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他在家中行几?现在住的房间在哪个方位?” “行三,房间么……”中年汉子顺手在地上简单画了下几个房间位置,“正南?” 祝卿安抬眉:“他是不是相貌斯文俊秀,偏瘦,看起来性子安静,实则内心有主意,很刚正?” 中年汉子睁圆眼:“还真是!我这儿子,见过的就没人说他长得不好看,性子好静,也随和,但关键时候一点都不耳根子软,别人想哄骗根本不可能!” “是不是还没成亲?” “没成!这方面根本说不通他,他就是不想成亲,说什么还未立业如何成家……” “新修的厢房在哪里?” “这里,西南角。” “暂时别搬,”祝卿安道,“他现在住的房间利科甲,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火灼烫伤,晚上用灯烛小心既可。” 中年汉子:“小先生神了!您怎么知道我和他娘盖新厢房,就是因为他手被烛火烫过几次?” 祝卿安:“明年高中之后,若想给他说亲,就得给他换个房间住了,但就算换,也不能换你新修的这间,这间厢房你妻子住进去比他住要好,我看你家东边也有厢房,你给他换去那里,说亲会顺利。” 中年汉子感激得不行,从荷包掏了碎银,就急急离开:“多谢小先生了!” 别人看好像有点准……立刻有人又过来。 “我我我!小先生帮我看看!我女儿都及笄了,还不想说亲嫁人,可急死我了!明明她小时候很乖很听话,现在也踏实肯干,很愿帮我打理家里,算得上持家有道,可不知为何,有点太看重说亲男方的家业,上回差点看上人带孩子的鳏夫,吓的我……族里老人说是家里风水问题,可也都不懂,您给看看?” 过来的是一个忧心忡忡的母亲,才过而立之年,鬓边却已有了几根白丝。 祝卿安看她面相,又要了八字:“长女?” “是。” “住西南?” “是。” 祝卿安一看入的卦象,风地观,女孩入了此卦,必会想代母职,以从母事为乐,爱操持,懒肯定不懒,起念都是为了家好,但想法也像了做母亲的,会不想结婚,或看上带孩子的男人…… “给他换个房间住,住东南。” 长女巽为风,巽卦得位,利婚姻。 “我我小先生看看我!我想求个卦,看看我家男人此次出去行商顺不顺利,能不能赚到钱,会不会遇上什么贼人歹人,什么时候归?” 这次是个年轻妇人,手里拉着孩子,孩子才五六岁,一双眼睛懵懂可爱,充满童真。 祝卿安卜了,卦象雷地豫。 “前半程顺利,会赚到钱,但也会遇凶事,有失财遭窃的象,提醒他注意财不露白,可解。” “我我!”又有人挤过来,一脸苦相,愁的不行,“我儿子命不好,总是多灾多难,我都担心他长不大,小先生给看看…… ” 祝卿安一看八字,你这不是儿子,是女儿吧? 可对方一脸隐忍,明显不太想说,他也不好点破:“你家这孩子,本是否极泰来的运数,该要注意当位,若总不当位,早晚会灾……” 这人听懂了,忧心忡忡的来,忧心忡忡的离开。 “我我!我想问我爹这回的病能不能撑过去……” “想问我家邻居什么时候死行么……” “今年田里收成怎么样,会不会饿死……” “我什么时候发财,别是要穷一辈子吧……” 来的人五花八门,问什么的都有,祝卿安也不嫌弃,都给看,别人到底是看个乐子还是真信他,他都无所谓,该说什么做什么,说多少做几分,他心里清楚。 但有两个面相有急灾的,他马上提醒了,催着立刻回去,一个注意火刑,一个是家中妻子马上要生了。二人都有点怀疑,一个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一个说产婆说还有半个多月呢,但还是担心,匆匆离开了。 祝卿安就这么晒着太阳,慢条斯理,不急不徐的给百姓们卜算,有铜板的给几个铜板,没铜版的放个果子也成。 他仍然觉得世俗红尘最为有趣。 百姓们关心的,不过健康平安,财禄几多,心态积极的,会问前程,发愁儿女婚嫁,丈夫归期,消极的,怕没收成饿死,亲人是否要离开,不对付的邻居什么时候死…… 人生百态,短促平凡,核心烦恼无非就是这些,一地鸡毛也因这些,命盘上一眼就能看到头,不管贵人还是平民,都逃不掉。 但这中间经历过程,可谓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很有意思,越品越得滋味。 这座城市似乎很包容,说话什么口音的都有,眼定神隐的占多数,也有不安全感良多,对未来没那么确定的,两边似乎……有矛盾? 祝卿安正想着,有两个大娘,一胖一瘦,互相搀着胳膊走过来了。 胖大娘递给他一张纸条:“小先生帮我看看这个八字?这个后生啊,可怜,腿断了!” 瘦大娘:“可不是?造孽啊……” 祝卿安一排命盘:“……被人打的?” 胖大娘笑眯眯:“要不说小先生您准呢!这后生没什么出息,又懒又馋,正事不干,学人家耍流氓,小姑娘要骗,别人的妻子要勾搭,连带孩子的寡妇都不放过,啧啧……” 瘦大娘愤慨:“当真是坏到家了!丧良心,没家教,就是个畜牲!要我说,被人揍断腿都是轻的!” 祝卿安看着命盘:“家中欠债,父亲早亡,母亲……似乎太溺爱了些。” 胖大娘怪声怪调:“就是说啊,这当娘的也不是东西,儿子都歪成这样了还护,早晚有一天犯事,被打上门!他前天晚上还偷东西了,要我说就该报官!” 瘦大娘赞同:“就是,就该吊起来好好打一顿!这当娘的害了他啊!孩子怎么能只溺爱,不好好教好好管呢!” 祝卿安:…… 你们都说了,让我算什么? 胖大娘认真:“我就是想请您看看,这祸害种东西什么时候能抓进牢里?真不能叫他这么祸祸了,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再这样下去真会出大事的!” 祝卿安:“命主生在冬月……” “咦?”瘦大娘说不对,看胖大娘,“我好像听谁提过,村头那黄老三生在夏天?” “是啊,”胖大娘松开她的手,“我算的又不是黄老三。” 瘦大娘突然反应过来,抢走祝卿安手里的八字,尖叫一声:“这是我儿子!” “对啊,你儿子,你看看你养的狗东西,是个好玩意么?”胖大娘冷笑,“今日当着大家伙的面,你自己都骂的这么欢,可见也是懂几分道理的,往日撒什么泼?我告诉你,今日我必要报官,你怎么胡搅蛮缠撒泼耍赖都没用!” “不,这是我儿……枉我把你当朋友,你敢!”瘦大娘气得浑身发抖。 “我怎么不敢了?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一个流民而已,大家忍让你几分,你竟得寸进尺不知几斤几两,真当自己是老子娘了!” “还不是被你们这群本地人给逼的,这也要管,那也有规矩,活路都不给人留一点,谁又知道流民的苦!” 两个人竟打起来,打的特别凶! 围观众人赶紧上前拦,站在后头的,连机会都抢不上! 祝卿安因为地理位置超前,暂时没被挤出去,看了个全套,饭都忘记去吃…… 果然还是人间烟火气最有意思。 可肚子实在也等不起了。 祝卿安揉着胃,给自己掐卦。 有饭吃……破财?他又没财,破什么?随便吧。 还有灾?很险? 哦……头发丝都伤不着啊,那没事了,这险再险,能险到去? 只要有热闹看,有瓜可吃,他什么苦吃不了。 然后他就看到,打架的两个大娘,把他的卦钱撞飞了……他的饭钱!没了他拿什么买饭去!所以破财是在最前面是么!那有饭吃……是让他去要饭么! 祝卿安都来不及看一眼散落在地上的钱,因为太瘦,过来的人太多,他被挤出去了。 连热闹都没的看。 祝卿安:…… 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按着抽痛的胃发愁,真的要去要饭吗…… 正在做心理建设,手上一热,被塞了碗饭。 “孩子,饿了吧?”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娘看着他,“我瞅你一上午净顾忙了,嘴角这白边还没下去,上火了吧?” 祝卿安感恩的端着饭,他就说他不会算错!大娘好人啊! 大娘还拍拍他肩膀:“没事啊,别怕,她们打架不会过分,那胖大娘之前也是流民来着,又穷又泼,现在不过的挺好?世道不好,处处战乱,咱们这地方流民多,打架也多,但大家处处,时间长了就没事了……也就是咱们这,你要去凉州,想看都看不到这景呢。” 祝卿安端着饭:“这是为何?那边没流民?都截在这了?” 大娘只是笑:“就算是流民,心里也明白哪里好活啊。” 祝卿安看着手里饭碗,目光复杂。 “反正没事,你别怕,吃吧,一会儿就该来人管了。”大娘在街边开着吃食铺子,转身回去忙了。 祝卿安还真马上看到人来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儒生,穿着竹青色圆领官袍,眉秀目润,腰直肩挺,书生气十足,手里拿着本册子,像是急匆匆赶过来,连文书都忘了放好。 胖瘦两个妇人已经被拉开。 年轻官员问他们认不认错,胖大娘行了礼,认错,给大家带来了麻烦,也认罚,瘦大娘不认,说是胖大娘害她。 “丰留李氏是吧?来定城一个月零五日,携子女,无有丈夫,是也不是?”年轻官员看她一眼,分明不熟,竟能认出来,“而今已落户籍安家,交了朋友,何至……” 瘦大娘激动:“她们欺我孤儿寡母——” “停。”年轻官员抬手,“你之所虑无非生计,你不是一直在做绣活?你女儿手艺比你更好,定城居北,缺少此类手工,你可继续,熟客积少成多,来日未必挣不下自己的铺面。” “可没儿子撑家,会被瞧不起……” “若德行败坏的男人当家,会更被瞧不起。”年轻官员眉目温润,缓音切切,“女子有出息,出嫁后自身都硬气,男方就算舍不得妻子能力,都不敢有二心,届时怎么活,怎么过的好,都由自己,难道不好? ” 瘦大娘觉得对,但仍然不安心。 年轻官员又言:“你儿子德行不好,官府替你管,替你罚,让他知道好歹,日后出来不再犯,难道不比现在到处惹事,给你们母女丢脸,扯你们母女后腿好?你女儿像你,又能干……” “可她只是个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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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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