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叫顾北的温顺胆小的少年的模样,在护着他出武当山那一路上,他总是寸步不离地贴在他的身后,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时常冲他笑得灿烂的少年和眼前暴戾无常的塞北孤会是同一人。 燕绥问他遭遇,少年不愿细说,他也就没有多过问,将他送出武当。并取下身上的铃铛交给他,告诉他若是遇到困难便来武当找他。少年也取下身上唯一能做信物的折扇赠与燕绥,两人就此作别。 这一别,便是十三年沧海桑田日月更替,一个成了人人称颂的武当二君子,一个成了臭名昭著的苍平王。世事弄人,再见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见燕绥低着头不肯默不作声,塞北孤突然上前去,弯下腰来,捏住他的下巴,将燕绥的脸抬了起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怒意,“连你也想要杀我?” 燕绥没有挣扎,冷笑着,"塞北孤,杀了我吧 。" "你就这么想死?"塞北孤看着他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仅有的一点同情之心也转化为了愤怒。 "好!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 " 塞北孤暴怒的声音在整个地牢之中回荡着。 燕绥又被架在了刑架之上,鞭子无情地在他身上起起落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你记不记得??” 塞北孤一遍遍的问话也没有燕绥的半点回应。 塞北孤从手下的手中夺过了鞭子,亲自动手,一鞭一鞭抽在了燕绥的身上,鲜血汩汩流出,顺着身体缓缓落在地面之上。 "燕绥,若是你今天肯服软,我便饶你一命。你想要杀我的事情,我也一并不在计较。”塞北孤低沉地怒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 "塞北孤,你杀了我吧。"燕绥垂着头,冷冷地道。 落在他身上的鞭子更加用力了,很疼,钻心的疼。但是燕绥的脑海之中突然又浮现出那个叫顾北的少年,还有那让人一眼就心情舒畅,烦恼尽消的笑容。身上的痛让燕绥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 "阿北...." 塞北孤手中的鞭子掉在了地上,扬起的手停下来停滞在半空中,眼眸之中的怒气突然消散,愣了片刻,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他扶起燕绥的脸来,颤抖着双手和声音,轻声唤道:"燕绥...燕绥..." [四] 燕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强烈的光亮照进他的干涩的眼中,一阵的眩晕袭来。清醒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一点一点地去适应光亮。在那阴暗的地牢呆久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迷离。 "公子,你醒啦。" 耳边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燕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躺在地牢冰冷的地上,而是在一张床塌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他咬着牙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开,疼痛难忍。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和那个站在自己身旁想要帮自己一把却又畏缩着不敢上前的女子,燕绥一阵困惑。 "这是...哪里 ?"只稍稍说了句话便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那个女子答道:"这是苍平王府啊。" 听到苍平王三个字,燕绥眼神之中立刻流露出渗人的敌意,眉头紧皱。 那个女子见他如此,心中畏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昨晚看到他满身是血痕奄奄一息地被抬进这房间里,更是十分发怵。 燕绥掀开被子,艰难地挪动自己的双腿,想要从床上下来。 "你要干嘛?"女子想要上前扶他一把。 燕绥抓住她的手,央求道:"让我离开这里。" 女子愣了愣,"你现在这幅模样,连这房间都走不出去,还能去哪呢?这苍平王府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劝你还是好好呆着吧,王爷好像没有要杀你的意思。而且,昨晚就是他将你抱回来的,从地牢到这房间..." 燕绥抬头瞪了她一眼,喘着粗气,心中怒气涌起。 女子见他动怒,不敢再说,轻声相劝道:"你好好养伤吧,我去给你端药过来。" 燕绥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疲惫,倚靠在床沿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又是一身素白干净的衣裳,伤口上又上了新药,不禁冷笑一声。 燕绥喃喃道:“塞北孤,你究竟想要怎样?” "这是王爷吩咐的药,你一醒来就要让你喝下的。你这手伤成这样,还是我来喂你吧。”女子将一汤匙药递到他的嘴边。 燕绥将脸扭到了另一边,冷冷道:"不必白费力气了,我不喝,让我离开这里。" 女子撇起嘴角,微微皱眉,自从进了苍平王府之后,她懂得了一个道理,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刺杀王爷被抓的那些人中,比你硬气的我见得多了,可是那又如何,倒头来还不是白白搭上自己的命?" 女子见他默不作声,壮着胆继续说了下去,"你昨晚昏迷之时,王爷就在边上守着,全城的大夫都被连夜抓了过来,现在还在苍平王府之中。若是你今日没有醒过来,他们肯定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燕绥的眼睛微微睁大,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女子接着说道:"你昨晚昏迷时一直断断续续地喊着"阿北",我想就是王爷吧?..." "住嘴 !" 燕绥顿时惊慌失措,愤怒地看着她。 女子咽了咽口水,抿了抿嘴唇,没有在接着往下说。 [五]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女子回头一望,立刻紧放下药,退到一旁,匆匆忙忙跪了下来。 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的是塞北孤,依旧是一声冷笑,"怎么?燕公子,不肯喝药吗?" 燕绥将脸转向里面,避开他的目光。 塞北孤看向跪在一旁的侍女,云淡风轻地道:"来人,把她来出去剁碎了喂狗。" 侍女吓坏了,立刻死命磕头哭喊道:"王爷,王爷,饶了我吧..." 塞北孤一言不发,气定神闲地看向燕绥。 眼见着就要被拉出去,侍女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跪倒在燕绥的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衫,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公子,你救救我吧!公子...." 燕绥心中万般无奈,侍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他心里颤动得厉害。 塞北孤的手上朝侍女走来,将她从燕绥身边拉开。她抓着燕绥的衣袖紧紧不放,哭喊着,"公子,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终究还是横不下心。燕绥闭上双眼,咬着嘴唇,低声道:"放开她,我喝药。" "很好。"塞北孤微笑道。 手下立刻松开抓着侍女的手,退出房间去。侍女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忍住自己的哭声,心有余悸地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双手端起药碗,舀起一汤匙药,颤颤巍巍地递向燕绥的嘴边。 "谢谢公子..."侍女屏着呼吸,轻声道,哭腔未散。 燕绥叹了口气,缓缓将脸转了过来,喝下侍女递过来的药。 "塞北孤,你要杀我便动手,不杀我便让我离开,这样子有意思吗?" 塞北孤笑道:"怎么没有意思?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 " 燕绥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你为何变成这副样子?" 塞北孤有些愣住了,"可笑?不是是你告诉我的吗,若是不想被人欺负,那只有自己变得更强大......" 燕绥抬手将药碗打翻在了地上,怒吼道:"我是让你胡作非为,冷血无情,伤天害理的意思吗?!" 塞北孤看着他满是怒火的眼睛,笑着,笑着...... 燕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真的多啊。世人皆戳我塞北孤的脊梁骨,可又谁知道我每天何尝不是提心吊胆地活着呢?恶徒塞北孤,人人得而诛之,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我胡作非为,冷血无情,伤天害理吗?那些口口声声的武林门派,名侠义士,哪个潜入我这苍平王府不是为了得到这囊括半个天下财富的藏宝图? 从十三年前到现在,从未改变过什么,我塞北孤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十三年前,武当山下,塞北孤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有想要杀他的,还有敬他伴他,将他护在身后的人。 那天晚上如不是因为杨平暗中想要窃取藏宝图,凭他们二人的武功怎会如此容易地被苍平王府的护卫给发现?可惜燕绥却被蒙在了鼓里。 燕绥靠在床沿上,万般痛苦,那个少年灿烂的笑脸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顾北已经死了吗?" 塞北孤冷冷地道:"死了。" "我想杀了你。" "所以,当初让我好好活着的人是你,现在想要杀我的也是你。" 燕绥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掉落下来。 燕绥哑声道:"塞北孤,若你还念及当年那一点情分,让我离开。" "不可能。" ...... 燕绥轻叹了一口气,"画地为牢,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塞北孤木然。 突然有个黑衣人从门外匆匆跑进来,轻声在塞北孤耳边说了一阵。 塞北孤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走到桌旁,缓缓坐了下来,"燕绥,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你要不要猜一猜是何物?" 燕绥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拿进来。"塞北孤阴阳怪气地高声道。 黑衣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漆木盒子,不等塞北孤吩咐,径直走到了燕绥的面前,将盒子放到了他的面前,旋即退了出去。 塞北孤站起身来,走向燕绥,"打开看看吧,燕公子。" 燕绥不动分毫,内心却觉得隐隐不安起来。 塞北孤看向侍女,"你,去打开。" "是。"侍女小心翼翼地靠近漆盒,有些畏惧地拿起了上面的盖子,只一眼便被盒中之物吓得将盖子扔到了地上。 房间之中,塞北孤的笑声响彻着。 在塞北孤的笑声之中,燕绥迟疑地回过头,那盒子之中装的不是他物,正是他师兄杨平的项上人头。 燕绥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整个人如五雷轰顶般茫然无措。 "啊——"燕绥的怒吼和塞北孤的冷笑回荡在房间之中。 "塞北孤...我要杀了你...",燕绥像疯了一般从床上扑了下来,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奈何双腿使不上一丁点气力,没走两步便摔在了地上。燕绥拖着双腿,双手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爬向塞北孤。 "塞北孤——"燕绥痛苦地嚷着,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塞北孤朝他走近,站在他的面前,弯腰将燕绥抱了起来。 燕绥颤抖着左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根本就不痛不痒。可是,塞北孤心里很痛。他也不是冷血到底的,他的心也是肉长的。 塞北孤愣了片刻,继续向着门外走去。 "放开我 ! "燕绥拼命挣扎着。 "带他回武当。" [六] 燕绥被塞北孤的三四个手下带回了武当,一路上他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脑海里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 在武当山脚,十三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那个叫顾北的少年又出现了。燕绥眼眶微微湿润起来,内心一阵阵的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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