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疆老实挪动过去。穆王问:“听说你最近在忙你母亲铺子里的事?” 陈淮疆:“是。” “本末倒置!”穆王冷哼一声。 裴宥山在一旁听的头皮发麻,怕穆王把铺子收回去,更怕穆王骂他是他不务正业,带坏陈淮疆,再把他淹死一次。好好好,死就死,死了他再回去当客户经。 裴宥山脑袋里头脑风暴,穆王却说:“听说你们干的不错?” “没有。”陈淮疆连忙说。穆王却好像又生气了:“好就是好,不要跟我装模作样。不管你怎样折腾,别耽误正事!” 陈淮疆只好又答是。 过了齐州,路好走了些。从容城到齐州赶了整整五日时间,穆王挂心穆王妃,隔断时间便让车停下修整一会,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 裴宥山晚上宿在另一辆马车里,齐州气温和容城一样冷,抱着手炉躺在马车里根本睡不着。他披着衣服举着灯出去,想再写点东西。以前他晚上通宵,白天还睡不着,索性直接去图书馆上自习。 他放下灯,翻开草纸,后面突然传来疑惑的一声:“小山?” 裴宥山抬头:“康大哥?” “外头怪冷的,你快回去吧。”柏康白天驾车,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走了,” 裴宥山摇摇头,一张脸冻得红扑扑的:“我睡不着。” 柏康也不再劝,席地坐在他身边:“小山,你最近怪怪的,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裴宥山懵懵地摇头,不知道柏康怎么这么说。柏康沉思片刻:“觉得你似乎有心事。小山,我家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你若是有烦恼,可以和我说。我在家时,也总听弟弟妹妹们的烦恼。” 柏康家的情况裴宥山也有所耳闻。作为世子近卫,柏康的父亲也是有官职的。他家孩子多,柏康的父亲对长子寄予厚望,把他送到王府,也是希望他能得世子青眼,方便以后提携弟弟妹妹们。 “放心吧,康大哥,我没事。”裴宥山对他笑笑,“我知道你关心我。我若是不开心,一定来找你诉说。多谢你了。”
第13章 (13)到京城了 马车又行了三天,终于在日落前,城门落锁之际赶到了京城。连着多日夜以继日的赶路,穆王妃和陈淮疆的脸色都有点难看。穆王妃还好,撑到驿馆才匆忙歇下,陈淮疆的状况就惨了些。 穆王下车时精神还是很好,看上去像是半个月不睡也能工作的那种人:“挺直你的腰,不要做出这幅样子!” 陈淮疆用帕子擦擦额角,站直了身子,低下头对穆王道:“是儿子让父王担心了。” “你们带他回去吧。”穆王对裴宥山和柏康说完,就急着去照看穆王妃了。 他一走,陈淮疆才放下手,倒在接住他的裴宥山身上。 柏康坚毅的唇角抿成一条线:“我去请大夫。王爷对世子爷太严厉了。” “不要这样说。”陈淮疆对穆王向来没有怨言,回到驿馆的房间,陈淮疆躺下来,才发现裴宥山微微嘟着唇,小脸比平日还冷。 陈淮疆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觉得父王对我太过严厉了吗?” 裴宥山握着陈淮疆冰凉的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穆王是陈淮疆的父王,按说他没有立场置喙穆王的教育方针的。但陈淮疆病着呢,病得比王妃重多了。 他高考前,父亲母亲也天天提醒他,好像他会忘记要高考似的。他身体挺健康的,父亲母亲都没有像穆王要求陈淮疆一样要求他。 “父王只是有些严格。”陈淮疆说完,看着裴宥山不赞同的眼神,话锋又一转,“我知道,还有伢伢关心我。” 裴宥山只能叹一口气:“你哪里难受?我娘让我带了平日针灸用的毫针出来,我帮你扎一下穴位?” 说着话的功夫柏康也回来了,他请了驿馆的大夫来,为陈淮疆诊过脉后,大夫说陈淮疆只是舟车劳顿累着了,躺一会就能好。 裴宥山对此不怎么相信:“真的吗?世子爷站都站不稳了。” 大夫看了一眼裴宥山腰侧悬挂的放毫针的锦囊,扬起下巴:“这位大人也通晓医,应当知道草民说的句句属实。” 裴宥山不说话了。陈淮疆向柏康投去一眼,柏康立马递上银子,好言好语地把大夫送出去了。 等两个人出门,陈淮疆才拍拍自己的枕头,反过来哄裴宥山一般:“伢伢,陪我躺一会吧。” 裴宥山脱了袄子,躺在陈淮疆的床下。只听陈淮疆又说:“伢伢,躺到床上来。” 这要是在王府,裴宥山说不定会听话照做。躺在床下的小榻上也挺累的,他个子高挑,得蜷着身子才能整个人缩在小榻上。但这是驿馆,鱼龙混杂的,被人看见要说陈淮疆没规矩了。裴宥山摇摇头,态度非常强硬,但陈淮疆还握着裴宥山的手,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 ……算了,说就说吧。 裴宥山立马败下阵来,爬到床边替陈淮疆按摩手腕处的穴位。 陈淮疆闭着眼睛,表情安详,像是已经睡着了。裴宥山记得,陈淮疆九岁时第一次随穆王去关外时受了伤,小腿上撕开一条足有三寸长的伤口,上药时整条小腿都血肉模糊了,他都没哭,也是说:“伢伢陪我躺一会吧。” “要是离开王府了,世子怎么办啊……” 裴宥山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自觉说了出来。他刚合上唇,陈淮疆就张开双眼:“伢伢刚才说什么?” “自言自语而已。”裴宥山说。陈淮疆一向挺好说话的,雁雪阁偶尔有下人说错了话,办错了事,陈淮疆都不曾责罚过,现在却罕见地较真起来:“伢伢有心事。能和我说说吗?” 裴宥山是有打算和陈淮疆说自己想出府的事,但不是现在。现下陈淮疆还病着,还需要他呢,而且他也还舍不得陈淮疆这个最好的朋友:“不是重要的事,世子爷不必费心。” 陈淮疆深深看他一眼,搂着裴宥山闭上眼睛小憩了。 深夜的时候,岱王府的马车也到了驿馆。他们从容城与齐州的交界处出发,没想到到的却比穆王一行人还要晚。裴宥山奇怪:“礼亲王府怎么迟迟没到?” “礼王叔和月升有些事要办,今年便不来京城了。”陈淮疆说。他气色好了很多,小睡了一会,脸也没那么白了。 裴宥山看着窗外小摊上微弱的光芒,意有所指地说:“世子爷没用晚饭,应该饿了吧?不如让康大哥带点饭食上来。” “我不饿。”陈淮疆摇头。都快亥时了,他没有这个点进食的习惯,小时候穆王总跟他说饱暖思淫欲,人吃得多就会懈怠,他在这一方面更是警惕:“已经很晚了,让柏康休息吧。” 他刚说完,裴宥山的胃就咕咕叫了一声。 裴宥山脸颊微红,捂住自己的肚子。陈淮疆恍然大悟,嘴角的笑都止不住,颇为体贴地说:“是有点饿了,伢伢去看看柏康睡没睡,若是没睡,就让他捎些点心上来吧。” 裴宥山都没顾得上回答就跑出去了。到了柏康住的侍卫房前敲敲门,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了。 柏康果然还没休息,他是世子的侍卫,晚上负责在雁雪阁巡逻,基本都睡得很晚。 看到裴宥山,柏康惊讶道:“小山?有事找我?” “是世子有事。”裴宥山把自己肚子饿推到陈淮疆头上,“世子爷饿了,拜托康大哥去买点吃的。” 说完,他又小小的补充一句:“世子想吃牛舌饼了。” 柏康接过钱袋就下楼了。裴宥山拍拍发烫的脸,上楼的路上遇见正准备下楼的陈正钧。陈正钧还穿着一身玄色衣裳,黑得跟蝙蝠成精一样。如果在大宁国评选一个最像吸血鬼的人出来,陈正钧当属第一。 “见过世子殿下。”裴宥山给他行礼,见陈正钧不动,还对他笑了一下。在京城见到陈正钧,反倒还挺高兴的。驿馆住了各地来的藩王,裴宥山虽然多少见过,却一个都不熟。现在见了陈正钧,像见到娘家人似的高兴。 陈正钧不自在地偏过头:“笑什么?” 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裴宥山笑得还挺友善的,也挺好看的,就找补一句:“你在这干什么,你家世子呢?” “世子在楼上休息,我托康大哥给世子爷带些饭食。”裴宥山说。陈正钧听了道:“你领路,我去看看淮疆。” 裴宥山带着陈正钧上楼去他们的房间。陈淮疆已经没在躺着了,坐在床边捧着一本诗集在看。陈正钧见陈淮疆脸色如常,微微放下心来。 “正钧兄怎么来了?”陈淮疆很意外,陈正钧和裴宥山居然一起上来了。以他的经验,陈正钧没对裴宥山发难,还挺稀奇的,“伢伢刚托人去带了饭,正钧兄刚到,还没吃饭吧,不如留下一起用一点。” 陈正钧点点头,三个人一起在坐在桌子旁。陈正钧看看还在读诗的陈淮疆,又看看难得对他笑了的裴宥山,也许是气氛正好,他说出了出驿馆的目的:“孙稂,把东西拿过来。” 跟在陈正钧身后,同样穿得漆黑的侍卫拿出一个大包袱打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大堆炮竹。裴宥山和陈正钧都吃了一惊。 谁能想到一脸严肃的陈正钧和他那同样跟个老头一样的侍卫居然要去放炮竹呢? “世子殿下居然还玩炮竹。”裴宥山笑了。 陈正钧有点懊恼自己炮竹拿出来了,这两年京城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等回了容城年又过完了,他才让孙稂偷偷带上的,没想到被裴宥山嘲笑了:“去不去?” “我听我们世子的。”裴宥山收起笑,转头看着陈淮疆。话是这么说,眼里却写着两个大字:想玩。 又拿他当借口,真可爱。 陈淮疆把诗集收起来:“去吧。只是这里是禁放区,我们要去哪里?” “刚刚属下去看过,后面马棚没人。”孙稂说。 “不可。惊了马把人招来就不好了。”陈淮疆说。 陈正钧说:“去河边吧。那里靠近城门,人也少。” 陈正钧让孙稂把炮竹背上,一行人偷偷遛到护城河边。这里人是少,就是太安静了。而且陈正钧拿来的也不是鞭炮,而是烟花棒。 他还以为一向古板的陈正钧终于转了性,要干点不守规矩的事了。 裴宥山没放成二踢脚,倦懒地举着一支烟花道:“不如去街口放,巡夜的看到了就把他也给点了。” “不许胡闹。”陈淮疆捏捏他的脸。 四个人围在一起举着烟花棒多多少少有点蠢了。容城是允许放烟花的,只是陈淮疆不玩,往年就算是除夕守岁时,陈淮疆都用那点不睡觉的时间学习,刻苦得很。裴宥山跟在他身边,也不玩炮竹。 现在看来,陈淮疆也是喜欢烟花的。还有陈正钧,不知是不是烟花的光芒太闪耀了,陈正钧一向钢一般的侧脸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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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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