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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禾姐姐，给你穿。” 听到耳边的喃喃细语，云禾疑惑扭头，就看到王海凝正欲脱下外套递给她。 云禾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用同样细微的声音道：“谢谢海凝，我不冷，只是恶心罢了。” 虽然只比王海凝大半岁，但云禾却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而比她大半岁的王桉亦是如此。 王桉收回远处的视线，笑了笑，“人的恶从来如此，先活下去再说吧。” 眼看着上方的人越来越不耐烦，王桉和云禾只能牵着海凝缩在人群中，努力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果然，不过眨眼间，几个飞镖就从纪家主的手中飞出，插入地板。 斗场上，带着温热的鲜血四溅，不过一会儿就染红了孩子们苍白的小脸。 顿时，小兽们的悲鸣声响起，落于看台之上，不过是好戏开场的前奏。 纪家主的脸上好像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待悲鸣之声快要消散之时，他才开口道：“你们确定还要犹豫？” 闻言，小兽们瞬间从刚才的噩梦中惊醒，纷纷举起匕首刺向身边的人，顷刻间，红色便占据了他们的视线。 “这才是乖孩子嘛。”纪家主立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欢快而轻松，就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他身边的观众们也纷纷鼓起手掌，给予演员最好的肯定，就连四周的仆人也全都在胁肩谄笑。 这场小兽间的决斗，一直到西边的太阳落下才被叫停。 当管事第二次喊道“游戏结束”后，红眼的孩子们才愣愣抬头。 手中的匕首滑落，并没有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他们脚边早已堆满了尸体，就连鲜血也已经汇集成河。 “还剩多少人？” 早就在一旁等着的仆人立马回道：“还剩一百七十八人。” 管事惋惜一声，“可惜了，带回去吧。” 至于什么可惜了？恐怕只有管事自己知道了。 “是。” 就这样，杀戮了一整天的孩子们没有得到任何的食物和水，又被关回了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 奇怪的是，昨晚死掉的孩子并没有被仆人拖出去，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凉的泥地上。 带着鲜血回来的孩子们看到他们瞬间崩溃，坐在尸体远处埋头痛哭。 王桉、云禾还有海凝也缩在他们的角落里，神情空白地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他们比其他人更快地反应过来，在最开始就找到了一个相对正确的位置，所以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真正卷入过杀戮中心。 但是，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他们不知道。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贪婪而胆小，因为他们还想活下去，哪怕是身处地狱之中。 呜咽声与痛苦的呻吟声慢慢消散，可怜的孩子们也慢慢走进了黑夜。 吱嘎，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那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这一天，孩子们依旧被迫玩着以性命为赌注的游戏。 一天结束，未获得滴水的他们又不得不拖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那个充满恶臭与含恨而亡的灵魂的屋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从一开始的一百七十八人，变成了一百五十人，然后，再到如今的五个人。 久到云禾三人初见时不过十岁，如今已然成年。 如果说最初是因为贪婪和胆小而坚持，那如今呢？ 五个人坐在屋子里的白骨上，歪头认真思考，最后给出了一样的回答：“自由！他们说过，最后会放三个人离开。” “是的，他们说过。”其中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小姑娘强调道。 小海凝趴在通风口前，双手撑着下巴，一脸陶醉地看着伸进来的绿枝。 春天到了，就算是死寂之地的树枝上也冒出了点点嫩芽，这一切都让小海凝感到无比幸福，他好像以前也看到过这样的绿枝。 只是想着想着，他就皱起眉头，对着后方喊道：“哥哥，我好像又忘东西了，你们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不给东西吃的时候，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沉默的五人闻言，慢慢回头，是啊，那两年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禾轻轻摇了摇头，“我也记不清了，我们小海凝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她穿着偷来的白色道袍，但圣洁的道袍配上她那张美艳立体的小脸，似乎也变得张扬肆意了起来。 闻言，小海凝有点不开心地跑了过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但好像哥哥姐姐们从来没给过他答案。 他现在忘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他怕这样下来，连哥哥和云禾姐姐也会忘记。 王桉弯腰抱起他，揉着脑袋安慰道：“没关系的，希望我们海凝一定要全都忘掉。” 听到哥哥的话，小海凝不满地哼了一声，跳下来一脚踩在了他脚背上，“讨厌哥哥，我才不要全忘掉。” 在王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海凝一下子就跑到了另外三人身后，探出个脑袋：“略略略！” 可爱的模样顿时逗得那三人哈哈大笑，纷纷护着他。 “就是，我们小海凝多可爱，王桉你就是活该哈哈哈。” 就连云禾也戳了戳王桉的胳膊，“活该。” “他们就算了，小禾你为什么也要这样对我。”王桉捂着心口一脸受伤样。 只是，他这样子顿时引起了群嘲。 云禾伸手掐在他腰上，“正常点儿。” 另外三人啧啧摇头，马上阴阳怪气道：“哎哟哟，小禾你为什么也要这样对我～” 小海凝也凑了个热闹，“正常点儿～” 王桉默默坐回原位，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见此，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味嘛。 只是，对味了好像就变得无趣了诶。 不过片刻的寂静，小海凝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知道哥哥和云禾姐姐不会回答他，所以他这次直接问了另外三人。 只不过，他们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可惜，我们也记不清了。” 见小海凝还不死心，缺少一只胳膊的男孩蹲下身子，看着他眼睛认真道：“云禾姐说得对，那些都不重要，我们忘了就忘了。” 小海凝好半天才点头，只是，“我是怕把你们都给忘了。” “这也不重要。”男孩微微一笑。 小海凝看向王桉和云禾，却发现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大吼了一句，“才不是！”，就飞回了通风口前。 这边几人无奈地笑了笑，那些往事他们用尽全力也才模糊不清，忘记，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啊。 所以，小海凝你一定要全部忘记…… 第29章 天师哥哥和明星弟弟29 外面天空慢慢放白， 白色的光亮悄悄从通风口溜了进来。 转眼间，屋内几人的笑容消失殆尽，不知从何时起， 他们开始变得惧怕白昼。 紧闭的大门隔绝的并不是死寂与光明， 在它两边有的只是地狱与深渊的区别。 挣扎于其中的几人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当光线缠绕上第一具白骨时， 他们知道，深渊开启的时间到了。 可这次， 大门并没有按时被拉开， 因为管事这会儿正在纪家主楼。 庭院内，纪家主慵懒地半躺在摇椅上， 身旁摊开的古籍落满了海棠花瓣， 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移动过。 管事垂手侍立，不敢发出一点儿响声。 终于， 闭目假寐的纪家主睁开双眼， 淡淡道：“说吧。” 多年过去， 纪家主好似没了当初的心狠手辣，就连眼中那片满怀恶意， 冷得叫人发抖的湖面也变得平静。 但纪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家主变了，只是变得更加没人性而已。 管事立马颔首低眉， “家主，当年那批孩子已经只剩五人了。” “孩子？哦， 他们啊！”纪家主打了个哈欠，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三年前就没看了的“好戏。” 他抬手轻轻拂去古籍上的海棠花， 问道，“当初好像是为了制造鬼王来着， 对了，那个叫王海凝的小家伙怎么样了？” “并无异常，但因为灵魂和身体的排斥，他记忆出现了问题。” 听完，纪家主促狭一笑，“看来实验很成功，多有趣不是？” “是的。”面对眼角含笑的家主，管事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把一个人活生生地改造成“束鬼法器”，饶是他也会觉得残忍，更何况当初实验的五十人也只活了这一个。 不对，说活着好像并不准确，应该说是活在尸体里的怨鬼。 束鬼法器，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捉鬼的东西，而突发奇想的纪家主，却把制作武器的方法照搬到了活人身上。 本是荒诞至极的东西，但也许是因为纪家主真的厉害，又也许是因为王海凝本身的特殊，这场实验居然成功了。 纪家主的兴趣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片刻就对王海凝失去了兴趣。 一个比普通怨鬼都还弱的稀奇玩意儿罢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这场实验真正的目的上，“没想到都快十年了，这场好戏也是时候结束了，今天就在他们五人中挑出一个，让他吞掉所有孩子的冤魂。” 说完，纪家主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示意管事离开。 管事并没有立即走开，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道：“家主，全部杀了吗？那之前说的放走三人…” 清风拂过，海棠花瓣飘舞而下，纪家主把书盖在脸上，随口回道：“那就先放再杀吧。” “……是。” 纪家主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嘴中喃喃道：“该重新搭一个戏台了，不然多无聊啊…” *** 管事站在墙外，望向墙内冒出的海棠花，心中叹息道：“我尽力了，孩子们，这就是你们的命啊！” 回到位于纪家边缘的屋子前，管事把钥匙交给一旁的仆人，紧接着，沉重的大门被拉开，缕缕阳光你追我赶地跑进屋内。 王桉五人伸手覆在眼前，许久，才终于适应了太阳的热情。 管事这次罕见地没有催促，就连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出来吧！” 小海凝躲在门框后，奇怪地看着他，今天的坏叔叔真反常！ 小海凝看得出来，其他五人当然也明白，他们神色晦暗，最后也只能听从安排。 管事看着紧张的几人，笑了笑，“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说到做到，会放三个人离开。” 听到这个梦寐以求的消息，王桉他们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就连释然都没有，他们好像忘记了怎么在光里面生活。 管事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反而大方道：“至于哪三个人，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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