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我,快走!”墨知年也知道不能耽搁,嘱咐了一声扭头就往墨家的内院去,他还需要躲着地面不时冒出的熔浆,霜降却没这顾虑,从喷出的熔浆里直穿也没事——这种抗火能力不可能属于人。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鸣鸿!过来帮忙好吗?” 长刀一开始没反应,而后流光一闪,长刀打着旋追上了霜降。霜降本已不抱希望,听见头顶呼啸风响,抬头伸手接刀,笑得灿烂:“谢啦。” 这封印是笼罩整个墨家的,前面破损,后面还完好,随着地火的每一次撞击而明亮,光华漂亮得很。霜降憋着话不问,墨知年却轻轻说:“我是墨家最后的余孽。” 霜降没说话,半晌问:“你是魔修?” 墨知年一笑,勾出年少的俏皮:“你猜?” 霜降说:“我不猜,反正你是我六师兄,我知道这个就够了。” 墨知年的步子猛然一顿。霜降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怎么了?” 墨知年扭头看他。少年的眼睛上蒙着白布条,霜降看不见他的眸子,只能看见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称得上“惊慌失措”的神色,墨知年一把揪起霜降的领子,声线在发颤:“你说什么?” 不等霜降回话他就接着说:“你是宿神峰的弟子?” 霜降艰难地点了点头。 墨知年放开他,退开两步。 这不对……这不对!师父不应该有第七个弟子,他应该是最后一个! 地火又一次撞击地面,墨知年蓦然回神,已经恢复了常态:“走这边!” 霜降咽回了满肚子的疑惑,紧跟着他跑。墨知年虽是墨家的人,但离开这里百年,对这里的记忆早已模糊,拐错了几次,终于带着霜降跑到一个不起眼的地窖边。 地窖几乎和烧得焦黑的墙壁混为一体,他蹲下抹掉积灰,露出漆黑的地窖门。地火的撞击似乎更强烈了,霜降问:“我们是要从这下去对吗?” “是。” “我来。”霜降双手握刀,顺着地窖的缝隙插入,而后用力向上扳动。灰尘簌簌而落,墨知年在扳起的窖口迅速抹了一把,尖锐的边缘割进皮肉,鲜血滴落,所落之处银亮的花纹随之亮起,霜降的压力顿时一轻,地窖的门悄无声息地向上抬去,热气扑面而来,一燎就熟的温度。 霜降躲了一下,然后向里面望去,看见漆黑的、向下的阶梯,尽头深深埋没在黑暗里。 墨知年迅速包扎好伤口,率先走了下去。高温燎焦了他的发丝,他白衣上亮起金色的纹路,漆黑阶梯上亮起银色的符文,蛇一样爬上了少年的身躯,在他皮肤上飞快流动,很快就将炽热排除在体外,火焰迅速熄灭了。
霜降跟了下去,衣服眨眼就烧了,虽然霜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看着墨知年,他默默以火焰作了衣服。墨知年走得很快,天光渐渐暗了,但显然黑暗不影响他们视物。越往下温度越高,又走了一段,漆黑的阶梯泛起了浅浅的红色,阶梯毫无预兆地拐了个直角的弯,之后竟然没路了,面前是漆黑的屏障。 墨知年低低念了几句咒,握紧受伤的手掌,将鲜血滴在地面上。暗红的花纹被血液激活,漆黑的屏障逐渐透明,墨知年低声快速说:“这只地火天性狂躁,当年差点就出了地表,墨家把它抓起来,封印在这牢笼里,并在封印之上建起宅邸。墨家是炼器的大家,因为需要地火的火力,所以封印是活的,需要时能利用地火。以防万一,墨家也设立了死封印,只要把它激活,就能把地火连着牢笼扔回地心去。”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到地火的囚笼,我不能保护你,你自己要负责一切状况,知道了吗?” 霜降握紧了鸣鸿:“好。” 那屏障已经如水般透明,透过它的世界一片火红,看过去如同见了地狱。墨知年穿进去,霜降紧随其后,温度显然拔高了一层,墨知年身上金银两色的咒文扭曲飞舞,而后离体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金一银两道符文的圆环,绕着他速度不一致地转动。 他们站在一处陡峭的岩壁上,入目一切都是热烈的红色,霜降向下望,看见金色的熔浆湖泊,湖泊正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东西……无法形容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熔浆组成,向着漆黑的穹顶一次次冲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碎石雨点般坠落。 这里空间极大,突出的岩壁如栈道般绕了这地方一整圈,有四处明显修筑出来的平台,其中三个在稳定的发光,离他俩最远的那个则是灰暗的。霜降精神一震,墨知年轻喝了一声:“走!” 两人发足狂奔,地火撞了几次,忽然不撞了,静止了一会,忽然一道熔浆流冲着两人涌来! 墨知年理都没理,霜降速度不减,只扬刀横扫,刀弧带起一道光,将熔浆挡在了岩壁外。想来鸣鸿被地火抽了些力量也有火气,清鸣声悠长地一响,霜降竖着再砍一刀,璀璨的赤色刀弧离刀而出,重重斩在地火的身上,金石之响后崩开一点熔浆。 “别管它,打不死!”墨知年喊了一声,霜降急忙跟上他,地火像是被激怒了,熔浆组成只大手,对着两人就拍了下来。这力道呼下来霜降得扁在地里,他不敢硬抗,扭头就跑。 阴影当头罩落,霜降的发丝擦出火星,转瞬一头火红,身上火焰暴涨,如同一身金红色的华服。他抓着墨知年,肩胛张开巨大的翅翼,用力一拍,两人从巨手的范围里堪堪擦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声巨响,身后熔浆顺着岩壁滚落,下面湖泊激起巨大的“水”花。 墨知年看着霜降,声音湮没在那声巨响里:“是你。” 高温的环境,这两个字却凉得很,仿佛裹挟数百年的风雪,冻着几世的霜。 霜降没听见,爬起来拉起墨知年接着跑,地火还想攻击,穹顶上光芒大盛,头顶的刀阵恶狠狠压下来,刺进地火的身躯。不知它有没有痛感,反正是毫无美感地扭曲了起来,组成的熔浆纷纷滚落回湖泊,而后愤怒地撞上地面。 地面震动,地面的封印终于撑不住破了,地火涌上了地面,势如破竹往外冲,却不知为何始终出不了墨家宅邸的范围,似乎有无形的屏障把他困在此处。 这些被大火烧得焦黑的建筑,哪怕被不公正的待遇虐待至此,也沉默地继续履行职责。 道长的刀阵霎时将它绞得粉碎,地火往地下躲了躲,郑以桐一道凌厉至极的刀光劈下来,将熔浆从头到尾劈成两半,哗啦啦落进池子里。 整个地下世界都是一晃,两人总算到了第一个平台上,墨知年一把拉住霜降:“歇一下,这地方它无法攻击。” 霜降这才停住,拄着刀急喘,墨知年周身的两道符环在这个平台上得到补充一般重新明亮起来,霜降四顾,这平台中心有一个暗褐色的阵法,阵法中央浮着个锥子一般的器物,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霜降觉得要是能活着出去,他大概就是金丹期了——这地方的火属性灵气浓厚得要凝为实质,他十二周天全开,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吸收灵气。他喘了一会就能重新活蹦乱跳,看向遥远的平台:“你是要去点亮那个台子?” “是。” 霜降颠了颠刀,闭上眼睛,小幅度比量了两下:“那走吧。” 两人冲出了台子,地火一边在地面上肆虐,一边分流出来想把这两只蚂蚁拍进湖里。熔浆当面鞭子一般甩来,这一次的力道更重,比上次猛烈了数倍,霜降冷着脸偏偏要硬碰硬,周身卷起了火焰,长刀高举过头,一刀劈下—— 带着山河皆可斩的狂妄。 轰然爆响,霜降和墨知年冲出了熔浆流,险险扑进台子里。霜降晃了一下,好悬没爬起来,撕心裂肺咳嗽,双臂裂开数道痕,银亮的光点逸散,而后伤痕迅速消失了。 “这一刀,”墨知年低声问,“你跟谁学的?” “曾经有个人想杀我,”霜降抹了抹嘴角,哑着嗓音冷笑,“用的就是这招。” 墨知年没再问,两人又冲进危险里,扑进下一个台子的时候鸣鸿都脱了手,霜降全身都崩开了裂纹,虽然转瞬就消失了,但霜降心知肚明——这逆天的修复力撑不了多久了。 李疏衍曾与他说过,他的身体是以月华重塑的躯壳,与真正的肉体无异,只是一些未用到的精华存在身体里,才能极快地修复伤损。霜降刚刚拼了两刀,如果换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来,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来云城前他是筑基二层,现在已经是八层了,霜降木着脸苦中作乐想,只看这一点,他应该跳下去好好泡泡。 “那个平台不能给我们保护,”墨知年说,前面一段路比之前都要短,他看着黯淡的台子,“我去刻阵的时候,你还要保护我,能做到吗?”
第21章 少年可担梁(下) “做不到也得上。如果我没跟你来,你打算怎么办?”霜降问。 “我有些手段。”墨知年说。 “现在不能用?”霜降眯起宝石红的眸子,“我不能知道?” “不能,”墨知年说,“除非你想死。” 霜降背对着他,咧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两人心有灵犀般冲出去,速度极快,到达台子之前地火都没来得及发动攻击。墨知年单膝跪地,受伤的手掌往地上一拍,鲜血激活了台子上沉睡的纹路,他将伤口割开,以血为笔迅速刻阵。 地火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好不容易在地面郑以桐与道长的纠缠中抽出空,扬起大片的熔浆直刺向平台。熔浆在半空竟然凝实为固态,万千箭支铺天盖地! 霜降一个急刹,双手握紧了鸣鸿,火焰蛇一样缠上刀身,而后以鸣鸿为基暴涨数倍不止。 “我教你一招,这招能否练成,不在于天资,而在于心意。”李疏衍的声音在脑中回荡,凉浸浸的,“对敌时,如若退无可退,就算是天压下来,也要接住。” 他右手握刀,左手抵着刀身,横刀向上送,一道屏障笼住了整个平台,他咬着一股子狠劲,目光如饿狼,好像透过箭雨看见什么人的脸。 “此招名‘守’。” 箭雨坠落在金红的屏障上轰然作响,巨大冲击力将男孩单薄的身子往地里压了三寸,土石崩飞,霜降被力道逼着向后滑,在地上犁出两道沟壑。他的身体不断崩出裂痕,银光闪烁,最后银光消失了,飞散的石块在他脸上擦出一道血痕来。 他咬着一嘴血不出声,手臂上崩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只盯着箭雨,目光在咆哮嘶吼,强撑着,愣是没让半根箭矢透过屏障来。 筑基的力量当然抵不住,他抽调的是元神里的本源。 箭雨落尽,霜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低着头,鲜血从口鼻涌了出来。 墨知年的阵刻下了最后一笔,他抓起金色的尖锥,狠狠刺进了鲜血的阵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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