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些日子不在府中,但她的例银都是照例寄过去的。”贺兰此时已有些坐不住了,宁若菡心中愈发好笑,起了些调皮的心思,“这些还只是下人们的例银,还有府中采买,各门各类,花销多少,买入多少,每月都……” “行了,这些账本记的是什么我都清楚了,往后再细看就是。”终于打断了她,贺兰喘一口气,又转向最右边的一摞,那些账本更厚,“那些呢?” 心中的笑意险些藏不住,宁若菡轻咳一声,“这些,主要是侯府名下所有的房产、土地、庄子、铺子等。算起来更为繁杂,先是要分清楚谁名下有哪些,然后要分门别类记清楚,土地采买种子、招租佃客花销多少,收成几何,收成又是如何分的,卖了多少,我们自家吃了多少。” 说到这里,宁若菡亦是有些口渴,转身拿起一盏茶饮尽。 正当贺兰以为她说完了的时候,却又听到宁若菡的嗓音继续,不由转头看一眼赵嬷嬷,望见了满脸同样的诧异和烦躁,她们都没有想到过,管家竟然这么琐碎繁杂。 “铺子更为麻烦,他们本就是有自己的一套单独账本,但我们还是需要做详细的核对,总不能让他们诓蒙了去。除了说过的收支,还需要时时关注着当下各种物什的价格,明白什么东西到底卖多少钱,才不会让他们冒领钱银。” 知道再说下去,贺兰就没性子听了,宁若菡微叹一口气,上前随意翻开一个账本。 “具体记账的时候,虽说有专人去做,但母亲也得看的明白账本才行。我规定了,都要用四脚账的记法,分成赊欠款来往和现银来往两种,每页以中线相隔,上收下付。每笔钱的来往,都需要保留凭证,和负责之人的签字。所有账本,至少每月粗略核对一次。” “真是平日里不知道,原来管家这么多麻烦事!”赵嬷嬷笑着请宁若菡坐下,亲自为她倒一杯茶,“往日里,辛苦夫人了。” 同样是刚缓过一口气来,贺兰却还是要维持自己的架子,偏头轻哼,“听起来杂乱罢了,做几次熟练了,不就是每月忙那么一两天?” 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宁若菡咬牙忍了忍,却还是笑着抬头,“但愿如母亲所说。” “你什么意思啊,觉得我做不好吗?”厉声质问,刚才积压的脾气有了个宣泄口,贺兰故意借着这句话发火。 尚来不及说什么,小福就带着好几个婆子进来。宁若菡淡笑起身,“母亲多想了。这几位都是管事的婆子,往后她们各自做的事情都会来向母亲报告请示。” 解释完,宁若菡又转头向那几个婆子,“都听到了吗?今日你们先把各自掌管的事情,手下的情况都向老夫人解释清楚。” “是。”所有婆子皆恭敬地低头回答。 可其中一个矮个圆脸的婆子,却面露难色,拳头攥了又松,才勾着腰上前一步。“见过老夫人,夫人。在这之前,奴婢有件事想禀告。下头的人来报,南街的那间香料铺子,生意出了点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管家和记账的事项,都是我半找资料半编的啦~丫鬟们的月钱参照了《红楼梦》,记账的法子参照了大致在唐后期逐渐出现完善的四脚账哦~如果有对这方面有所研究的小可爱,欢迎讨论~ 希望大家看这一段不会和贺兰一样烦躁哈哈哈哈,烦躁的话想想宁若菡,是不是更觉得女儿之前过的日子苦了(不是)哈哈哈哈~
第4章 铺子 略垂眸想了想,宁若菡就知道了为何这个婆子会这么为难。看一眼坐着的贺兰,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解释,“南街的那间香料铺子,对面是王家夫人的店,碰巧也是卖香料的,生意上的摩擦不小,这次也是这个原因?” “正是。”圆脸婆子点头,满脸的无奈。 洛阳城中还能有那个王家,敢这样使绊子?虽说王立迩的官职不高,但是人家是地道的地方望族,娶妻冯氏性子泼辣,养的儿子更是纨绔。来这两年,贺兰对这些世家的情况倒是熟悉。“他们怎么了?” “还不都是些暗地里的招式,咱们前两天挂出牌子,有一些香料降低价钱,他们紧接着比我们降得还低。可我们一把牌子撤了,他们也照做。两家铺子本就离得近,如此一来,客人们都到他们家去了。” 沉吟片刻,宁若菡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快到八月了,眼看着天气愈发炎热,人容易出汗,本该是香料大卖的时节。往常这几日,香料铺子也是能赚不少钱的,这件事还是管一管的好。” 转眼看她,又见婆子们还是恭敬地望着宁若菡,反而一时没什么在意自己,贺兰心中的别扭劲又上来,突然开口。“既然如此,那就你去处理吧。” “母亲,我现在不管家了。”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宁若菡下意识地拒绝。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这件事背后是王家的夫人。自然你去处理更合适。”贺兰下巴微抬,“再说了,纵然你现在不管家了,安排你去做些事情也不可以吗?你可别忘了,你不过完全依附着我们甘家。” 心间一颤,宁若菡看她一眼,旋即自嘲一笑。怎么能忘呢,岂止是她,当初若不是甘霈娶了自己,膝下无子的父亲,恐怕早就因为皇上的安排被架空军权了吧。回想到自己出嫁之前,宁家面临的困境,宁若菡站起身来。 “母亲说得极是,我这就去。”说完后还拜了拜,宁若菡带着小福转身便走。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贺兰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来得及出声。望着宁若菡的背影,颇有些懊恼。 “公主刚才说的话,委实重了些。”赵嬷嬷借着添茶的动作小声说。 烦躁地又拍一把面前的账本,贺兰按下心中的后悔,才把那些婆子叫上前一一问话。 “小姐,你生气了吗?”坐在马车中,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两人,小福担忧地问道。刚才贺兰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 后靠在马车壁上,宁若菡笑着摇头,“母亲刚才说的,不是也没错吗。当初若不是念着这些,我又为何要嫁过来,又为何要压抑着本性活。不过你看,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是没懂宁若菡说的是什么不一样了,小福歪歪头,又想起另一件事。“不过小姐,你就真的要把这管家权交给老夫人?” “当然是真的了,求之不得。”宁若菡此时的笑意更加真诚,眯着眼睛还露出些许狡黠的感觉,“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除去那些勋贵之家的人情往来,光是那些账本,就把我折磨够呛。” 回想起她们刚来的时候,小福咧着嘴开始笑,“倒也是,当初小姐怎么也搞不懂这些账本,起初还有些下人想借此做些手脚。后来小姐熬了小半年,才把一切管得井井有条,就算这样,每月算账的时候还是不高兴的。” “所幸,这些东西,都不会再和我有关系了。”斜靠着掀开马车帘子,恰好一束阳光打进来,照在了宁若菡含笑的嘴角上,“往后,我们只管过想过的日子!” 小姐又说着这种话,偏偏头,小福性子娇憨,就算是没有完全懂她的意思,也跟着笑。 被她逗乐,宁若菡放下车帘,突然坐直身子问:“你说,我们往后回边境生活可好?” “啊?”小福诧异地皱眉,小姐又说什么傻话,她是堂堂文靖侯的夫人,怎么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决定去哪里生活。 没等宁若菡再说话,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恭声说道:“夫人,地方到了。” 潜意识地收敛一下表情,宁若菡起身下来,前面就是香料铺子。眼尖的小二看到了她,慌忙去喊了掌柜出来。 “夫人怎么突然来了,快请里面坐。”掌柜姓岳,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弯着腰将宁若菡她们接了进去,又转身冲着小二吩咐,“愣着做什么,快去沏茶。” 张罗着在宁若菡的面前摆上两三盘糕点,岳掌柜取来铺子的账本,“这些日子的账,都记在这里了。” 习惯性地接过来翻了几页,宁若菡动作一顿,又笑着合上。“我往后不管这些事的,这次来,只是想要问问你们和王家铺子的事。” 压根忽略了宁若菡说的前一句话,岳掌柜只当她如今不急着看账本,转身收好。“夫人说的不错,咱们现在和王家铺子的麻烦,确实不好处理。你看看,我们店里压根没几门生意。” 探头往前厅做生意的地方瞅了瞅,果然只有寥寥几人,宁若菡再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边闲置着的木牌子。上面隐约还写着两三种香料降价的字样。示意岳掌柜把它拿到了自己跟前。 “柏子香,木兰香。确实都是些易得的香料,用处也广,本就该降低价格,给普通人家卖的。”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宁若菡手指轻点。 岳掌柜知道,宁若菡对这些东西都是了若指掌的,点头道:“可不是,这些本就是薄利多销的路子,无非做个噱头。可是对面的铺子就偏要跟我们杠上,价格一定要比我们更低,招揽更多的客人。” 沉吟片刻,宁若菡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长叹一口气,岳掌柜继续说道:“小人记得,您之前交代过,王家不能随意得罪。这样的事情,也都是一忍了事。您放心,无论如何,香料的质量总是最重要的。我们再想办法寻些少见的香料,或者研制一些新的香,总能重新引来客人的。” “不,这次我们不忍了。”眉头骤然松开,宁若菡眯着眼笑,是岳掌柜从未见过的模样,“我问你,这个牌子,你们往门口放了多长时间?” 岳掌柜有些惊讶她的变化,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回答,“他们都这么做了,自然不会放太久,一两个钟头看那边人实在多,就收起来了。总不能咱们做的招牌,还要衬托他们便宜吧。” “为何不行?”宁若菡继续笑着追问,直接起身拿来毛笔,重新在价格上添了几笔。转身交给岳掌柜,她吩咐道:“去把这个牌子重新挂上,一个月都不摘。” 低头看了一眼,岳掌柜本以为她是又写低了价格,没想到非但不是,反而就比往日正常的价格便宜了一点。“夫人,你确定是按这个价挂出去?还要挂一个月?那王家一定会把价格写的更低,去的客人也更多了。” “那他们定了低的价格,是不是就赚的少了?一旦买的人量多了,亏本也是有可能的吧。”宁若菡笑得气定神闲。 抿着嘴点点头,岳掌柜还是忍不住,“可就算这样,于咱们也不会有好处啊。” “这可不一定。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香料铺子这几种香料都降价的时候,咱们保持这个价位,说不定反而能引起人的好奇呢?” 鲜少听闻这样的论调,岳掌柜有些发愣,“这,这样也行?” 宁若菡坐回原处,施施然捻起一小块糕点,“不止如此,凡是在铺子里买这两种香料的,只要买够十两,就送一颗百香丸。” “送百香丸!”这下是彻底冷静不了了,百香丸是铺子里比较贵的一种香料了,不但炮制费劲,原料也是用心的。盯着宁若菡的视线,岳掌柜略微冷静地想了想,“若是按这个价格买上十两,即便送一颗百香丸,我们也还是赚的。” 见他没有那么抗拒了,宁若菡继续笑言,“片刻之后,你去我们府上临近的银器店,告诉他们,若是有客人凭借我们送的那一颗百香丸去买银香囊,大可再给他们便宜几贯钱。” 有了刚才的铺垫,岳掌柜沉思片刻,才仰头惊喜地看着她,“若是这种法子可行,银器店也是赚的。届时,让王家铺子暗中栽了个跟头不说,咱们还有可能赚一大笔。” 见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宁若菡点头,亲自喊了小二去把那木牌挂出去。又与岳掌柜闲聊几句,正打算离开。 “夫人留步!”叫住了宁若菡的身形,岳掌柜犹豫着开口,“夫人的法子或许很好,可小人心中只是没底,若是仍然没用,反让王家铺子捡了漏呢?” 打量一圈店中的陈设,宁若菡回得漫不经心,“你且试试,倘若实在没用,去一五一十告诉府上管事的人,我让你们这么做的就好。” 愣了愣,岳掌柜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奇怪,“夫人好像,变了很多?” 低头笑笑,宁若菡转身出去,“或许是,如今不怕犯错了吧。” 刚踏出店门,就看到对面的王家香料铺子也挂出牌子,瞄一眼上面写的价格,宁若菡心中轻笑,倒还真是便宜的紧。 “夫人你看,那不是成文吗?”小福却瞥到了街上的另一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忙叫道,“成文,你过来!” 原本闷着头走路,猛然听到了有人叫自己,险些让成文没抱住怀中的砚台。微有些恼火地看过去,没想到是宁若菡她们,连忙笑了起来,“夫人,小福,你们怎么在这?” “有事来一趟。”转身请岳掌柜先去忙,宁若菡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该陪侯爷在州府忙吗?为何会抱着砚台在这?” 不问还好,如今宁若菡一问,成文想起从早上的悲催遭遇,立马垮了脸。
第5章 蛐蛐 “……那两只蛐蛐,足足在侯爷的头上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啊!我就没见过侯爷的脸色那么难看过,当时就把研墨的书童给赶走了。这差事就落在了我头上,可我今日也是倒霉,弄坏了一方砚台,侯爷让我来买。” 站在马车前,成文哭丧着脸,依稀还能想起甘霈阴沉着脸的样子,一句三叹。 “哈哈哈哈,真的有两只蛐蛐到侯爷头上了?”宁若菡却压根没体会到成文的悲伤,反而笑得差点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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