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不忘怔了怔,忽然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是的。”钟隐月说,“恐怕,并非是妖后操纵了他,而是有人想霸占他的躯壳。” “有其他魂灵在与他争夺这躯壳,是那魂灵想要出剑,攻击我们。” “而我用了命锁,镇住的便是沉怅雪本身的魂魄。被命锁镇了魂,他便无法再与占据之人抗衡。” 荀不忘喃喃:“原来如此……命锁镇了他,占据者没了阻拦,才得以出剑……” “正是如此。”钟隐月说,“命锁锁住的,只是灵修自己的魂灵。若是那身体里面是有其余魂灵试图霸占的话,这也就说得通了。命锁之法乃是陆宗主百年前所想的,绝不会出错。” “况且,宗主方才也见到了……那绝不是沉怅雪了。” 钟隐月说着,面色沉了好些下来。 “竟有这种事……”荀不忘咳嗽两声,将腰间的伤捂紧了,叹息道,“没想到,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命锁之法,到头来……却是我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点活该。 钟隐月忍不住在暗暗嘲讽了句,心中却也沉重起来。 “师尊……” 钟隐月回头,他的几个弟子走了过来。 苏玉萤面露担忧,问道:“沉师兄……究竟是怎么了?” 钟隐月沉默很久。 “我也说不好。”他最后说,“但此事,必定与妖后有关。” 三个弟子互看一眼。 他们又挪开眼神,再次看向钟隐月:“弟子的确听说,百年前,灵修弟子都被妖后法术影响,纷纷倒戈,剑向同门……” “他的情况,没那么简单。”钟隐月看向沉怅雪原来站的方向,眉头紧蹙道,“他那更像被生生夺舍了。” 弟子们一惊。 钟隐月脑子里是真乱了。 妖后是谁,他本来有了大部分猜测,可此事一出,他的脑子里又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荀宗主,”钟隐月转头问道,“百年前大战,最终之战时,是我天决门的上玄掌门用尽全力,废了妖后鬼哭辛的修为,并试图将其封印。只不过封印未成,最终妖后怒吼,化作黑气,消失在了那处……没错吧?” 荀不忘应下:“是如此。” “那时,妖后的躯体消失了,也无人见到那具躯体离开。”钟隐月道,“没错吧。” “是。”荀不忘说,“那时……上玄掌门,与她一战……你家上玄掌门废了全身修为,正欲将她封印,便听妖后一声怒吼,随之炸成黑气。” “黑气之中,我们谁都无法看清四周。便只听上玄掌门惊呼了声,待黑气散去,就见他白发苍苍地咳嗽着跪下了,站都站不起来。” “原先,他也是个如你一般年轻,仙风道骨青丝飘飘之人。只可惜那次修为散尽,再无法力保持容貌,才成了如今这般雪鬓霜鬟的模样。” 荀不忘叹气,又莫名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钟隐月站起身,不跟他说话了。 他拿出一枚玉镜。 “告诉我,”他对玉镜道,“关山寒的身份。” 关山寒,是上玄掌门的名字。 在场几人纷纷诧异。 钟隐月看都不看他们,死死盯着手上的玉镜。 玉镜之中,金沙涌起,而后落下。 【妖】 上玄掌门,人皮之下,是成百上千的妖魂。 钟隐月二话不说,收起玉镜。 “你们联系灵泽宫的弟子,打听位置,然后去找灵泽长老,把荀宗主送到她那儿。”钟隐月转身,对自己的弟子们道,“之后便别再离开,跟着她。” 钟隐月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离开得决绝,神色又前所未有地严肃。 几个弟子心中顿时有了极其糟糕的预感。 “师尊!”温寒唤他,“师尊去哪儿!?” 钟隐月没有理他,径直离开。 青隐跟了上去,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钟隐月拔出剑,将它扔向空中。 剑至空中,旋了一圈,飞回到他脚下。 “师兄!” 荀不忘的玉镜里突然传出声音来。 顾不上腰上剑伤,荀不忘慌忙将腰上玉镜取下。 玉镜里传出顾不渡的声音。 荀不忘应声:“顾宗主,何事?” “弟子来报,山中有许多魔修来犯,又如百年前一般,各个仙门门中灵修弟子纷纷倒戈,剑向同门。” 大战之中,平时平静冷淡的顾不渡声音都焦急起来,“虽说此次有了命锁,很快便控制住了,可玉鸾门下的沉怅雪突然出现在各处,持剑袭击,已斩杀了多人!” “我知他要做什么,也知你们遇见了什么,更知命锁无用!可即使命锁无用,也只有他能拦了!” 钟隐月已经一只脚踩上了剑。 他微微一顿。 或许是连自己在这边阻拦的声音他也能听到的事都知道,顾不渡并没有停下劝阻。 “师兄,你要告诉他,沉怅雪还在那具仙体里!” “他现在是被作为杀器驱使,妖后已经回了该回的地方,暂且还未吸取他的魂魄!眼下,沉怅雪体内没有任何灵魂!他现在是一个灵魂被镇压仙体被驱使的空壳,若让他这么杀下去,仙修界一半的人都将死在他剑下!” “让玉鸾长老去见沉怅雪,解了他的命锁!” “不止是为了仙修界,更是为了沉怅雪!” “沉怅雪若无命锁禁锢,便能挣扎;若能挣扎,便还有生机!” “不然,就那样被镇压着共了魂的话,只会被那众多魂魄分食而亡!” 听到最后一句,钟隐月回过头。 荀不忘望着他。 见钟隐月面上有听从顾不渡的话的意思,荀不忘便说:“宗主,他听到了。” 钟隐月向他走过来,裹着雷光的剑跟在他身后,随着一同漂浮而来。 钟隐月面色沉静。 三个弟子纷纷让开,为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他站定在荀不忘跟前,站定在玉镜前。 “顾宗主果然都知道。”他说。 顾不渡沉默。 “我并不怪你不告诉我。”钟隐月说,“如此大事,即使心中知晓,说出来也没几个能信的。而且,此事会影响的因果,恐怕忘生宗也承担不起。” 顾不渡:“……多谢。” “不必多谢。阻拦他这一事,我自然会去。”钟隐月说,“沉怅雪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也不必劳烦为我指路。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长老请说。” “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顾不渡说,“即使是天机,也无法预料最终结果。每一个微小的变动,都会影响众生因果。” “我知道了。”钟隐月平静回答,“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他如今被妖后控制,成了杀器,自当该战。”钟隐月说,“诸位可以卸了他的胳膊腿儿,锁也好绑也好打脸也好下蛊也好,断胳膊断腿儿,什么都可以。” “只是,请留他一命。” “不论他成什么废样,最后我都会带走。”他说,“只求各位,留他一命。” 顾不渡沉默了。 良久,她应了:“好,我代你转达。” 钟隐月谢过了她,道:“那我去寻他。” 他再次跳上御剑,飞了出去。 他掀开袖子,露出手腕。 手腕内侧那浅浅一道血色的锁状纹印,因着他启动了咒法而亮了起来。 纹印血色渐浓,钟隐月看在眼里,心中几乎要嘲讽地笑出声来。 你想过,这东西会有这么用的一天吗? 他在心里轻声问,但沉怅雪不会回答他。 察觉到对方的所在,钟隐月御剑加速前往。 第124章 忘生宗有两座山, 一座为问山,一座为忘山。 两座山上都已经遭受了鬼兵的洗礼,四处尸横遍野。 问山上, 一名弟子突然从草丛中冲出来。 他踩过血泊,跑得连滚带爬,险些跌倒。 弟子一身青衣染遍了血,浑身遍体鳞伤。他捂着左边这只鲜血淋漓,抬都抬不起来的胳膊,气喘吁吁地在山林间狂奔。 他气息紊乱,喘得像胸腔里有个破风箱,一呼一吸都带着上半身的骨头生疼。 但他不敢松懈。 腰间的玉镜胡乱闪烁着灵光,同门的声音在玉镜对面焦急地响。 “师弟!” “师弟,你听见没有!?” “你在何处!我已带着长老来了!你快回话!” 弟子无暇回应,白着脸往前狂奔着。 身前侧些的地方, 突然一声叶响。 弟子瞳孔一缩,立刻停下脚步, 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那处又无声无息了。 周身的妖气变得似有若无。弟子喘着粗气,不敢放下丝毫警惕。 他放下捂着伤处的手,按下玉镜,切断了法力,也切断了与玉镜另一边的同门的联系。 四周安静无比。 天还暗着,阴风阵阵吹过。良久,四周都没有再起任何声音。 无声无息。 弟子缓步后退。 是真走了么? 他惴惴不安地心想。 弟子是罗山宗的弟子, 名叫赵桥。 一刻钟的时间前,他正与同门, 还有前来协助的他门长老一同击杀鬼兵。 经了好长时间的战斗,鬼兵才终于消灭殆尽。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突然一旁出现了一个白衣弟子。 看袖上花纹,那是天决门的弟子。 赵桥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那是昨日刚刚得了仙门大会弟子比武的桂冠的天决门玉鸾山的弟子,名叫沉怅雪。 他夺了桂冠,是仙修界这几日的大红人。 没人不知道他。 见是他,赵桥身边的人都纷纷松了口气——他们都以为,那是玉鸾长老派来协力的弟子。 他们都这样以为。 谁都没注意到,沉怅雪神色不对。那张一向笑意盈盈的脸,那时面无表情,神色麻木,眼睛里面丝毫没有神采,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赵桥的师尊甚至往前一步,作了一揖,要与他说话。 可就在此时,那沉怅雪身子往前一倾。 他拔出了剑。 他直冲过来,剑披血气,一剑斩出。 只一眨眼的空,十几个修士便死了一片。 幸而有人在前面挡了剑气,赵桥才有命奔逃。 沉怅雪已经追了他一路,到了此处,终于是没了动静。 赵桥气喘吁吁。 方才在玉镜里,也有数人说遭沉怅雪袭击了。 赵桥脑子里一片迷茫,怎么都想不明白。 好端端的,沉怅雪为什么要袭击仙修? 听说百年前大战,也有弟子突然剑向同门之事。但是,那些弟子都是灵修,是受了妖后影响,才会剑向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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