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我出门时卜了一卦,叫雷地豫,豫,悦也,此卦说的是如何对待逸豫,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王朝的覆灭,都因君王只知享乐,沉迷享受,遇此卦,当懂戒慎,它在告诉世人,要保持初心,要永远记得最开心的那个时刻,比如女人诞子,初为人母,比如男子初牵心上人的手,悸动不已……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这样的美好,当此时刻,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万物之美,所见皆美。它很珍贵,也很难复刻。” “我看过王昂的八字,他啊,情窦初开啦!” 情窦初开…… 万物之美,所见皆美。 祝卿安看着远处王昂欣赏不知名的小白花,并不知道萧无咎在看着他,一直一直,在看着他。 只知良久,头顶传来萧无咎低沉嗓音,融在暗夜,略有哑意—— “那是应该心悦。” 回到主街,萧无咎放下祝卿安。 头不疼了,烦躁的情绪也不见了,但热闹完,消失的睡意再次攻击,祝卿安浪不起来了,乖乖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又觉得不甘心,他转头看萧无咎:“你是不是该跟我道个歉?真心实意那种,不许敷衍!” “对不起,今夜忙的忘了时间,没能及时归家,害你睡不着,是我的错,现在可还难受?头痛不痛?”萧无咎大手伸过来,替他轻轻按揉额角。 这还像点话。 对方大手干燥温暖,力度也舒适,揉的人都不想走了,只想原地躺下哼哼。 祝卿安刚抬起手,表示大度原谅,这次就算了,手里就被塞进一颗圆核桃。 确切的说,是一枚核桃雕,有山有水有人家有顽童,雕的栩栩如生,精巧至极,还有机关,里面的小人会动! 这是给他的礼物? “你不是很忙,怎么……” “觉得你会喜欢。”萧无咎又递给他一枚钥匙,“但不是礼物,这个才是。” 祝卿安拿起来:“房间钥匙?” “我的私库,”萧无咎看着他,“有金银珠宝,也有匕首暗器,我最近忙,不能在你身边,你自己去挑。” 金银珠宝就算了,但是防身武器…… 祝卿安:“我说过我是命师,你就不能对我安全放心一点?” “不太能,你适应一下。” 萧无咎突然勾腰扛起他,往前走。 祝卿安挣扎:“你——” “我觉得道歉还是得付诸行动,你不是累的不想动了?” “是有点……行吧,别扛了,想吐,你背我回去好不好,主公?” “行。” 祝卿安伏在萧无咎背上,头靠在他肩头,眼前是长街暖灯,头顶是灿烂星空,就这么一步步往前走,感觉所有焦躁都被抚平。 他仍然不确定雷地豫卦象应在几个人身上,萧无咎有没有,总之他现在心里,很愉悦,并且想沉溺下去,永远这么开心才好。 “主公待我好,我必有后报!” “嗯?怎么报答?” “不管想提拔的人,还是怀疑的人,你都把他们八字给我看看,我帮你挑出来,保你不为他们操心难过!” “……只这些?” “哦,还忘了跟你汇报工作,我今天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有别的命师到定城了,好像想给你添乱……” 第33章 祝卿安没问那背叛者后续怎么处理, 问出了什么东西,回来就睡了,醒时萧无咎不在。 但他不是被吵醒的, 也没头疼,睡眠很充足, 醒来精神饱满。 他其实也并不需要太久的睡眠时长,只是有糟心的睡眠障碍, 发作时非常难受,暴躁愤怒,对周围一片恶意,睡好醒来就会良心发现, 对被他欺负过的人饱含歉意, 会补偿会道歉, 但跟萧无咎……歉屁歉,他都被这心眼子坑到中州了, 凭什么道歉! “小安——安安小漂亮——祝大宝贝——” 白子垣来了, 拎着巨大的食盒,飞快跨越庭院, 好像慢一步会被人抢似的:“快!我从宽宽院里偷来的早饭!吃完了咱们出街看热闹去,我感觉有一百金今天必出!” 祝卿安:…… 所以为什么要偷? 他不偷, 也能吃上谢盘宽的早饭, 洗漱完走过去就是了。 白子垣清咳一声:“那什么, 我就是要教宽宽,懒人是吃不上早饭的,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养生,还想象去年那样吐血么?” 祝卿安:“吐血?” “可不是?”白子垣打开食盒, 麻利摆盘上桌,“他那身子,平时瞧着跟个人似的,打架比我还凶,可一旦生病,就跟纸糊的似的,回回遭大罪,大夫早就说了,他这身子因先前重伤坏了底子,治不好,需得靠平时好好养,不说别的,就这早饭,必须得吃,最好定时定量,不然想老了受罪都没机会,他任性成那样子,主公老翟都管不了,他谁都敢骂,也就宿哥能看着点,宿哥脾气好,怎么骂怎么打都不发火,还心细武功高能制住人,磨的他没脾气……可昨天晚上宿哥不知忙什么去了,忙了整一夜,这时都还没回,我不帮忙折腾折腾还得了?那谢盘宽不得上天?” 祝卿安沉吟,刚想说误会小白你了…… 白子垣眯了眼,小白狼一样凶悍:“我得让他小谢知道,这中州定城,谁才是大爹!” 祝卿安:…… 算了,你开心就好。 二人很快吃完饭,收拾出门,一出街就发现人群如潮水往某个地方涌。 这信号再明显不过—— 白子垣立刻催祝卿安跑起来:“快安安快,前面肯定有大热闹,慢了就来不及了!” 河边垂柳下,方冬来蹲在大石边,身上穿着中州兵的兵服,衣服洗的发白,衬上花白的头发,水中映出的苍老的脸,他自己都感觉不对劲。 “我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来着……应该很重要,死也不能忘……” “今日是一个人的生辰, ”有个青年缓步行来,扶他起来,“您要给她送礼物的,年年都要送,想起来了么?” 方冬来眼神迷茫:“礼……物?” “对,礼物,”青年微笑,面容沉稳,声音清润,“她喜欢花灯,尤其走马灯,湘妃,柔蓝,鹅黄,颜色要鲜艳的,灯下要系飘带,豆青,品月,素梅,反倒要雅淡,要飘逸,花样子要用江南……” “江南水乡……对,水乡!” 方冬来眼睛倏然有光:“我想起来了,阿秀她喜欢船!就那种乌篷船!她说生在北地,没见过江南的有情烟雨,画舫如歌……对了,生辰……阿秀要过生辰,我得送礼物给她,她最喜欢我做的灯了,我小时在江南长大,会很多花样子,会做好多好多种灯,她都喜欢……” 他站直了腰,顺着青年往后看,发现有四五个小队的年轻人,都很陌生,但每一队年轻人领头的,手里都提着盏灯,都很好看,样式不一,颜色不一,有三个是走马灯…… 但唯面前同他说话的年轻人手上灯,有阿秀喜欢的小羊。 那是他的生肖。 方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没旁的办法,小心翼翼开口问:“这位后生,我得去给阿秀过生辰,但老了忘事,竟忘了亲手做灯,你这花灯,可能借我用用?” 他还立刻保证:“我最擅长做这走马灯了,真的!我不白用你的,给阿秀过完生辰,我就给你做个新的,不,两个!三个也行!样式随你选,钱我老头子出!” “不必如此,这灯若能得您和夫人喜欢,是它的荣幸,”青年人把灯递到老者手上,“可既是过生辰,您的衣服……要不要换一换? ” 方冬来提着灯,低头看了看自己:“对对,得换!阿秀喜欢我穿骑射劲装,她说那时的我最英俊,打马过长街最惹眼,少年郎来了都不换!我得回去换……” “我送您回去。” 一路跨越长街,方冬来回到了定养堂。 跟送过来的年轻人们,因为游戏比拼,深入了解过老者的故事,送的心甘情愿,但也都比较沉默,眼眶迷蒙,定养堂却是一派热闹。 一个比方冬来还老的老头手里拐杖重重一拄:“你还知道回来!都什么时辰了!” “方爷爷回来啦——” “大爷爷等您很久了——” “方爷爷不怕,我们来帮您——” 孩子们簇拥过来,有人端水要给他净脸,有人拿帕子要给他擦擦,有人不小心踩了他的脚,有人伸手拽他的腰带—— 方冬来按住老腰:“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孩天真的大眼睛眨呀眨,“我帮爷爷换衣服呀,不脱怎么换?人家小圆刚长牙都知道伸高手手配合,您怎么还添乱啊!” “去去,不许烦方爷爷,”一个年长妇人捧着托盘过来,叫走孩子们,笑看方冬来,“要见阿秀,总不能穿旧衣服,这一年一回,总得体面些。” 托盘里是新做的衣服,看不出华贵,但整洁干净,一针一线里,比起惋惜,更多的是祝福。 生时有尽,来日比不得少年人多,到了这个年纪,所有人都懂得了珍惜。 方冬来换了衣服,从里间走出来,又问那妇人要了香烛纸钱,提起心爱的走马灯,跟拄拐杖的老头打招呼:“那我去了?” “去去快走,早点回来!” 方冬来再一次,一路往河边走。 有调皮的小孩要跟,被妇人拉住:“爷爷要和奶奶说话,不许吵。” 小孩们乖乖捂嘴,表示听话,再大的少年人就没这要求了,他们自己就懂事,连带着送方冬来回来的年轻人们,全部都再次折回,送方冬来去河畔。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直接占了一条街。 老爷子身子硬朗,走路带风,提着花灯抱着香烛纸钱,硬生生走出春风得意的劲,仿佛不是要去祭奠亡妻,而是见久未重逢的心上人。 他越走越快,越快背越直挺,远远看过去,如果不是花白头发,哪里像个老人,更像个少年。 “……这是谁?老来俏啊!” 街上百姓看的稀奇,竟也跟上了人群队伍。 “哪天我老了,也希望有这身体……” “那你可得去当兵……” “这老爷子瞧着得过花甲了?这到哪都是高寿啊,怎么好像住在定养堂……没人给他养老么?” “他三个儿子,都在九年前,死在战场了……” 祝卿安就在人群里。 他挑中此人,只因应卦,利事,对所有人好。他看八字命盘,不耗神细推,就能看出命主性格偏好,大概经历,知道老者三子皆亡,九年前,与刀兵利器有关,却并不知死在战场。 按常理,膝下只有三子,三子皆亡于战场,做父亲的多多少少会恨兵伐,可方冬来没有,他至今,仍然以做中州兵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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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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