 司霖前尾巴刚离开,殊不知另有一道晦涩不明的冰冷眼神紧随身后。 湿冷的河岸边,月光猝然泄下。 如果司霖此时回头,将不难发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些先前被火把驱散的毒蛇。 在撒琉喀的授意下,它们不仅充当少年的爪牙更是少年的眼睛和耳朵,按照主人的指令——但凡这条呆头呆脑的人鱼有了分毫逃跑的迹象,它们都能毫不犹豫地张开毒牙。 人鱼采完最后一笼草药,不远处杂草丛中再度传来若有若无的簌簌响动。 司霖还未回过神,周遭再度恢复成一成不变的寂静。 之前那些东西不是已经被赶走了吗? 他紧攥着鸭掌草回望四周,目光飘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确认再没其他动静之后,默默自语: 别自己吓自己,人往往都是被错觉给吓死的。 虽然自我安慰的话一套又一套,但司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只想飞奔回到撒琉喀身边。 ——撒琉喀有时候确实阴晴不定难揣摩,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 反倒是自己.....一开始就谎话连篇。 想到这里,不知是不是心虚,司霖悄悄朝撒琉喀所在的方向偷望了一眼。 此刻,他的心中不由得响起两道不断拉扯的声音,全然不知每磨蹭一分钟那些幽影一样的毒蛇就更近一分。 良心派:“撒琉喀都失忆了,你撒谎骗人家内心过意得去吗” 保命派:“那就坦白告诉他,洞穴的坍塌很有可能拜我五音不全的唱腔导致,然后直接嗝屁在他的大尾巴下边?” 良心派:“可是一个谎话需要千千万万个谎去圆,他今天质疑你会不会夜行,明天可能会问你更要命的问题。” 保命派:“问题是,你活得到那天吗?你知道怎么在丛林中生存吗?会捕猎吗?上次是谁去抢鹈鹕嘴里的鱼,差点自己葬身鸟嘴的?” 良心派:“......” 司霖深吸一口气,就冲这这张无敌饭票。 千难万难,他这个便宜表哥也就当定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给撒琉喀把草药带回去,只有他这个表弟养好伤,我这个做表哥的才能真正安心不是?” 此话一出口,司霖自己都怔愣了一下。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戏颇深,一股脑将心声全部道来,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这般大义凛然。 倘若不是知道真相,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但司霖并未注意到的是,他的话音未落,一只躺在原地不动的撒琉喀耳尖猝不及防地跟着颤抖了一下。 “当务之急......养伤......安心......” 人身蛇尾的少年瞬间眉宇紧皱。 撒琉喀头一次生出无比的震感,难以置信除了外表一无是处的蠢货竟然真的和自己存在亲缘关系? 随后,视网膜上倒映出的景象似乎再度印证了他的想法。 只见尾巴上裹泥的人鱼抱着一堆草叶竖在河边,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到脏污,又呆又愣。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丛林里活过三天的蠢笨样子。 可就是这样的蠢货,满心满眼想着给自己疗伤。 撒琉喀:“......” 明明所谓的误会化解,谎言不证自清。 可他偏偏烦闷更甚,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耐和抗拒。 少年冷眼望向越来越近的身影,身体深处的烦躁决堤一般弥漫开来。 下一秒,带有几分病态的心声陡然响起: 蛇类自相残杀,吞食近亲的行为并不罕见。 思及此处,撒琉喀偏执阴鸷的面庞扭曲了一瞬。 杀掉人鱼,杀掉自己的表哥..... 自己就能彻底从这种诡异的烦躁中解脱出来,是吗?
第8章 司霖在散尾葵附近多磨蹭了一会,折返时不自觉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躲藏在乌云里的月亮再次现出,皎洁的月光穿过婆娑的树影静静地投射在少年清俊的侧脸上柔和了凌厉的线条,仿佛失去了白日里冷漠和疏离感多了些静谧和神秘。 就在这时,水岸边传来一声突兀的蛙鸣。 撒琉喀倏地回头,掀开眼皮看向来者。 司霖瞬间从月下少年的画面中回过神来,迅速移开视线。 下一秒,司霖又蓦地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重新看向撒琉喀。 视线中,半人半蛇的少年斜倚在石块上,一双黑不见底的、毫无温度的眼睛低垂着凝视他。 眸色幽深,氤着难以忽视的寒芒。 司霖浑身绷紧、胆战心惊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悲喜参半。 喜的是撒琉喀伤势看上去好了很多,已经能够起身坐起。 悲的是......这一脸不耐烦又隐忍到要吃人的表情...... 司霖想了几秒,将其归结于对自己这次超时采药的不满。 现在,冷不妨被撒琉喀一个眼神拆穿,略有些心虚。 他攥紧了背着在身后的左手,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眼睛快速地瞟向别处,不敢再和少年对视。 谁知,他这副躲躲闪闪的表情落在撒琉喀眼中成了扭捏作态,迅速化作恶意的催化剂。 ——蛇类自相残杀,吞食近亲的行为并不罕见。 撒琉喀缓慢地翕动眼皮,眸底绿光隐现,似乎在酝酿一场随时都能展开的单方面猎杀。 司霖余光小心翼翼地一瞥,差点被对方不寒而栗的眼神吓得鳞片统统炸开。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采集好的鸭掌草递给少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死死捏着不放,唇齿几度开启,却又打着颤,半天愣说不出一句话。 对方死死盯住那一蓬嫩绿,面色依然不善。 似乎,更加阴沉。 少年眉头紧蹙,眼尾一并阖成凌厉的线条,带着难以忽视的质疑和狠绝。 司霖一下子觉得浑身的血压都在飙升。 他下意识将鱼尾紧贴在杂草丛生的地上,尾鳍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难道,难道...... 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吗? “其实我还花了点时间,采,采了点别的。”司霖心下一横,哆嗦着嘴道。 撒琉喀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一把酸浆草莫名出现在眼前。 蔫儿了吧唧、弱不禁风,一看就是被人鱼给攥的。 少年眉头皱得更深,抬起脸。 眼神晦暗不明。 察觉到他的视线,司霖识相地抿嘴,疑惑自己明明都坦白了,对方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思来想去,结合少年一直没有进食的事实,得出个自以为十分信服的结论: 莫非,他也想吃? 想到这里,司霖捏着酸浆草的左手不自觉有了一个往回收的动作,显然是舍不得。 他早就因为丢掉了烤糊的鹈鹕肉差点悔青了肠子,好不容易才趁着采药偷摸摸揪了一些能吃的野草。 撒琉喀看着一脸纠结的人鱼,下颌绷得更紧。 司霖这才依依不舍道:“饿的话,这些先给你吃。” 蔫儿哒哒的绿色跃进眼帘。 撒琉喀目光一窒,太阳穴猛跳:“你说什么?” 他眼中的隐忍几近决堤,眯起眼凑近人鱼,冷冽的吐息像冰渣一样喷薄在对方的脸上。 这是丛林之主发怒的前兆,也是蛇类作为冷血动物为数不多留给猎物的最后一线......警告。 作为绝对的肉食动物,早前被自己的储备粮救治不说,现在更又要被喂草,撒琉喀自认失忆而非失智,人鱼手中每一根迎风飘摇的细草,都像是无声的嘲讽。 ——刺、眼、至、极。 只要司霖接下来的话再触怒他一分,落在他颈侧的只会是锋利的獠牙。 怎料司霖一直沉浸在犹如割肉的沉痛中,警戒失灵。 他紧了紧喉咙,认为撒琉喀凑过脑袋是因为没有听清:“你是伤患,又是我表弟,喏,这些都给你吃。” 随后忍痛将酸浆草悉数倒进少年怀中。 撒琉喀:“......” 夜风凛冽,他深色的眸子猛地缩成一道竖线,森冷的绿光在竖瞳中暴涨、扭曲。 风吹草低,那些隐匿在四周的暗黑蛇影顷刻间也感受到操控者的情绪,近乎癫狂地吐着蛇信,蠕动不停。 一时间,原本静谧无比的河岸幻作杀气弥漫的死地。 直到此时,沉浸在不舍中的司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抬眼的瞬间,夹杂着湿黏的水汽的晚风刮过,他毫无准备地跟撒琉喀一双幽绿的竖瞳对上。 只一眼,脑袋嗡地一声过载,整个人生出被冷血动物绞杀的窒息感。 事情并不简单,司霖不明白到底触怒了撒琉喀的哪一寸逆鳞。 他一时间被这种压迫感冲击得喘不过气来吗,双眼因为委屈蒙上一层潋潋的水光,瞳孔失神又泫然若泣地盯着撒琉喀看。 “你——” 撒琉喀僵硬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的下意识反应是:一条鱼怎么能娇弱成这样。 还有,这条人鱼明明上了岸,为什么眼睛里水汽还是这么多? 活像只死到临头却要死得明白,泪眼汪汪还委屈巴巴的......兔子。 兔子......可不就是吃草的么。 攻击状态的少年罕见地停止蓄力,保持居高临下的姿势,视线如同活物一般黏在人鱼脸上。 目光所及之处,司霖泛白的嘴唇上下碰了两下,又很快抿紧,星光点点的眸光很轻地抖了抖,显然,那点弄丢了夜宵的释怀和颓然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仿若舍弃的不是两三根野草而是他司霖得来不易的......珍馐。 撒琉喀用余光将他这副倔强又茫然的样子尽收眼底,彻底陷入哑然。 再次敲下定论:人鱼吃草,闻所未闻。 ——果然,蠢得没救了。 与此同时,司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和撒琉喀把话摊开,怎料反倒是对方先撤回一步。 撒琉喀身后的蛇尾缓慢地重新攀回岩石上,尾尖不留痕迹地绕过人鱼。 没等司霖反应过来,那把稀疏的酸浆草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月光下,撒琉喀重新倚靠在岩石上,眼睫撇了下来。 嗓音恢复冷淡:“要吃你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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