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已经散尽,河边波光粼粼。 陆嘉在脑袋里构思要写些什么,他并不是很擅长说话的人。 一辆马车驶过,陆嘉不备,眼看就要撞上去。 却猛地跌落一个温暖怀抱。 “淮钦。”一瞬间所有思绪都零落满地。 淮钦拉着他的手,说:“你在想什么呢,马车来了也没看到。” 陆嘉想了想,说:“在想今晚的皮影戏。” “想了些什么?” 陆嘉说:“不知道。” “不知道?” “本来知道的,被你一吓,就全忘了。”陆嘉晃了晃手,也不挣开,慢悠悠地说。 “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了。” “要是我的错,你要怎么罚我?”淮钦笑了笑。 陆嘉点着头,说:“是呀,你的错。作为赔罪,你告诉我,你看了在想些什么。” “这个么,”淮钦看着天上的一弯明月,靠在河边柳树下,说:“第二个我倒没什么说的。我是妖。” “妖修神仙,皆是凡人可望不可即的。我虽是蛇,却天生主战,过去为了修炼,也不得不参与到人间的争斗里。凡人有了七情六欲,就有了纷争。有了纷争,就要打仗。” 淮钦替陆嘉捏着他犯着冷意的手指。 “你的弟弟是将军,他应该也知道。两方打仗,并不是都是对的。有时候是为了正义,有时候是为了领土,有时候是为了颜面,理由千奇百怪。” “人人都觉自己有理,都想要赢。我站在哪边,哪边的赢面就大。可是天道不告诉我该帮哪边,便索性随心而行,觉得那边正确就帮哪边。” 淮钦的神色有些哀愁。 “千年前,两国恶战,我帮错了人。战胜的那一国,开始屠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后面的,陆嘉也能猜出来了。 淮钦说,“天道抽去我一身气运,散落人间,算是赎罪吧。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参与人间争斗。” 他又折下一枝柳条,一边编着小环,一边说:“至于第一个,我喜欢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帮我说。” “我知道他心里藏着事,背着使命。只要他知道我。我多等等,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把那柳环戴在陆嘉手上。 “果然好看。” “比那玉镯如何?”
第14章 第十四章
陆嘉住在别院住了三年,第三年,那桃树已经发出了细嫩的芽。淮钦也从每日昏昏沉沉的状态里周转了三次。 陆嘉总觉得,三年,大概是这个世界里自己的一个周期。 普济寺呆了三年,治好病,认识一条灵蛇。 临城呆了三年,看着孟行舟一步步谋划着复仇,结识了淮钦。 而自己,却好像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陆嘉摆弄着棋盘。 “小七,我觉得自己是个过客。” “陆先生本就是过客。” 陆嘉呆了呆,“我的意思是说,我好像没有做些什么。” 系统说,“陆先生不要妄自菲薄,您已经推动了剧情。” 陆嘉好奇,“哪里推动了?” “陆先生以后自会知道。” 每次系统一说这话,陆嘉就胃疼。 只是系统也有自己的规定,不能说的,一个字也不说。 “再放一遍喜羊羊吧。” “好的。” 陆嘉识海里出现一袋瓜子,一盘葡萄。 在这的三年里,陆嘉无所事事,便把这部几百集的动画片看了好几遍。据说已经出了最新系列,只是系统在这个世界不能联网,陆嘉就只能和系统一起,反复看着羊追狼跑。 “小七,是不是等到起兵成功了,就完成任务了。” “是的,陆先生。” 每次看到狼被羊打跑,系统都会高兴一些,也会透露一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你的任务就是跟着我吗,没有别的事情吗?” 系统说,“身为系统,每月小考,半年一次大考,陆先生若是叫不到我,我都在考核中。” “那我还是不要当系统了。”
这个月孟行舟来看陆嘉时,还带了个人。 孟行舟一身浓重色调的将军标配,刀别在腰间,一身风沙味。身后跟着一个青年,抱着一个药箱子,箱子开裂,绳索也断了。身上不知是血,还是污泥,那青年瑟缩着身子,怯生生看一眼陆嘉,又钻回孟行舟身后。 这样子,倒像是文文弱弱的陆嘉,要比一身煞气的孟行舟,要来的可怕。 孟行舟将他扯到身前,惹得他惊呼一声,又将他怀里抱着的药箱夺过来放在桌上。 对陆嘉说:“哥哥,这是我昨天出去扫荡流寇救下的人,军中最近事多,地方不够住,放你这儿,行么?” 陆嘉点点头,“我这儿正缺人,只要他愿意,留在这儿也好。” 又问:“他叫什么?” 孟行舟皱着眉头,说:“这人是个小哑巴,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写字,这药箱上有个砚字,就叫他小砚吧。你待会儿再替我问问。” 陆嘉答应了。 孟行舟又说:“这小哑巴是个大夫,副将说他要是没地去,可以留下来当军医,我就先送来你这儿。哥哥身体不好,他可以帮着看看。” 陆嘉点点头,又说:“别小哑巴、小哑巴地叫。” 那青年听了这话,咿咿呀呀一阵,又钻回孟行舟身后。 轻轻拉着孟行舟的衣摆,却不敢用力。 “知道了,哥哥。”孟行舟拉住那青年的胳膊,细细的一双胳膊,他一只手,竟然也能抓住。 “这是我哥哥,孟云生。这段时间你跟在他身旁,哪儿都别去。” 孟行舟又拉他到门口,指着远处的军营,“等我回来,我接你去那里,那是我住的地方。你要是没经过允许离开这屋子,我就不接你了。” 又低下头看着那个青年,“在这屋子里,你只需要听我哥哥一个人的话就好了,其他人的话你别听。” 见他没有回应,只是眼眶泛起泪水,才知道是自己抓疼了他。 忙松开手,“娇气。” 孟行舟走到门口,朝屋里喊一声,“哥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小秦看着孟行舟消失在街角,又回头看一眼陆嘉。 陆嘉坐在桌旁,扣扣桌子,朝小秦招招手。 小秦便唯唯诺诺地挪过去,站在一旁。 陆嘉笑笑,“坐吧。” 小秦便坐下,将桌上的药箱抱在怀里。 “把药箱放下吧,抱着不重吗,待会儿让人给你修好。”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陆嘉指节轻轻扣着桌面,“不放下,但是愿意修?” 那青年惊喜地望着他,猛地点点头。 “那好吧。”陆嘉又问,“会写字么?” 点头。 陆嘉起身,招手让那青年进了书房,铺开桌上的宣纸,又指向一旁的毛笔。让那青年坐在凳子上,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提笔:“秦砚。” “秦砚?”陆嘉摸摸鼻梁,“是个好名字。” 秦砚就这么住下了。他不说话,陆嘉也就没有刻意和他相处。 淮钦回来看到有人不太高兴,但是见是个小哑巴,看着又呆呆傻傻的,就不再管。 秦砚抱着个医箱不言不语,只闷头坐在门口,朝西北大营的方向望,仿佛等得久了,那里就会有人出现了。 只是上门来求医的人不少。 将军带回来一个小哑巴大夫,养在别院里。 再加之军营大夫吃紧,荣英便不时过来带他去军营看病,到这时候,秦砚就抱着他新修好的小箱子,亦步亦趋跟在荣英身后。 每日天黑前又回来。 陆嘉也觉得这个小哑巴,虽然连遭厄运,却依然活波开朗。 便多照顾了一点。 这日,他新做了一盘糕点。便给秦砚留了一点。 却不想,正拨出两块,给秦砚留着的时候,身后靠上来一个人。 淮钦低低地看着他,“孟云生,你对别人都好。” 陆嘉摸摸鼻子,“我哪有对别人好?” 淮钦犹不服气,“你对你弟弟好,对秦砚好。” 说完还咬着一块糕点看着他。 陆嘉好笑,“我只不过给秦砚留了两块糕点。给你可留了一整盘,照这么说,我对你不好么?” 陆嘉看着他,淮钦眼神躲闪了一下,“是好。可是你明明可以更好。” “好就行了,你去坐着吧。吃饭的时候叫你。” 淮钦哦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陆嘉捏捏小指头。 “贪嘴,还贪心。”只是谁不是呢。 “小七,我……” “陆先生自有决断。”系统冰冷的语气里似乎带了点无可奈何。 陆嘉捏起一块糕点,好甜。 自己果然不适合做饭。
秦砚往军营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大多时候是看个头疼脑热,实在忙不过来也会帮着包扎。 他不说话,办事却很利落,不知道孟行舟跟他说了些什么,也不怕军营里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又有一身好医术,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军营里的大多是些没读过书的粗人,见了这个有点诗书气的小大夫,都十分欢喜。 尤其是洗去一身风沙,就显出一点孩子气的长相来。 秦砚在军营里呆的久了,也不怕那些翻开血肉的伤口,包扎起来干净利落。 只是对他的救命恩人格外小心。 孟行舟磕碰,摔破了皮他都要掉眼泪。 半指长的伤口,给包成个馒头,怕不透气,隔一阵就要来给他换。 惹得军营里的其他将士都笑话孟行舟,说他这是捡了个小媳妇回来。 孟行舟带兵打仗,往往是冲在最前面,仗着一身好本领,极少受伤。 这次却受了重伤,当胸一刀,鲜血淋漓。 秦砚还在旁边营地救治重伤的将士,孟行舟让人一会再去叫他过来。 他躺在床上,胸口一阵阵发疼,看着自己血肉翻飞的样子,自己看了都疼,那个娇气的小大夫看了,不得哭死。 叫来荣英,“荣英,去给我打半盆水过来。” 荣英出去接了半盆水,放在床边。 孟行舟指挥他,说:“给我擦擦血。” 荣英浸湿了帕子,一边擦拭着,一边说:“小秦大夫就在隔壁,我去叫他过来。” 孟行舟说:“不必了,我这伤只是看着骇人,还能撑着,他待会儿就过来了。”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 秦砚听说孟行舟受伤了,急急赶过来了。 孟行舟看看自己身上还没擦干净的血,对荣英说:“你把水倒我身上,先把血冲干净。” 荣英不肯:“将军,让小秦大夫来,一会就收拾好了。何必……” 孟行舟说:“快淋吧,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不然他又要哭了。” 荣膺只得小心地将那半盆水淋在孟行舟伤口上,冲掉鲜血。 只是很快又渗出新的血迹。 孟行舟额头一阵冷汗,“让他进来吧。” 果然,看到孟行舟,秦砚眼泪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 孟行舟伸手弹弹他的额角,说:“快包扎吧,这次你包多大都行。” 秦砚擦干净眼泪,赶紧坐下来包扎。 孟行舟伤口上还带着水迹,床上湿了一大片。 秦砚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荣英没拿稳,水倒了。这可不管我的事,先包扎吧。” 秦砚心里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自顾自地包扎完,生着闷气就要走。
孟行舟只能解释:“小砚,这事是我错了。不该想出这种主意。只是你这见了我受伤就哭,以后我总是要受伤的呀。” 话还没说完,秦砚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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