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宋珂接下来的命运……
第9章 故人来
祀褔典礼秩序繁杂,依制如常完成时,已入夜了。 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皇亲贵胄与大家仕族皆随皇帝坐在飞虹塔观景台上。 河畔欢庆依旧,华灯火树,流光溢彩。 长安街上摊贩错立,一派盛世景象,无论是士族还是百姓,似乎都沉浸在真龙现世,国有明君的祥瑞神迹中。 宋珂茫然四顾,有太多的的谜团缠绕心头。 佛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罗刹境匆匆,也不过在刹那之间,回到现世,又是那一刻的原点。 可究竟是话本预言了现世,还是她所存在的天地不过是书中世界? 如今,表哥助她修改天命,书中的她将会如何? 罗刹境中的洪灾预言看似于虞洮乃是一场劫难,实则,就好像老天爷在给亲儿子开考前提前泄露考题,若不是她也阴差阳错去到境中,又有谁会知晓,那只金龙曾带给少年帝王一段异世奇遇。他注定了终成千古一帝,奠定万世基业。 而那段旖旎梦幻呢? 回想那时的嘤咛呢喃,宋珂俏脸骤红,纵使她表里不一惯了,可她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 宋珂侧目看向前方皇帝拜位。 此时钟鸣声已止,鼓乐声已停,飞鸿塔西南高悬天灯,烛火红摇,与月色辉映在虞洮玉雕似的侧颜上,他面上有化不开的冰与雪。 宋珂叹了一口气,扶着软垫缓缓坐下: “他还在为境中的百姓难过么?” “他当时竟然落泪了,他,居然也会落泪。” 宋珂自言自语,抚着手背,那里曾被一滴世间至善至纯的泪灼热。 “娘子,您在想什么?” 绿萼向来最懂自家主子,可今日,她却不太懂了。 宋珂勉强一笑,望向塔下,“绿萼,你说,长安街上的人们会有烦恼忧愁么,世事变化无常,眼前这一切,还有他们都是真实的么?” 绿萼心道,娘子真是被神龙骇得不轻。 “娘子,当然是真的了,他们会跳、会笑、会吃饭、会玩闹,不是活生生的人是什么,难道是妖怪不成?” 长安街华灯初上,各商号、小贩门前都挂满了花灯,孩子们或跑或跳,或骑在大人肩上,穿着冬装,手里拿着坊间买的小物件,嘴里尝着热腾腾的吃食。 从观景台上望去,万兴湖面上河灯点点,天上星光、地上萤火,塔下一片热闹非凡。 “是啊,他们不是活生生的人是什么?”宋珂喃喃道。 内侍福禄在旁边搭腔:“宋三娘子,正元日的长安街十分繁华喜庆,娘子不如下塔逛一逛?” 福禄原是长寿宫的内侍,长得圆嘟嘟的,十四、五岁的年纪,十分机灵有趣,太后将他赐给宋珂,侍奉近前。 福禄笑得喜庆,连带着宋珂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也好,便下塔瞧瞧去。” 离祀福大典结束还有好一阵,宋珂交代了随行的宫人,主仆三人便下塔去。 方一出塔,直钻进人流中,人群熙熙攘攘,拥挤非常。 主仆三人压根都挪不开步子,晃晃悠悠被挤到了一处宽敞僻静小巷中。 刚歇一口气,宋珂抬眼就瞧见小巷深处竟支起一个小摊子,摊子旁并无人看守,桌上摆着各式河灯,河灯造型精巧,有兽型,花型,甚至还有亭台楼阁的。 福禄乐颠颠的,“娘子,买盏河灯放吧。” 绿萼点头,也觉得新奇,“这河灯真好看,娘子把烦闷都随着河灯一齐放掉才更好。” 宋珂笑笑,信手拿起一盏河灯,却见灯上蒙着一层浅浅白纱,上面铁画银钩的一笔好字,写着一句:“她心儿真,我情儿厚,两处相思一样情深。” 可笑,又不是乞巧节,怎么这河灯上写着这样的情思,想来这摊主也是个奇人。 “小娘子,这盏灯就赠给你。” 身后男声清澈明朗。 宋珂转身看去。 正是一位郎君,那郎君一身洁白素衣,单手执着柄扇,潇洒闲适,端的是飒爽风流,不知是哪家仕族的公子哥。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厮装扮的下人,模样十分乖巧。 宋珂疑惑:“这小摊是郎君你的?” “自然。”他打扇轻摇。 宋珂噗嗤一笑,她笑得眼睛弯弯,皎洁似天上月亮。 “若我没看错,郎君手中的这把扇子上的题字,是书法大家田中孚先生的亲笔题字,田先生深居浅出,一字千金,多少文人墨客趋之若鹜,你让我如何相信,一位将田先生的亲笔随意拿在手中把玩的郎君,会是街头小巷卖河灯的摊贩呢?” 绿萼闻言,也护主: “郎君通身气度非凡,怎会是这巷子里的小贩,休要来惹我家娘子。你可知她是谁?” 在南岭的时候,也曾有不少郎君因仰慕宋珂的美貌,变着法儿来接近她家娘子的,这般顽劣手段绿萼也见得不少。 宋珂挑眉,主仆三人共拿眼拧着那郎君,端看他要如何解释。 那郎君却并未因被揭穿而气恼,反而爽朗大笑: “你啊,牙尖嘴利。就算这世间所有人都不识得你,我也不会不知。” 他纸扇轻点,“宋娘子,莫要误会,我摆这摊,只为等有缘人。” 今日当选花神,为人知也不足为奇,宋珂道:“郎君又怎知我就是那有缘人?” “你先看看这灯。” 他掀起表面的一层题字白纱。 白纱落地的瞬间,宋珂窥见河灯真面目,顿时心中莫名一紧。 白纱之下,原是一朵绽开的金莲状河灯,做工极其精细,茎叶毕现,活色生香,简直不像凡尘中的物什。 宋珂将金莲捧在手心,这金莲灯有种熟悉的感觉,令她有种魂归本体的心安,仿若前世今生宿命使然。 郎君大笑转身,似了然世间诸法般的畅快淋漓:“宋娘子,走罢,我陪你去放河灯。” 他迈步摇扇,转身便扎入人海,朝万兴湖方向去了。 在来来去去的人潮间穿梭,锣鼓声、吆喝声阵阵入耳。宋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入鼻是香喷喷的红枣糯米糕,是熟悉的人间烟火气。
是啊,就算活在书中世界又如何,眼前的行人是鲜活的,他们的血肉是真的,欢笑也是真的。 红尘千丈,她要轻轻地走,欢喜地笑,拼命地活。 虞洮站在观景台上,望向湖对岸那放灯的女郎。她蹲在河边,河灯上下漂浮,滢滢灯火在莲心闪动,她痴痴看着金莲,喃喃自语。 “彭——” 墨色的天空绽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长安街上人人都抬头看向天际。 女郎直起身子看过来。 二人隔着万兴湖遥遥相望。 明月高悬,月光柔和的晕开漫天墨黑,沉沉浮浮,星子旋转,一切都归于混沌,他耳边长安街上的喧闹声逐渐远了,远了。 虞洮只觉得很熟悉,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轻飘飘的,好像千千万万年前他就曾看到过这一幕,就曾感受过胸口的这阵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罗浮梦
祀福大典结束后,宫驾乘夜色而归。 宋珂方一进殿,三步并作两步进到里间,匆匆拿起胡床上的《无名册》。 她已逃过一劫,《无名册》中所书将如何变化? 屏气敛息,宋珂一下就翻到最末页。 上书: “昌隆三十四年,贞化皇后毕氏崩。后十年,虞帝崩,万民恸哭,享年六十,无子。” “虞帝兴澧朝数世昌隆,德象天地,民无能名,故谥号‘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入皇陵,与贞化皇后同葬。” 原来他最后还是迎娶毕潇潇,封她为皇后,连百年之后也合葬在一起,呵,还真是生同寝死同穴啊! 宋珂心上一紧,一阵头昏脑眩袭来,脚下无力,不适感更胜那日。 今日表哥救她于危难,她死里逃生命运又将如何? 她强撑着额头。 胡乱往中间翻了一页,集力聚神强忍着定睛细看: “昌隆五年春,恵贤皇太后薨,谥号‘太穆皇太后’,入皇陵。” 姑母! 竟在今年春天就要去了! 宋珂气力衰弱,头顶如惊雷炸开,不禁悲从中来,眼泛泪光,朦胧泪眼中看到后面一句。 “同年夏,帝巡游遇刺重伤,宋氏为帝以身试药中毒身亡,救驾有功。””三日后,淮南侯起兵谋乱,帝亲征收复。” 阿耶起兵造反! 宋氏长女……救驾中毒而亡!! 她仍旧还是没有摆脱必死的命运—— 宋珂犹如强弩之末,头疼欲裂再也支撑不住,喉间腥甜,眼前骤暗,一下撅了过去。 这一夜,虞洮也睡得并不安稳,他一直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立在云端上,入目皆是雾海翻涌,仙云缭绕,如蓬莱仙境。 他自然不像一般困于梦魇的人那么糊涂,反而十分清醒。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今晚万兴湖里那朵金莲河灯,还有那位痴痴望着它的女郎。 透过层层云雾,只见一白发银须老人,腰间別一捆红绳,手拿巴掌大小一本小册子,从一处高门石窟中走出来。 若是宋珂在这里,八成能认出,这位老人正是前日月老庙中,那位手执红绳的座上仙人。 那老头捋了捋胡须,回首望了一眼身后仙府,叹息道:“司命星君,真是对你不住,从你府中盗走这本命格簿实非得已,权当老夫欠你的一份机缘。只是他二人风情月债,前缘早定,总要有个了结,也该圆了他俩这一段姻缘。” 摇摇头,他又是一声叹息,“更枉论老夫已向他许下一个承诺,此番,说什么也得助他一助。”说完,他低头将那册子装进腰间挂的黑色布囊中,飞身远去。 既而,梦中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无边无际的销毁一切,浓烟熏得虞洮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眼时,竟看见一男仙与自己生得别无二致,他立于金龙脊上,行至一仙境洞府,门边立一石碑,上刻“二仙山麻姑洞”。 男仙飞身跃下龙背,但见丹崖琼阁,绿树清溪,耳畔仙音轻柔缥缈。 洞门外,水塘边长着一颗高大松柏,枝干遒劲。 一位女仙身穿纱裙,随意斜卧在松柏的枝干上,倩影窈窕,时不时有道白色元光从她指尖冒出,她隔空轻轻拨弄池中一朵金莲,痴痴地看着那朵金莲,口中嘟嘟囔囔的,十分出神。 金龙低吟,盘旋落在池边,龙尾翘起伸出去搔了搔她的脊梁骨。 女仙方才察觉来人,足尖轻点,翩然从茂密枝干上落下,姿容尽显。 虞洮一惊。 这女仙竟与他那表妹生得一般模样! “来者何人?” 女仙一边歪着头娇俏问话,一边将随意捏着的两颗卵石在手中把玩,轻撞发出脆响,她看上去可爱随性,周身元气晕晕,灵气逼人。 金龙拱手一揖,上前应答,他已化身人形,正是少年姚音。 “听闻元始仙尊在此,九重天玉京门昊天帝君到访,劳烦仙女姐姐通报一声。” “玉京门?” 女仙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侧目上下打量男仙。 男仙拢袖从容而立,未语。 “哦——,原是那位帝君啊。” 她意蕴悠长地拖了个长音,杏眼圆溜溜转,仿佛想到什么,嘴角扬起的笑意直漾进梨涡中。 “师祖跟师父在里头吃茶。”她扬了扬眉,笑意更盛,“帝君,且随我来。” 守门仙童甫一见到女仙,便躬身作礼,大开仙门,女仙引着二人进到仙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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