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朝说到此处,忽而又道:“昨日在山上,与宁儿对峙的那个谢祥,便是害温家灭族的罪魁祸首。” 靳渊缓缓扬了扬眉,露出些诧异来。 薛朝也跟着挑了挑眉,“你昨日不是在场,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那是旁人的事,与我何干?” 便是完全没有听了的意思了。 薛朝头疼地叹了口气,“你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也不知道谁家姑娘受得了。” 靳渊刻薄地嗤笑一声,而后仿似随口一问道:“既是温家之事,静安又为何要管,不留给温听自己来解决?” 薛朝没想太多,“我本意也是让温听姑娘自己抉择要怎么处理,但宁儿说她既然对温家之事一无所知,那便不要知晓这些阴暗的事实了。” 靳渊神色一动,“这话真是她亲口说的?” “我骗你作甚?”薛朝说完,略带惊疑地看着靳渊,“哎不是,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啊,你是不是在套我话?” 靳渊淡漠地看了薛朝一眼,直接转身便走。 薛朝立刻追了上去,“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在套我话?” 靳渊又是一声轻嗤,“你有什么话可让我套的?” 薛朝一想好像确实这样,可他又总觉得方才靳渊反应有些不对,只能皱着眉头自己苦思。 而靳渊状似不经意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岁寒轩的方向。 若宁枳的确对温听抱有极大的善意,却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_ 外人退场之后,有些话说起来就方便一些。 但方便不代表便容易说。 眼见着温听被云端的疑问打击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宁枳只得担下释惑这一职责。 她视线在云端和温听身上逡巡一阵,拉着温听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云端犹疑一瞬,也挪动着步子跟了过去。 宁枳先是介绍了下温听现在的身份,“这是静安长公主。” 云端刚靠到凳子的屁股瞬间弹了起来,“啊公主,那我,不,奴婢,不民女…” 云端连着换了好几个自称,也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看着宁枳的眼神却惊疑不定,仿佛在质问她为何面对公主还可以那么镇定。 宁枳给三人都倒了杯茶,“长公主是微服出巡,不要讲究那么多礼节,免得暴露了她的身份。” 是这样么? 云端愈发惊疑不定。她没见过长公主,看温听呆呆的模样又不像是要她讲究礼节的模样,便忐忑地重新坐了下来。 并顺手端起茶盏来喝口茶水压压惊。 余光还不住地瞄着温听。 她居然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公主! 可公主为什么要跟她说好久不见? 宁枳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也是你真正的小姐温听。” 云端整个身心都挂在温听身上,宁枳的话从她左耳朵里钻进,又从右耳里钻了出去。 只是脑海里难免会再回想一遍。 良久,云端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茶盏差点摔碎在石桌之上。 她抖着手将茶盏放在石桌上,身心俱颤地看向宁枳,连眼神都是飘的,“什么叫真正的温听?小姐你不就是温听么?” 宁枳端着茶盏的手也一抖,看向云端,“你不知道我并非温听?” 呆了半晌的温听也短暂地活过来,默默地看着云端。 云端在两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地,轻轻地,怯怯地,摇了摇头。 宁枳的眼神也跟着飘了起来。
第48章 宁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她向来擅长揣测人心, 这么些年唯二两次失利,一次是与靳渊的初次交锋,一次便是对云端的猜度。 她与温听性格和喜好天差地别, 连薛朝这个外人都看出其中的异常了, 云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却从未曾怀疑过。 还真跟温听一样, 是个傻的。 宁枳端起茶盏又喝了口茶, 掩饰这一瞬间无可奈何的尴尬,余光里瞥见温听和云端同款懵懂无知脸, 又是无奈一笑。 她一笑,气氛便又重新变得和缓起来。 温听也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来,“我就说嘛,我家云端神经粗的很, 才没那么容易发现你的身份。” 颇有种“还是她最了解云端”的自豪感。 宁枳又笑了下, 没有辩驳什么。 云端也跟着“嘿嘿”傻笑,笑完之后才回过味来, “你这话听着不像在夸我啊!是我还是没太明白, 难道你们两个都是我家小姐?” 温听看了宁枳一眼, 而后绘声绘色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直听得云端目瞪口呆,连连惊呼。 云端的视线在温听和宁枳之间来回转了不下二十次, 每转一次脸色就跟着变换一次。 宁枳瞧着觉得有趣,全当是戏台上的戏曲来听,也不插话, 由着温听表演, 云端配戏。 这一瞧, 便瞧到了暮色沉沉,瞧到了饥肠辘辘。 还是温听先捂住了胃, “不行我太饿了,讲不下去了。” 云端听的意犹未尽,但温听这一说,她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饥饿感,便撑着石桌站了起来,“那我先去煮饭,小姐你们进屋歇一会吧,晚上外面凉。” 说着便准备去小厨房准备吃的。 门扉处忽然传来声响,宁枳抬眼望去,见薛朝和靳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门外,身后跟着盛成周和盛成礼,两人手里各拿了两个大食盒。 “想着你们也该饿了,便让厨房准备了些吃食。”薛朝说着,盛成周和盛成礼两人先后进了院子去放食盒,跟在最后的常代这才露了出来。 她昨夜一直陪在温听身旁,今日又跟着依仗队伍去了公主府先行安置,直到此刻才跟宁枳见了面。 她与宁枳本就都是内敛之人,情绪均无太大波动,常代福身行了礼,宁枳便也抬了抬手,两人平静的反应让温听觉得很是诧异。 她忍不住偷偷问宁枳,“你早就直到常代是他的人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猜到了一些,”宁枳眼底本藏着些阴翳,被温听这鬼祟行径一搅和,变成了莞尔,“不过现在知道了。” 温听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所以是我告诉了你常代的身份?” 宁枳忍着笑点头,“是啊,还要多谢你提点。” 温听分不清宁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跟宁枳说这些,她转着眼睛四处看,见靳渊看了她所在方向一眼,急忙站起身,去了靳渊身旁。 待温听一走,宁枳顿时收了笑意。 常代仍旧站在原处,离宁枳不过寸许距离。 她本就是宁枳贴身宫女,即便此刻身在宫外,即便此刻宁枳换了个样貌,她也本分地随侍在宁枳身侧。 “你我本就没有什么私交,我也从未将你当做自己人看待,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立场来责怪你。”宁枳语气淡淡的,“只是你自小在我身边,我还是想问上一句,你认了靳相当主子,是在入宫后,还是入府前?” 常代垂着眼睫,“奴婢本就是公子府中旧人。” 府中旧人,那便是入郡王府前,便认识靳渊了。 宁枳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视线又转去了温听那边,见她跟在靳渊身边,不知说了什么,自己先绷不住红了脸,而后靳渊那张终日神色慵懒冷淡的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宁枳重又收回了目光,“以后你跟在温听身边,多照顾着她些。即便是必要,陵仙山之事,也莫要出现第二回 了。” 常代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许久,她低声应道:“诺。” - 岁寒轩院子不大,厅堂格局也小巧紧致。平日里只有宁枳和云端住着还不觉得,今日人一多,便显得拥挤起来。 外面更深露重不适合久坐,盛成周与盛成礼勉强挪动了许久,才在厅堂里摆下两张桌子,薛朝靳渊和宁枳温听四个主子坐了一张,余下四人,坐了另一张。 众人这段日子奔波劳苦,早就饿的不行了,除了偶尔轻声说上几句话,席间只有杯盏交碰之声。 宁枳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样菜式吃上几口便搁下了筷子,靳渊懒洋洋撑着脑袋,也不过随意拨动了几下,只端着酒杯慢慢饮着酒。见宁枳停了箸,便也放下了酒杯。
两人视线隔空碰了下,又各自挪开了。 “我去院子里消消食。”宁枳说着话,绕过众人去了院中。 靳渊也慢悠悠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温听将口中含着的食物嚼碎吞咽下去,目光追随着靳渊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方才回过头来问薛朝,“薛宗主,他俩一块出去消食?” 她怎么觉得这俩凑到一起会一言不合打起来呢? 薛朝一口饮尽杯中酒,笑了下,“温听姑娘想跟着去看看?” 温听想了下她偷听未果被逮到的场景,打了个寒颤,飞快地摇了摇头。 薛朝又是一笑,也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之感。 而且,这两人心有灵犀的模样看在他眼中,真的是十分的,不爽啊。 - 院中那株桂花树正徐徐开着花,花落了满地,香盈鼻息间。 宁枳站在桂花树下,靳渊坐在石桌边,空气里弥漫着丝丝不言自明的尴尬。 靳渊并没想到有一天要跟一个女人携手合作,而宁枳私底下煽风点火给靳渊使绊子惯了,现下忽然要改过自新回转过头与靳渊联手给李善使绊子,她一时间也稍稍有些抗拒。 毕竟妨碍宁桓掌权亲政的,不止一个李善,也包括靳渊。 如果可能,她更愿意看这两人斗的你死我活。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 宁枳内心活动稍微频繁了些,她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总算是短暂地安下心来,强行压下了让她不适的尴尬之感。 再望向靳渊之时,已明显平静下来。 靳渊却于她之前先开了口,“我一直想不明白,依着你的性子,为何会对温听百般维护。” 宁枳稍稍偏了偏头,眼中带着询问。 靳渊中指扣了下桌面,“在你眼里只有一个宁桓,先皇去世后你为了他可谓是费尽心机。常代跟在你身边十一年,对你不可谓不尽心,可你仍旧防着他。” 靳渊扯着嘴角笑了下,“我本以为,这世上除了宁桓,没人会让你真心护着。” 他没想过宁枳在温听身边,更没想过宁枳会偏向温听。所以他算计温听的时候丝毫没有手软,因为他知道温听想不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并且信任着他,不会怀疑他。 可若是这中间插进了一个宁枳,并且宁枳的心是向着温听的,那就稍稍让靳渊有些头疼了。 不是难以辩解,但总归解释起来有点烦。 宁枳往外走了两步,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暴露在灯火之下,表情不甚明晰。 “再尽心也并非真心,这个道理我懂,难道靳相会不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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