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给世子端了洗手水,姜辞便顺势把凉拌藕片放在他面前:“你喜欢吃这个。” 江逾明:“……” 姜辞没发现,只劝他:“快吃吧,到了潮州便没这些好吃的了。” 江逾明看她一直围着自己,开口道:“一起吃。” “哦哦哦。” 用过晚膳,姜辞去检查江逾明的行装,见长笺收拾到中衣时,那件衣裳的腰间破了道口子,她便同长笺道:“我拿去补补吧。” 刚说完这话没一会儿,姜辞便后悔了,她拿着针线坐在油灯下,看着衣裳上那一道歪歪扭扭的纹路,只觉得这衣裳已经没法要了。 姜辞掩面叹息,又想,当初那荷包幸好没送到江逾明手里,不然江逾明看见了,只怕不知会有多嫌弃,哪家的闺秀小姐,女红能差成这般? 姜辞缝缝补补,拆了线,又重新缝上,小小的一个口子折腾了许久。 江逾明进门时,屋里静悄悄的,连油灯都温柔了不少,他走近一看,姜辞已经歪在暖阁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看她手里还握着他的中衣,便轻轻拿了下来,那是件旧衣,已经许久未穿了,江逾明略略记得这衣裳腰间上好似还有个洞。 他翻出来,发现姜辞已经把它补好了——走线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缝得很认真。 江逾明轻抚过那丝线,把衣裳叠好,放在一边,把姜辞抱了起来。 动作一大,姜辞迷迷糊糊地醒了半分,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知道是江逾明回来了:“你好晚。” “怎么不到榻上睡?” 姜辞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半晌,困困顿顿地想起什么:“昨日你说你先前认识我……我问你,你觉得我怎样,你还没答我呢。” 江逾明把她放在榻上,轻声答:“都可以。” “嗯,嗯?” “你怎么样都可以。”
第42章 想一起睡 姜辞困得迷迷糊糊, 没大听清,草草听到这句,觉得他好敷衍, 胡乱答应了一声,又重新睡了过去。 江逾明帮她掖好被角, 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 她睡觉的样子很安静, 连呼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吸都是浅浅的,睫毛轻轻垂着, 露出眼皮上的那颗红色小痣。 他抬手在上面碰了碰,忽然想起四年前, 在长安街灯会上看到她的场景——忽然出现, 像是夜中萤火,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起初他以为是商贩买花灯的小把戏,本想错开走掉。
谁知那人忽然开口道:“你想许愿吗?” 江逾明步子一顿, 无他, 这声音太耳熟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身娇俏的姜红碎花飞燕裙, 扎着垂挂髻,连声音都是豆蔻花龄,却偏生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整个人看着有些滑稽。 “我请你吧。” 那人说着话,眼睛笑得跟月亮似的, 露出眼皮上一颗小小的红痣, 一眼他便猜出了她是谁。 那日, 他本想去书院请教先生问题, 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应了她的话,同她去了护城河边。 花灯是她帮点的,指尖轻拨畔水,催着花灯远行,姜辞很高兴,站起身叉着腰催他:“可以许愿了。” 他没许,在她说话时偷偷打量了她的侧脸,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映着灯火阑珊,他看了一会儿,片刻出神,直到河畔下游,花灯亮成银河,直到长安街市,熙攘人群悄悄熄了声音。 “你许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说:“没许的话,我便帮你许了。” 灯是她买的,愿也是她许的,江逾明忽然不知自己站在此处是在做什么,刚想说不用,就听她合掌道:“河母娘娘,我的心愿很多,但今日只有一个,所以烦请您务必让我心想事成。” 江逾明不想听女儿家的小秘密—— “愿望就是,祝我身边这位姓江的小公子,前程似锦,顺遂安康。” 祝福是他的。 夜里的夜里,第一道更声远远传来,早早吹了灯的厢房帷幔轻动,似是带了一道风,滚进屋里。 姜辞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缩了一下,片刻醒神,刚想换个姿势重新睡,可还没等她动身,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她动了一下,那人却抱得更紧了。 她支支唔唔地转了过去,感觉到是江逾明,埋头在他胸口前说梦话:“你怎么睡到榻上来了?” 江逾明被姜辞的弄得很痒,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也是没怎么睡醒:“想一起睡。” “……不行。”姜辞声音低低的,说他,“你要睡外面。” 叹声润了他的领口,江逾明没应,把她翻了过去,团了团,重新搂进怀里。 姜辞本就醒得蒙蒙,这会儿被暖暖拥住,脑子也不走了,随便揉搓一下,重新睡着了。 后来的更声,像是睡着的呓语,梦里的人听不见,听见的人在梦着。 清时三分,天边吐雾,既白云中朝阳涂红,早睡的人儿起了早,头发蓬蓬的乱着。 姜辞慢吞吞地爬起身,伸了个懒腰,刚好看见江逾明抱着被子从外头进来,她看着江逾明忙进忙出,觉得哪里不对,昨夜,江逾明好似是在榻上睡的? 不记得了,姜辞按了按额角,下榻。 “是今日启程吗?” 江逾明点头,推推她的后背:“先去梳洗,该用早膳了。” 姜辞就去了。 回来时,见衣柜还开着,姜辞走过去想要关上,可站在柜前看到里头空了一块,步子一顿,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江逾明要走了。 她抿着嘴看了一会儿,轻轻把门合上,出去找江逾明一块用早膳。 卯时刚过便要出发,江逾明本不想让姜辞去送,可见她穿戴整齐地站在门边,让她待在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把人带出了门。 奉京城外,车马列队乌泱泱的连成一片,送行的人很多,除了姜辞他们,还能看到杜家、雷家、路家以及萧家的家旗。 江逾明从马车上下来,雷家的马车刚到,稳稳停在对面。 马车里。 雷勇和雷同坐在左侧,坐姿端正,一脸肃然,便是面圣,神色也没这般忐忑认真,与他们相对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如今内阁首辅陈鹏的长子,陈子鹤。 “皇上到了这般年纪,这疑心病也是越来越重。”陈子鹤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地品。 他如今四十有六,在朝中位列中书参政,深得陈鹏信任,是陈家下代家主的不二人选。 此人性情阴鸷、喜怒无常、手段残忍,朝中不少官员私下说,陈家最不能开罪的不是陈鹏,而是他的长子,陈子鹤。 因此,便是大了他一辈的雷勇也不敢轻易放肆:“大公子说的是。” “好端端一个淑妃,便这么沉了井,不就是皇上为了试探陈家吗?”陈子鹤淡淡道,“皇上为了扶持董家与陈家抗衡,哄骗董叶唯把女儿嫁给他做皇后,董叶唯做了国丈,还以为董家在自己手里发达了……” 雷勇接过话,殷勤道:“董家到底是根基尚浅,皇上就是给他个金刚钻,他也揽不了瓷器活,大公子亲自出手对付他,真是抬举他们了。” “皇上如今要查潮州,其实就是生气了,先是董恩明,又是琉璃盏,皇上只怕是觉得我们陈家的手伸得太过。” 这话雷勇不敢接。 前些个万寿节前,淮安伯林鸿鸣给皇上送了七盏成色十足琉璃盏,颜色苍翠欲滴,那可真真是旷世不见的珍品——琉璃盏从前朝开始便已失传,这等稀罕玩意,那是只有天子才能享用的,谁知前头林鸿鸣刚把这琉璃盏献给皇上,后脚也不知谁传的风言风语,就说林鸿鸣这琉璃盏原是打算献给陈阁老的。 还是说陈阁老不要,这才转头送给了皇上。 这话一说,龙颜大怒。 陈子鹤略略抬眸,睨了雷勇一眼:“那个说疯话的宦官,可是处理了?” “处理了,已经处理了。”雷勇连忙说,“如今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近宦都是我们自己人,大公子放心。” “皇上没说什么?” “……也是怒了一两日。”雷勇实话实说。 “皇上子嗣不多,太子不成气候,二皇子英年早逝,三皇子又身有残疾,四皇子尚且年幼,安排几个近侍,也是为了皇上好,省得那些风言风语让皇上与我陈家生了嫌隙。雷大人也觉得父亲会害皇上不成?” 雷勇急急开口:“自是不会!阁老对皇上的衷心,天地可见!” 陈子鹤微微挑开车帘,看到江逾明正扶着他家那个小娘子下马车:“此去潮州,皇上派了江逾明去赈灾,怕是知道了什么……项伯遗可是在潮州?” 雷勇点了头。 陈子鹤撂了茶盖,看向雷同,寒声:“寻个机会,把他杀了。” 姜辞跟在江逾明身后下来,早上风大,她特意穿了件斗蓬,锦葵红的,与江逾明的甸子蓝刚好对着,像是一对。 江逾明扶她下来,见其衣摆扫过车轩,还弯腰替她拍了拍。 这一对新婚夫妇在奉京有过不少名声,也有不少人好奇,如今看到两人这般如胶似漆,皆是忍不住打量。 江逾明见不少人看姜辞,便把她的兜帽给她戴上,低声同她说话:“我不在家,不必日日早起,但早膳还是要用的,身子不舒服便找绾妈妈,药苦就让云霜去买蜜饯。” 姜辞觉得他这话像是哄小孩,忙道:“我现在很听话了。” “知道。”江逾明给姜辞系斗篷的带子,她的脸本就很小,戴上帽子后显得更小了,这会儿站在风里,好似一不看紧,人便会被风吹跑,江逾明替她紧了紧衣领,“不要乱跑,出门带上云凛。” “有什么事便去找爹,让爹来处理。”江逾明顿了下,想到什么,补了句,“别总自己动手。” 这便是不忘上次陈子酬的事,还要教训她呢,姜辞拉长了声音:“哦——” 前日叮嘱的人是姜辞,今日却换了江逾明,他看着面前的人,还是忍不住道:“我会早点回来。” 那日突然听到江逾明要去潮州的消息,所以才有些无措,但过了两日,姜辞已经收拾好情绪了,她鲜少送人离别,临了到头,这么看着江逾明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要说的话,那日已经一骨碌全说了。 就在这时,一旁来送杜衡的杜夫人戳着杜衡的脑门说:“你要是敢在外头胡来,便不要回来了。” 这声音不小,姜辞和江逾明一齐转头去看,惹得杜夫人一羞,下一瞬,杜衡却把人挡住了。 两人相视,姜辞开玩笑似的,倾身同江逾明学:“不要到处沾花惹草,夜里锁好门。” 江逾明眉眼处多了一抹淡笑:“好。” 前头的长号吹响了,这是启程的号角。 姜辞抬头望了一眼,扯了扯江逾明的衣角:“要走了。” 黄沙滚滚浩浩,大梁的幡旗高举,整个队伍像是一条密密麻麻的线,远而望不到头,就像是这一场离开,一去不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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