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挑眉:“既然是送我的,谢阁老为何不将整壶都送给我?只给我一杯,未免有些太小气了吧。” 谢仪勾唇,道:“你酒量不好,尝尝鲜就是,不要贪杯。” 两桌人全傻了。这两人对话的走向,不像是要掐起来啊?趁所有人都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功夫,楚江已经把刚上桌的半只板鸭包圆了。 冯晋阳含笑站起身,走到唐挽和元朗中间站定了,手搭在两人肩膀上,道:“要么说还是同年好友最为熟悉。匡之,你这贪酒的毛病,也就元朗治得了,啊?” 唐挽浅笑,对元朗说道:“既然这杯酒是你送给我的,我便敬给你吧。望以后东阁、翰林两党勠力同心,共谋大局。” 元朗给唐挽的这杯酒用的是他自己的杯子。此时唐挽要敬酒,他却没了酒杯。众人犹在震惊中。楚江从容地擦了擦手,拿起自己面前的干净杯子,倒满了酒递给元朗,道:“上翁请用。” 元朗接过酒杯,与唐挽相碰。于是,东阁党和翰林党的两位上翁,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杯酒化春风。 这极具历史性的一幕不胫而走,瞬间传遍了街头巷尾。几日之后,舆论升腾,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好像他们个个都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奇景。百姓们口口相传,自然免不了添加各种夸张的细节。且不论故事如何演绎,真正的聪明人却从中看出了朝廷的新风向。 唐、谢二公是在用这次公开表态,传递一个信息。两党只是政见不同,并无私人恩怨。上了朝是政敌,下了朝还是朋友。所以谢仪一手提拔的孙钊成了东阁党的骨干,而一直支持唐挽的大学士褚春彦则入了翰林党。没有什么老死不相往来。公事和私情,自然可以分得开。 不信你看,谢阁老的独生女,不是一直都养在唐府么? 这是谢莞儿第一次跟着卢凌霄入宫。她刚过完十岁的生辰,粉雕玉琢的脸上稚气未脱,一身簇新鹅黄的春装,像是御花园里一株娇嫩的雏菊。此时她正蹲在白玉台阶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地上的蚂蚁成群结队而过。不经意间,一道黑影投射在她身上。 “你是谁,怎么自己在这儿?”皇帝刚下了晨会,正要去西宫给太后请安。路过御花园时,正看见这个小人儿蹲在角落里。这宫里人少,好不容易看见个生面孔,皇帝新鲜得很。 谢莞儿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觉得无甚意思。于是继续低头看蚂蚁。 “朕在与你说话,你怎么不答?”皇帝蹙眉,“难不成是个哑巴?” 一旁的嬷嬷上前答道:“回皇上,这是谢阁老家的小姐,跟着唐夫人进宫来玩的。” “原来是谢阁老的掌上明珠。”皇帝想了想,忽然而一笑,道,“那不就是唐翊的童养媳么?” 一直沉默的谢莞儿终于抬起头,扬声问道:“什么是童养媳?” 原来不是个哑巴,合着刚才就是不想搭理自己呗?皇帝生了逗弄她的心思,说道:“就是从小养在人家家,长大了要给人家当媳妇的啊。你说说,你是不是?” 谢莞儿偏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她从小长在唐府,也知道自己长大了要嫁给唐翊。只是唐翊长的什么样子,她却没有见过。 谢莞儿点了点头:“那我就是童养媳了。” 两旁宫女憋笑憋得难受。皇帝却没有什么顾忌,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冷肃的声音:“臣谢仪,见过陛下。” 皇帝后背一凉,霎时收了笑,转身咳了两声,端正地说道:“谢阁老免礼。”不知刚才的玩笑被他听去了几分。 元朗直起身,一袭玄黑银丝长袍衬得他气度凛然。他看向谢莞儿,说道:“莞儿,你怎么自己在这儿,你干娘呢?” “爹爹!”谢莞儿快步跑到元朗身边,嘴角漾起两个甜甜的梨涡,“干娘陪太后说话,我觉得无趣,就出来玩了。正遇上这个呆头呆脑的哥哥,他说我是童养媳。” 皇上还没从“呆头呆脑”这个评价里回过味来,就觉得后背一冷。想要去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元朗的神情倏然冰冷,缓缓念道:“童养媳?”他抬眸看向皇帝,“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皇帝身边这两位老师,唐挽占了一个“慈”字,元朗则是那个“严”字。皇帝从小没怕过谁,唯一的畏惧,便是这位帝师。 皇帝讪笑了两声:“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倒是连“朕”这个自称都忘了说了。 元朗却没有再说什么。他低身牵起谢莞儿的手,对一旁的嬷嬷说道:“劳烦告诉卢氏夫人一声,莞儿我带回去了。” 言罢,又对皇帝道:“臣告退。”说完,果真带着谢莞儿一起离开了。 皇帝绝望地闭了闭眼,这下可闯了大祸了。 ※※※※※※※※※※※※※※※※※※※※ 唐翊和谢莞儿的故事会在下一本《我夫君是文坛泰斗》(原名《浮名散》)里继续! 求求大家榜十黛预收一下吧!榜单要悬了嘤嘤嘤~看看孩子吧!
第186章 这碧螺春喝到第三巡, 太后的意思才终于表露出来。 “以前竟不知,唐阁老和谢阁老原是这样好的关系。”太后唇边噙着笑意,“如此内阁和睦,本宫也就放心了。” 卢凌霄的心思转得极快, 不过低头饮茶的功夫,已明白了太后的试探。她摇了摇头,道:“这官场如战场, 我看他俩也就是逢场作戏。” “哦?”太后挑眉, “此话怎讲?” 卢凌霄道:“我也是听我家老爷没事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嘴。现在朝廷立了党派, 若还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的, 也做不成什么事了。现在西北那边局势不明, 我家老爷说,要先平了外患,再解内忧。” 这话倒是说得的。 太后面色不改, 心头却是松了一松。她含笑看了看窗外,道:“哎,那丫头跑哪儿去了?” 卢凌霄知道她问的是谢莞儿, 便说道:“那孩子是头回来, 肯定瞧哪儿都新鲜,不知跑到何处去了。有嬷嬷跟着,不妨事。” 太后转眸看向她,道:“你倒是心大。自己的儿子扔在外面, 反倒替别人养着姑娘。” 凌霄闻言, 将茶盏放下, 叹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刚出生就没了娘。她母亲临去时殷殷托付,我得对得起她啊。” 由此又聊到了闫家没落,太后也跟着感慨了一番。末了凌霄说道:“陛下仁厚,已经赦免了闫凤仪的充军流放之罪,也算给这孩子多留了个亲人。” 哪里是皇帝仁厚。内外政令,悉出内阁,不过是谢仪要救他的内兄罢了。太后琢磨着,问道:“听说这丫头和翊儿定了娃娃亲?” 凌霄讪讪道:“原是安慰将死之人的话,做不得数。我瞧着,那谢阁老也没有与我家结亲的意思。” 太后一笑,道:“内阁两位重臣结为姻亲之好,可传为当世佳话了。你若乐意,这媒本宫来做。” 太后这几次三番的试探,可称得上是咄咄逼人。凌霄心头一紧,面上却笑意盈盈,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何必替他们操心。” 正在此时,一直跟着谢莞儿的嬷嬷回来了。凌霄忙问道:“小姐去哪儿了?” 嬷嬷福了福身子,答道:“刚在御花园遇上了谢阁老,把小姐领走了。” 凌霄蹙眉:“怎么突然领走了,可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太后面前,嬷嬷自然不敢提皇帝的事。 凌霄心思敏锐,立时便察觉出不对来。她双刀眉一挑,道:“定是你这老婆子说了浑什么,惹恼了谢阁老!” 卢凌霄是怎样厉害的角色,嬷嬷自然清楚。她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回夫人,老奴真的没说什么。倒是皇上说了一句玩笑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 关乎皇帝,太后自然要过问:“怎么又有皇帝的事?” 未及嬷嬷搭话,外间便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太后娘娘,皇上和唐阁老来了。” 皇帝当先一步走进来,上前给太后请安。他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嬷嬷,脸色一红,微微抿了唇。 唐挽身为外臣,在屏风后行礼。便听太后说道:“你夫人在这儿呢,你也进来吧。” 唐挽应了一声,转屏风而入。凌霄便将太后身边的位置让给皇帝,下席与唐挽同坐。 “母后,儿臣刚才在御花园碰见谢阁老了,还有他家的千金。”皇帝自知是瞒不过的,索性自己先说了。他刚才特意折回内阁拉了唐挽一起,就是想着万一母后说教起来,能有个给自己解围的。 “皇上可说了什么?”太后问道。 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心里也敲鼓。他求救似的看向唐挽,唐挽却不理他,自顾自喝着杯中的茶。 皇帝无法,只得实话实说。就见太后面色一沉,呵斥道:“那是什么好话,也能拿来说人家的姑娘?难怪谢阁老要生气的。” 皇帝垂着头,道:“儿臣原也没有恶意,只想逗逗那个丫头。” “谢阁老是朝廷肱骨,又是皇帝的老师。皇帝应当上门去赔罪才是!”太后厉声说道。 皇帝心中虽然委屈,却也不敢违背母亲,于是低头道:“是。” 唐挽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方才站起身,拱手道:“太后容禀。” 太后其实一直在等着她开口。她这般疾言厉色,不过就是想看看唐挽究竟会不会维护皇帝。太后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唐阁老不必为皇帝开脱。他自己做错了,就当亲自去弥补。” 唐挽柔声道:“太后娘娘说的不错。可皇上为君,谢阁老是臣。让君主折节去向臣子赔罪,古来没有这样的道理。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为臣的,岂能让君主为难呢?” 她这一番话,就是给太后吃了定心丸。君臣有别,内阁再掌大权,也不过是皇帝的臣子。好在唐挽还记得这一点。 太后面色稍霁,说道:“那唐阁老的意思呢?” 唐挽道:“此事说起来,也是我唐家做的不周到。虽说孩子们还小,可翊儿至今云游在外,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德行。我夫妇当登门与谢阁老正式地谈一谈,若无结亲之意,还是尽早把信物退还,免得日后再生口舌。” 凌霄在一旁点头:“是这个理。” “既是你们两家的事,本宫也就不操心了,”太后转向皇帝,说道,“往后再不许口出轻浮。你要时刻记住,你是皇帝,是万民的表率!” 皇帝垂眸:“儿臣知错了。” 唐挽坐了不多时,便与凌霄一同向太后告辞。两人刚刚走出宫殿大门,就见太后的贴身侍女雪莺与一个小太监从角门进来。他们见到唐挽,便退至一旁,躬身行礼。 唐挽的目光淡淡一扫。待她二人走过,雪莺方才带着吴怀往大殿里去。唐挽却堪堪停住脚步,转头望着他们的背影。那小太监的长相无甚特别,可不知为何,唐挽总觉得他的身形步态,有些眼熟。 “怎么了?”凌霄问。 唐挽眸光深沉,淡淡道:“没什么。” 她转身往外走去,低声对凌霄说道:“你这段时日多进宫。太后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与我说明。” 凌霄点点头:“明白,你放心吧。” …… 谢府门前停着一顶绿呢小轿。双瑞从门房屋里走出来,快步来到轿前,低声道:“公子,谢阁老不在府中。” 唐挽掀开帘子,望着街边刚刚抽枝的柳树,便知该去何处寻他了。 进士胡同里安静极了,只有黄鹂鸟清脆的鸣叫。唐挽下了轿子,就见鸣彦刚好从两扇木门后走出来。 “唐公子。”鸣彦上前行礼。 “嗯,你家公子呢?”唐挽问。 “公子在里头歇着呢,让小的去打壶酒来。”鸣彦扬了扬手中的空酒壶。 “去吧去吧,”唐挽抬步往里走,脚步一顿,对旁边的双瑞说道,“你在外头守着。” 双瑞应了一声,看着自家公子三蹦两跳进了院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元……”话刚一出口,就让她给压了回去。 元朗靠在院子的躺椅上,双眼阖着,好像是睡着了。 这棵柳树已经长得极粗壮了,蔓蔓枝条擎着阳光,在元朗身上洒在细碎的金斑。风在枝头来回晃,那零星的光影便如水波,在他的身上流淌荡漾。他穿着一身长衫,是极浅的颜色,干干净净的。那没被树影遮住的下半身,被堂堂的天光照得发亮。 唐挽伸出手,虚虚地抚过他的眉眼、鼻梁和下颔那不知何时长出来的青须。感觉到元朗鼻息的变化,唐挽眼中噙了笑,低头压住他的双唇。 清冽的眸子倏然张开,里面冰雪消融,半含笑意,半含无奈。唐挽抬起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说道:“咦?你不是睡着了么?” 唇上柔软的触感仍在。元朗勾唇:“睡着了,你便可以这样轻薄于我?” 唐挽哼了一声,道:“有何不可?” 她身子撑在扶手上。元朗伸手在她腰间一带,整个人便跌入了他怀中。躺椅还算宽敞,元朗揽着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目静卧。 “立党一事到底还是推进得太急了,引起了宫里的警觉。” 唐挽的声音闷闷地从怀中传来。元朗睁开眼睛,道:“太后可说什么了?” “无非是试探凌霄罢了。莞儿的事你做得好,当能暂时打消她的疑虑,”唐挽在他怀中调整了姿势,元朗便从身后环着她。唐挽说道:“那日沈榆闯进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个小太监,你可还记得?我今日在太后宫里看见他了。” 那吴怀自然没能逃过元朗的眼睛。自从排除了沈榆的嫌疑之后,元朗就已经盯上他了。些小琐事,元朗并没有告诉唐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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