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外三里处。 “噗——” 齐束坐在马上,吐了口血。 “主公!您的伤——”心腹护卫立刻奉上药丸。 齐束吞了药,压下唇齿腥甜:“不要紧……” “这……中州侯是不是发现了?” “不确定,今天也试出来了。”齐束怀疑萧无咎打到他胸口的那一掌别有意图,不然为何不冲着心脏,而是肺腑? 月前他干了一件大事,极为小心谨慎,拼着重伤,都没带太多人,按理说不应该被别人知道。 “前路通畅,最多一个时辰,必能脱离中州追兵,”护卫有点担心另一个方向,“就是西边接应的人……” 如果不快点想办法,会死。 齐束:“不用管。” “可那边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十八郎……” “有什么关系,”齐束唇角弧度愉悦,“宗亲兄弟,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 萧无咎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回一回替那不中用的叔叔周全,给机会,背锅,愿意背就多背点,也替他背一个。 十八郎是个聪明人,这几年跟他争权争的整个蕲州风起云涌,死在这里才好啊,母亲愤怒,幕僚遗憾,蕲州以后从上到下劲往一块使,一起仇恨萧无咎要弄死萧无咎,怎会不替自己拼尽全力? “咳咳噗——” 喉间腥甜,又一口血喷出。 “主公——” “手可真重啊……”齐束抹去唇边的血,眼神阴戾,“看来得给凉州侯和昌海侯找点事,不能叫萧狗闲着……” 偏生这种时候,他得养伤。 …… 蕲州侯跑了,中州兵追过去了,百姓们被疏散,长长街道变得空旷安静,微风吹来,屋檐下灯笼轻晃,光影交错,荡起涟漪。 萧无咎随手绑住伤处,把祝卿安从墙头抱下来,手里那罐糖还是没丢。 祝卿安看着男人光影交错中的脸:“你好像不怕蕲州侯杀我。” “他不会,”萧无咎放开他的腰,“在他眼里,他自己的命最重要。” 我也不会让他杀了你。 祝卿安了然:“他今日不是专门来劫我的?” 萧无咎微颌首:“他有想打探我的东西,顺便,把他弟弟送给我杀。” “弟弟?” “蕲州侯家族比较特殊,上一代嫡妻郑氏无所出,下面全是庶子,上一代齐侯爱妻,郑氏出身高,资源又多,遂蕲州大权一直由她掌握在手。” 萧无咎说的很克制,但祝卿安听懂了,所以这是一个嫡母把控大权的地方,她看中的人,培养的人,才能成为蕲州侯,蕲州的领军,不喜欢了,觉得不听话,便会想换,反正儿子孙子多,随便她用? 所以齐束也是庶子?要杀的弟弟,就是现在的心腹大患,竞争对手? “那你们还挺有默契?” 祝卿安沉吟,齐束来这一趟,留给萧无咎不少好处,也没劫走他,萧无咎也帮齐束杀了弟弟。 “那倒没有,方才他真想杀了我,我也是真想杀他,我们无论谁抓到机会,都不可能放,留下这些代价,他想必也很心疼,”萧无咎解释,“我也不能放任齐十八成长,此子心机城府比齐束只多不少,手段也从不正派。” 祝卿安听懂了,没再说话。 萧无咎:“你方才与蕲州侯论命,很精彩,他一向标榜虔诚,今日被你破了功。” 祝卿安:“你也想知道你的命是什么?” 萧无咎摇头:“并不。” 也对,这个人不信命理。 祝卿安看他:“你觉得,命是什么?一点都不信?” “并非不信,”萧无咎说话声音仍旧平稳,可抱着糖罐,无端交织出几分温柔,“上天安排你生在某个时节,许有一定的理由,你的性格处事方式就是会有不同倾向,我不是不信命,只是觉得,人会变,事会变,天地会变,结果并非唯一,比如我遇见你,这是上天注定,但我与你最终怎么走,我觉得,谁说了都不算。” 他对自己的命没那么好奇,但对面前这个人,很好奇。 祝卿安心中一动:“你有话想问我?” 萧无咎:“可会觉得烦?”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怕吧?”祝卿安笑了,“被人追捧膜拜,也会被人恐惧厌恶,永远一堆麻烦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遭遇个大的,直接没了?” 萧无咎没说话。 祝卿安眼底漾着烛光,灵澈静透:“可也很有趣不是么?天地可以为熔炉,也可为造化之功,上天看尘世白驹过隙,人情苍狗浮云,见证时势造枭雄,多难兴邦国,也把命师扔进来,滚万千红尘,修慧心贞志,观人生百态,看透自己,也为人指点迷津,不是很有意思?” 看得出来,真的是一点不带怕的。 萧无咎眼睛像是被他吸引,动都不动:“你说的很对,我现在就很需要被指点迷津。” “哦?”祝卿安意外,“比如?” 萧无咎走近一步:“比如,你有没有考虑好,留在我身边?如果你说不,我该怎么办?” 祝卿安:……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犯规?不要长着这样的脸,抱着糖罐子,说这样的话啊! “我只是还没想好,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他犹豫片刻,真诚道,“没有吊着你的意思。” 萧无咎:“未来之事,谁又能十成十笃定?耗费心血想好规划好,也未必不会有变动。” 这倒是。 祝卿安赞同。 萧无咎看着面前少年:“在我这里没想好,去别处同样想不好,那不如就同我一起,一步一步往前走,若后悔了,想清楚了,决定离开,我不会再拦你。” “——我可保证,你在我身边的时光,会比其它任何地方都有趣。” 祝卿安才不会被哄到:“反正我也走不了不是?你从没想过要放我走。” 来的这么及时,一看就是随时盯着,他在中州的确有自由,要是想出城,绝对会被拦下。 萧无咎:“放你到别处,一样不会开心,经历危险,不如我得了,大家都安心。” 祝卿安看着萧无咎的眼睛,这双眼睛太深,太沉,好像藏着千山万水,不让人窥到分毫,他突然也有点好奇,这个男人,想在他身上看到什么呢? 他低眸一笑,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蕲州侯掳我时,你为什么没动?别说你当时不在。” 萧无咎顿了下:“我以为你想选择。” “我选不选择,你都选择不会让我离开定城,”祝卿安眯了眼,“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想给我个教训是吧,教我个乖,让我好生听话?” 这个真没有—— 萧无咎还没解释,祝卿安已经跑了,兔子一样跑得飞快,飞奔姿态写满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祝卿安——” “小安——” “卿卿!” 祝卿安被迭字羞耻的一歪,好悬栽个跟头。 萧无咎脚尖点地,几个起纵,落到祝卿安前路,将人逼停。 “我只是自信,护的住你。”他把手里的糖罐子递过去,“在我身边,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永远自由,永远有选择的权力,永远可以随性舒展。” 祝卿安怔住。 萧无咎:“我说话向来算数,来日你认真考虑好了,不想同我一起,随时可以走,我不会拦,但现在不行,你似乎……不太熟悉这世道,会有危险。” 祝卿安耳根有些热。 这什么破天气,还没到四月夜里就这么热了! 他接过了糖罐子。 还没打开,就闻到了诱人香气,暖暖的,甜甜的,好像吃一颗,多少苦都能抚平。 “这个,以后每个月给我两罐。” 萧无咎顿了下,才道:“好。” “每季我都要有新衣服。” “好。” “我不想说话的时候不能烦我。” “好。” “我想出门的时候不能拦我。” “好。” “行了先些,剩下的以后再说。” 祝卿安抱着糖罐子往前走,都走出好几步了,后面男人还没跟上,木头桩子似的戳在原地,他不满回头:“还不带路?你该不会舍不得自己房间给我睡吧?” 萧无咎大步走来,眸底映着暖暖笑意:“卿卿吩咐,敢不从命。” 微风温柔,月光烛影轻晃,将二人影子拉长,慢慢融到一处。 第27章 中州侯府大门敞开, 灯火通明,大晚上的竟然很热闹,门口列队翘首期盼的, 悄悄扒墙头探头偷瞧的,屋顶房梁甚至有飞来飞去的……都没睡觉? 祝卿安想起沐风街看到的四个凯旋将领, 是在等他们? “欢迎小先生入府!” “小先生到这,就是回家啦!” “请不要客气, 随意使唤我们!” “随意使唤主公!” 祝卿安:…… 有些声音很正经,很严肃,表达了诚挚的欢迎,有些声音不太正经, 嘴被捂了也要小声唔唔说, 好像没那么得体, 但蕴含了更澎湃的热情,并不让人反感。 这是在……欢迎自己? 祝卿安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些人, 因为萧无咎速度很快, 甚至运上了轻功,会飞似的, 将他带到了院内。 “他们没有恶意,”萧无咎把祝卿安轻轻放到廊下, “不是想欺负你。” 祝卿安越过他肩膀, 好奇打量这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那可坏了, 没个下马威,新人胆子膨胀,我想欺负你怎么办?” 萧无咎默默伸出手,亮出掌心。 祝卿安:“嗯?” “他们不是说了?”萧无咎眸底深邃,“你可以随意欺负我。” 祝卿安顺着他的手, 看到他手臂,被草草绑着的伤口:“你的房间在哪?” 萧无咎挑眉:“要去房间里欺负我?” 祝卿安:…… “是,到你房间,把你扒了衣服打。” “那卿卿可要轻点,我怕疼。” 等到了房间,萧无咎就开不出玩笑了,因为祝卿安真的要他脱衣服。 祝卿安见人半晌不动:“不是吧,真的这么怕疼?我保证一定轻轻的还不行?” 他对这里不熟,但武将房间里一定少不了跌打损伤的药,浅逛一圈就找着了。 萧无咎缓缓抬眉:“你要……为我包扎?” “那不然呢?”祝卿安耐心有限,“快点脱,别让我说第三遍。” 萧无咎:…… 他干脆利落的脱了衣裳,伤在胳膊,分明褪一半就可以,他直接上衣脱完,露出整个上半身。 祝卿安说到做到,目不斜视,有礼貌极了,上药的动作也很轻,很认真,还帮他吹了吹。 萧无咎忍了忍:“可以重一点,我没那么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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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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