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波纹以阵法为中心扩散,光纹瞬间爬满了台面,而后四个台子上延伸出光路,爬满了整个岩壁。同一时间,地上墨家漆黑的残骸上也浮起金色的符文,似乎与地下的空间连为一体。金色的锁链从四个台子中心的尖锥上弹射而出,将地火紧紧锁起来,任它挣扎,自巍然不动。 整个空间在下沉,霜降咬着牙爬起来,一把抓住墨知年:“这地方是不是要塌了?!” “不会塌,”墨知年虚弱说,“传送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们会怎么样?”霜降把他拽起来。 墨知年被他一扯,有些头晕眼花:“跟着……一起去地心?” 霜降骂了一句,拽起他就跑:“那还不赶紧走?!” 岩壁已经开始崩裂,没有地火阻碍霜降跑得飞快,临近那透明的膜时身后的墨知年忽然滑了一下,眼见着要往熔浆里摔,霜降想也不想抓紧他,没站稳摔在地上,两个人就吊在了悬崖边。 霜降要拉他上来,好死不死,一道熔浆绳子一样缠上了墨知年的腰,把他用力往下拽。霜降差点被一起拽了下去,墨知年周身的银色光环大亮,那衣服竟然没被点着。 墨知年失血过多,现在眼前发黑,耳朵里隆隆作响,扬起脸道:“你放开我,我死不了,你先……” 霜降一脸不耐地说了什么,墨知年没听清,继续说他的话。 霜降冲他吼:“给我闭嘴!” 这句话听清了,墨知年愣了一下,忽然有点想笑——霜降这一吼倒是十成十像上辈子,让墨知年有点怀念。 墨知年低头看了一眼熔浆湖,心说:那东西,不拿就不拿了吧。 墨家的东西,沉了便沉了。 金色光环一闪,墨知年手指一动,熔浆绳断成两截,霜降一把把他扯了上去,也不问他有没有事,继续抓着狂奔。两人刚刚冲出地窖口,就听地面隆隆作响,霜降连滚带爬跳出了院子。 身后一声刺耳的响动,尘土漫天,霜降失聪了半天,累极,趴在地上动都不想动。 墨知年倚在一边的树上,霜降终于自己翻了个身,摇摇晃晃爬起来,看见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上面飞着几个人,看样子都没回过神。 墨家的残骸和地下地火的囚笼,都无影无踪。 绕着墨知年转的两个环收缩回他的身上和衣服上,霜降身上的火焰熄了,他自己的颜色也褪回黑色,虚弱说:“师兄,我不贪心,就问问你这衣服哪买的?” 墨知年从乾坤袖里掏出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又递给他一颗丹药:“这是件法器,我可以给你做一个简易版,给我件衣服就行。” “灵力推动的?”霜降爬起来吃药穿衣服。 “嗯。” “那算了,火焰也挺帅的。”霜降有气无力道。 墨知年轻笑,阳光正好,他一身金光,漂亮得不似人间物。 霜降穿好衣服,沉默了一会问他:“道长说墨家养着地火,其实不全对是不是?墨家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法器对不对?专门困住地火的法器。” 墨知年倚着树,阳光把他的肤色照得透明,他像是要化在空气里了,半晌才轻轻说:“当年那些名门正派攻打墨家,惊醒了沉睡的地火,我们试过要开启死封印……可惜没来得及,只完成了一半。父亲逼着我发毒誓,如果我能活下去,有朝一日一定要回来封印这个祸害。我这次来云城,就是来完成他的遗愿。” 墨知年低头笑了笑:“好不好笑?他不希望我复仇,倒希望我能制住这个畜生,不让他出地表祸害别人……在这个世界容不下他们的时候,这些蠢货还想着拯救世界。” 少年声音不高,说什么都不带力度和棱角,好像不认真听就听不见了,而听不见了似乎也没所谓。霜降不说话,墨知年不知是失血过多导致神志不清还是什么,苍白的脸上浮起一霎怨毒的神色,轻柔柔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好拯救的?” 那神色变得太快,像是错觉,脆弱的少年抬起脸,对着霜降疲惫地笑笑:“如果不是遇上师父,我宁愿被誓言拖累致死,也不会来这一趟。” “那你现在是觉得这个世界值得被拯救了吗?”霜降问。 墨知年低着头,沉默的时间久到让霜降以为他睡着了,他才道:“不是,只是我不想死了。” 声音似乎比呼吸还要轻浅,浅得听不出其中滋味。 “你们两个没事吧?”郑以桐飞过来——御气可以凌空飞行,灵修除外,他们在化神期就可以,只是耗费的灵力是个天文数字。她看上去灰头土脸的,看着霜降一身伤道:“看样子都没事,要是出事了,李疏衍非扒了我皮不可。” 霜降:“……”他只能默默地擦了擦嘴角的血。 天问的道长跟在她身后,霜降手里还拿着鸣鸿,道人看了一眼,霜降下意识把它往身后藏了藏。道长看他的小动作笑了,和蔼道:“认主后,此刀便归你了。” 霜降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看鸣鸿。道人与郑以桐说过几句便匆匆离去,估计是收拾烂摊子去了。郑以桐抱着肩问墨知年:“你跟不跟我们走?回九重山。” 墨知年行礼:“还有些事情要办,不随峰主一道了。” 郑以桐点点头,墨知年跟霜降道别后也走了,霜降轻轻敲了敲鸣鸿:“还跟我赌气呢?” 长刀化作了云雀,飞到了霜降的肩头。 霜降道:“我不用你认主,咱们做个朋友好不好?我们就建立一个简单的联系,你可以随时到我身边来帮我,不需要的时候我也不管你想去哪,行不行?”
鸣鸿看他一眼,忽然飞起来,往他眉心一撞。 红光大亮,一件神器选定了主人,赤红的云雀毫不客气钻进了他的神庭,透过空元神,直接和他的元神建立了联系。 霜降按了按眉心,张手,长刀在他的掌心成型,他用力往天上一抛,长刀化为云雀,绕着他飞了几圈,而后落在他头顶,抓了个窝出来。 郑以桐就当没看见:“行了?走吧。” 意外之喜,霜降傻笑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五师兄,于是问郑以桐:“峰主,龙吟剑有主吗?” “目前没有。”郑以桐答,“龙吟剑向来归宿神峰管理,李疏衍是怀虚剑主,你那几个师兄也都没有和龙吟挑对眼的,不过龙吟挺配合他们的使用。你有空也可以试着用用,持龙吟剑者可御空而行,这可是御气期才有的能力。” “怀虚剑?那是什么剑?” “我哪知道?”郑以桐把刀扛在肩上,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往九重山的方向走,“回去问你师尊去。”
第22章 山间 墨知年是五个月后回到宿神峰的。冬意寒凉,刚刚落过一场大雪,厚重的积雪无人打理,山路披着雪白的大氅,上面有细碎的爪印。 他这一离山,走了也有一年多,墨知年没急着上山,在刻着“宿神峰”的石碑前站了一会。他披着银白的狐裘披肩,肤色如汉白玉般,远远望去,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与山野同寂。 “小墨?”有个温润声音讶然询问。 墨知年回头,水青长袍的青年立在他身后,笑问:“回来了?怎么不上去?” 墨知年笑笑,等青年走到身边,与他同步往上走:“听说师父收了个徒弟?” “是,叫霜降,挺可爱一孩子。” 墨知年自嘲一笑,他何必确认呢。 “四个多月前我听闻大师兄解决了南禺的一场危机,怎么现在才回山?” “四个月前我已归山,这是被你三师兄指使下山买东西。对了,那时我去雪原时找到了九叶莲,你托我找的材料我已经集齐了,等会给你送去……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墨知年歪头:“不说行不行?” 他勾着耀眼的微笑,白色的布条从肩头滑落,看上去人畜无害、无辜纯良。 玉摇风失笑:“可别想着蒙混过关,你三师兄才吃这一套。” 这么说着,他却没有追问的意思,墨知年到底是蒙混了过关,打趣道:“大师兄又去南禺又去雪原,想必当时走了挺久,三师兄不知道要想成什么样子。” “那小没良心的还能想我?”玉摇风笑着摇头。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几句之后安静地上山,踩得积雪咯吱作响。走到半山腰,看见一个巨大的雪人立在山道上,大得顶天立地,山腰到山顶的雪恐怕全罗在这里,圆滚滚的身子上插着个比例分外不协调的扫帚,头颅上顶一个小巧玲珑的大水桶。两个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抬头仰望,墨知年感叹说:“这肯定是三师兄的手笔。” 此话刚落,只见雪人“肩膀”上闪出一个人影,那人正要对雪人的脸做些什么,一低头,看见了两个并肩的人影,想也没想先喊:“大师兄你回来了,你看我堆的这个雪——” 他猛然卡了壳,然后嗷一嗓子飞扑下来,厚实的披风被风吹饱,他看上去像一只大山鹰:“六六!想死你啦!” 两人不约而同伸双手去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撤回了撞在一起的那只手,大山鹰张开的双臂一左一右把两个人全搂住了,三个人一起扑倒在了雪地里。 山路雪厚,三个人都没什么事,白初一率先从两个肉垫上爬起来,眼睛亮晶晶说:“好玩,再来一遍!” 不等回应,他扭头就往上跑。 玉摇风:“……” 墨知年:“……” 于是蠢鹰再扑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默默让开了路,任他摔了个狗啃雪。 “……小七进了金丹期,争鸣峰刀会拿了金丹第三十,前五十里就他一个金丹一层——哦,现在是金丹二层了,马上就能超过我了,可喜可贺。沈老四又被定钧峰借走了,带着定钧峰弟子去昆仑赴宴,龙吟又沉湖去了,当年到底是谁让他去学游泳的——哦是我。”白初一坐在雪人头顶的铁桶上,一左一右坐着玉摇风和墨知年,他晃悠着腿跟墨知年交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们定钧峰的大师兄出关后就来找咱师尊,在天书阁外面站了两天师尊也没开门见他,左师伯为了劝走他,买通了霜降,让小七天天制造机会叫师尊出门,让他那大弟子来堵,结果堵了一周没堵住,这是第八天了。” 白初一幸灾乐祸道:“我估计师尊早就猜到了。” 说话间一道流光从头顶闪过,白初一忙拍两人:“来了来了!” 定钧峰大师兄向江晚,剑道的天才,除了自己的剑道什么都不在乎,打遍群山无敌手,中州昆仑的同辈剑修都不及他,而他与高一辈的化神峰主对阵,也是胜负均分。 只有李疏衍,向江晚从来没跟他分出胜负来。 此人不厌其烦,言说不听,理道不进,非要分出胜负,惹得宿神峰主几乎没几天清净日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躲进了天书阁。 而此刻,天书阁里,霜降正抱着一堆书册站在高梯上,李疏衍在下面坐着翻一卷书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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