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生看着在钟善身后渐渐显现的一道模糊身影, 神色终于显出几分凝重。 “竟能催生剑灵…… ” 屏障之内,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浓雾之中连起的微弱光芒上。 魏云游敏锐地挑了下眉:“此事许有一线生机!” “想不到钟小友竟有如此赤子之心,竟能打动剑灵。” 江念仍挡在万人之前砍杀着傀儡, 闻言手指一抖。 “钟善……” 风暴之中的钟善浑然未觉,只感受到手中之剑越发轻盈,剑锋所到之处煞气退散。 胸口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松下些许,他不屑地看着贺长生阴沉眉眼:“别将我们想得同你们一般不择手段,我也对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邪术不感兴趣。” “还我们一个清静,才是你该做的事!” 话虽如此,钟善心底却并未放松半分。 他修为较之贺长生稍次一阶,此刻交手感知到对方武力,若要将其一击毙命,绝不轻松。 更何况此人心思缜密,即便自己多番挑衅,也未见其气急败坏,要找到他的弱点,怕是要费些时间。 黑雾再次席卷而来,钟善灵力一催,手中剑便急速旋转将雾气挥散。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若一直这般耗着,满盘皆输的只会是他们。 钟善的神色一点点沉下。 接近贺长生的这一段路不算长,可他却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了许多。 万千方式演算而过,却只有一种他有五成把握。 置之死地,而后生。 钟善喘了口气,脑中闪过江念俏丽的面容,却不敢再多想。 他生怕自己再多想一刻,便再下不了决定。 模糊的虚影立于他身侧开口:“剑主,尽管吩咐。” 钟善嘴唇微动。 挣奋力杀敌的江念身形一顿,似是察觉到什么,手腕一颤,愣然落下一滴泪来。 言泉瞧得清楚,猛然上前拍拍江念的肩膀:“师姐……?” 江念摇了摇头,涩然一笑:“没事,我只是忽然觉得……不太好。” 魏云游神情严肃地看着江念:“各门派已收到消息,此刻还未来,定是有别的事绊住了他们。” 江念垂下眼帘冷笑一声:“还会有谁,自然是那仙盟盟主。” 蒋流云眉头紧锁:“最多再撑一盏茶,掌门定会前来……” 众人看着魏云游手中为数不多的药瓶,齐齐苦笑一声。 别说一盏茶,半柱香的时间能不能撑住亦难说。 言泉难得没有开口,担忧地看着江念许久,才将视线落在不远处忽明忽暗的一寸亮光之上。 钟师兄,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不断翻涌着的黑雾忽然静止,钟善手中长剑杯挑飞,整个人被气劲掀飞数丈,倒在地上猛然喷出一口血来,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再站起来。 贺长生转了转手腕,黑雾迅猛的攻势终于停下,手指一抬,黑雾便如有生命一般缠绕在钟善的手腕上将人吊至半空。 “虽说比宁千岫差了些许,不过将你做成傀儡混入你的友人之中,那场景想来应当十分有趣。” 他话语一顿,笑着叹了口气:“同裴夜待久了,总会染上几分他的偏执习气,还请多担待。” 钟善不住挣扎着,愤愤看向对方。 贺长生丝毫不在意那几乎要将自己剜下肉来的眼神,缓步走近,他周身护体的灵光终于在黑雾的冲击下消失殆尽。 贺长生叹了口气,指尖凝起灵光朝钟善的灵台处一点。 只一瞬,空中漂浮的黑雾便朝钟善压下,朝他的识海处涌去。 他顿时双目赤红,脖颈处青筋暴起,发出不似人的尖利哀嚎。 “滚……出去!!!” 贺长生面目柔和地看着正痛不欲生的钟善,甚至好心靠近替他揉了揉额角:“既定的结局又何必抗拒,再忍耐片刻便不会再痛了。” 钟善的瞳仁不断震颤着,似是有什么要生生剖开自己的脑袋生长出来,指尖迅速异化成了兽类的利爪,整个人整不可逆地被贺长生变成一只毫无理智的怪物。 言泉猛然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熄灭的灵光,下意识便要捂住师姐的眼睛:“没、没事的……” 可一双手只能捂住眼睛,那痛苦的嘶吼仍能清晰无比地传入众人的耳朵。 江念扯了扯嘴角,身上镇定的伪装终于被撕裂,整个人晃了晃跪倒在地,攥紧了胸口处的布料,撕心裂肺地唤出了心上人的名字。 “钟善……!” 这句伤心到极点的呼唤散入风中,却似乎在冥冥之中被人听见,钟善指尖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要让我变成傀儡……还早得很呢!” 贺长生微微一愣,被一股无由来的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击中,还未回头,便觉胸前一凉。 钟善手中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剑此刻正握在剑灵手中,干净利落地捅入贺长生的胸口。 强悍的黑雾终于溃败下去,一丝天光涌入,将此地照亮。 贺长生后退一步,猛然咳出一口血来,失去桎梏的钟善顿时重重摔在地上。 好在他早已痛得麻木,此刻再被折腾一遭也分不清轻重。 “钟小友,只一剑,可还不够将祈生长老斩灭!” 天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钟善狼狈地趴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见数到凶悍灵光落下,眨眼间便将顿在原地的贺长生割裂成几块。 他费力地动了动嘴唇,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宁千岫总看掌门不顺眼。 他此刻离死不远了,自然也不在乎什么礼节,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人都快死了你才来救场!” 天亮了。 黑雾一散,江念便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看着钟善千疮百孔的模样,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伸出手,却又顿在半空中,生怕自己的举动会让钟善疼得更厉害。 “这种时候耍什么威风!你让青石城怎么办!” 钟善笑了笑,正欲说话便开始往外吐血,过了许久才勉强止住:“唉,我都快魂归黄泉了,哄哄我罢。” 江念狠狠瞪他一眼,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指:“你好好的,日后有的是好话给你听。” “我……” 话音未落,一道暴怒的剑光自另一侧冲天而起,断成几节的贺长生躯体上晃晃悠悠冒出一团黑气,还未有所动作便被斩了个干干净净。 当真是狡兔三窟,如此才算是真正死透了。 “钟师兄!” 一阵疾风飘过,他们等了许久的宁千岫终于提剑赶来,神情凝重地看着钟善,神色中隐隐有愧疚之意。 分明是来得及的。 只要他愿意全然相信苏醒的裴辰说的话,及时赶回,钟善或许不会孤立无援。 可在抉择之中,他终究是选了顾全大局。 他亲眼看着裴辰几乎漠然又残忍地将自己肢解,听着蜷缩在身体内的裴夜从尖利的怒骂再到哀求。 “兄长……我不想死……不要!” 这一次,裴辰没有再原谅他。 他最后朝宁千岫笑了笑以示道别,捏爆了此具尸体的内丹。 震天撼地的爆炸声中,属于裴辰的最后一点黑雾也被灼目的灵光烧尽。 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掉在地上,缓缓显现出女孩的身影。 那是许久未见的姚枝。 除去心魔之后,她仿佛又重新变成了小渔村中那个腼腆的小姑娘,朝宁千岫歉疚地笑了笑。 “我是不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宁千岫无声摇了摇头。 姚枝笑了笑:“不必安慰我,大哥哥,我都知道。” 她福了福身,灵体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我要去接受我的因果了,大哥哥,谢谢你。” 最后的话音落下,此地终究归为一片虚无。 “别哭丧着脸,再拖下去可就真没救了!” 魏云游一手一个把人往身边一推,狠心地打断了此地悲恸不已的气氛,也将宁千岫从回忆中拉出来。 “……什么?”
第73章 “梦里梦外又有何分别?” 魏云游转头看向江念:“我送你们的东西, 还带着么?” 江念一愣,眼眸顿时亮起,急忙将脖颈处挂着的药瓶拿出:“魏师叔向来医术精湛, 这莫非是什么不世出的灵药?” 魏云游接过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 喂入已然昏迷的钟善口中。 “猜得不错, 这药对别的病症全无效果, 唯独对这诡异黑雾有奇效。” 话语之间,钟善身上的各种异样正逐渐消退, 苍白的面容也渐渐有了血色。 当真是峰回路转, 绝处逢生。 魏云游看着眼前景象,弯了弯唇角拍拍宁千岫的肩:“这回我们能大难不死, 说到底是你师父的功劳。” “她早便料到会有如今之祸, 才早在之前便将‘离魂’给了我。” 宁千岫微微一愣:“……师父托我在拍卖会上买的药材?” 魏云游点了点头:“不错, 这药极为稀少, 称得上百年难得一见, 即便是出世,也只会被认为是一味能让人见血封喉的药材。”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这才是抵抗黑雾的唯一药引, 我用你师父留下的这味药做出了这些驱邪散, 剩下的边角料, 我做成了两粒药丸送给江念, 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宁千岫心念陡转,喃喃出声:“若是如此稀缺又关键的药材, 为何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拍卖会上, 这些人却毫无察觉?” 随云非白一同前来的皆是各派的掌门与长老,见过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 自然明白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处要害被除去,他们此刻自然夜挺直了腰背,同云隐宗站在一条线上,大义凌然地对寒霜门极力怒斥着。 唯一还算良心未泯的玄天门掌门皱了皱眉,默默离开了这群乌合之众,朝云非白走去,才靠近便听见了宁千岫的喃喃之语。 “白兄,这味药我记得云隐宗便有一株,此刻若是拿出来,我们也有应对之策。” 云非白笑吟吟地拂了拂胡须:“你也知我对丹道并不精通,这药放库中我也没有多问,前些日子遭窃,早就不知所踪了。” 宁千岫眯了眯眼睛,扭头看了眼仙风道骨的云非白,答案不言自明。 他动了动唇,无声开口:“你到底站哪边的?” 以云非白的实力,若想脱离仙盟盟主的掌控也并非难事,可这些年来所遇之事,她多数都在袖手旁观,只在他们退无可退之时才出手捞一把。 正如今天一般,若云非白能早半柱香赶来,便不必如此惊心动魄。 云非白神色不变:“我不为你周旋,你何来的机会重拾修为?” 宁千岫盯着面前的老狐狸,显然有些半信半疑,还未开口,便听见一旁靠在石壁上的钟善发出一声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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