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由着他的，却眼看着他动作逐渐放肆，宁若菡才强迫自己清醒，咬牙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拉了出来，尚有些气息不稳地说：“在外面呢！”
“那在里面，夫人就由着我？”
“啊？”
握住她欲躲的手，甘霈转身便大步离开，直奔着杜若院而去，夜色里，是他难掩的笑意。
摇晃的窗影中，是宁若菡的破碎嘤咛。他今日似乎格外放纵些，动作激烈而莽撞，仿若是宣泄着什么情绪。事毕之后，宁若菡连指尖都不想再动一下，转个身便沉沉睡去，迷糊之际还在想，幸亏他这次没说什么艳诗。
听着宁若菡浅浅的鼾声，甘霈抚着她的发丝，心口被塞得满满的。贴近她合上眼，甘霈觉得，自己该找机会好好同宁若菡坦白了。
早上捶着腰醒来的时候，宁若菡已然看不到他的身影。坐在床上，宁若菡连打了几个哈欠，才惊觉不对，慌忙出声叫来小福。
“小姐，你醒啦！”早已侯在门外，小福立马推门进来。
鼻尖传来一缕幽香，宁若菡侧头便看到了一个香炉，又发觉自己身下皆是干净的衣衫被褥，便明白是甘霈做的一切，低头笑了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侯爷呢？”
“小姐，侯爷早都去州府了，还留了话，说你昨日劳累，今日在家中休息就好。”挽起床帷，小福掩唇轻笑。
面色一燥，宁若菡自己动手拿来衣裙，“我那是昨日去游玩，才累的。”
“小福说的也是啊，不然小姐是怎么累的？”调笑着回她一句，小福没有说明她嗓音的暗哑，却转身递来一杯水。
低头看一眼杯子，宁若菡笑瞪她一眼，仰头喝完后穿好衣服。迅速洗漱完，坐在镜前梳妆。想起昨日答应甘霈的事情，心中盘算等会该如何跟顾君承说。
正当小福绕好一个发髻的时候，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
“夫人在里面吗？”
意外地挑一挑眉，宁若菡提高嗓音道：“何事？”
“回禀夫人，顾公子求见。”
这下心中更是奇怪，宁若菡抿抿唇，“请他稍等。”
小福自是也听清楚了，手下的动作迅速，很快给她梳好头发。
宁若菡也没有再耽搁，带着小福推门出来，就看到院中站在长廊下的顾君承。清一清嗓子，宁若菡上前道：“你找我吗？”
在她的眼尾瞧了瞧，顾君承明白她是刚刚起来，也不难猜测昨日发生了什么。眉稍皱了皱，顾君承勉强笑道，“我是来同你辞别的。“”
尚在心中琢磨怎么同他开口，却不料他抢先这么说，宁若菡反倒是有些措手不及，“怎么突然说要辞别？ ”
“得到了答案，自然也该走了。”突兀地说了这样一句，顾君承却又在她看过来的瞬间轻笑，“你不用多想，是我觉得不方便，想要离开。还是会在洛阳多待一待的，只是先不在你府上住了。”
宁若菡只好笑笑，“那也好，可需要我再帮你找住所？”
“不必了。”若你只是拿我作朋友的话。咽下了后一句话，顾君承屈指弹弹她的额头，“我要走了，你连客套地留一下我都不肯？”
失笑地摇摇头，眼下他的离去，反倒又激起宁若菡的些许愧疚之意，便开玩笑道：“好啊，多年的朋友，如今尚需要我跟你客气了？”
她的这种反应，倒也让顾君承放松些许。又随口闲聊一二，便转身跟着小厮走远。
等到他离去之后小福先忍不住问，“小姐，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呢。”
她并不懂得其中发生的一些龃龉，宁若菡也没有多想解释清楚，只好两三句带过去，“时过境迁，我与他终究是有各自的生活。”
小福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宁若菡目露疲惫，也只好忍下。
心知她还挂念着顾君承，宁若菡只好看着她说道：“罢了，你亲自去，替我送一送他吧，再问清楚，他如今要住在哪里。”
忙点点头，小福转身，疾步出了杜若院没走多远，就追上了顾君承。“顾公子，请您稍等！”
收住脚，顾君承对着小福笑笑，“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是，小姐让我来送一送你。”站定之后，小福微喘着气回道。
既然都做了决定，现下又何必这样。顾君承的心沉了沉。
“对了，顾小爷你如今住哪啊？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也好去找你啊。”对着顾君承，小福的心中还亲近得很，看着周围没有人，便俏皮地问道。
顾君承却眨了眨眼，察觉到小福的心态。手背起来，他淡笑着回：“我应当是住在福来客栈，你可要记住了。”
“这样的一个小客栈吗？”小声嘀咕一下，小福就又笑着点头，“好，我记住了。”
转头看看还在前面等着自己的小厮，顾君承点头道别，“你不必再送了，我跟着他出去就好，等会还有事。”
见他说的肯定，小福也只好顺从，目送他走远之后，才转身回去。
一大早就出来的甘芷，此时正走在城西的大街上，一面走，一面在心中却胡思乱想。今天她故意一早就出来的，没有去和顾君承打招呼，他应该会发现自己不见吧？
“管他发现不发现呢。”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甘芷连忙拍两下脸颊，自言自语。正收神仰头看着周围的铺面，甘芷寻找那一个木材铺，耳边却传来争吵声。
“诶，我说你这个老汉，怎么就走路不长眼呢！还敢冲撞本公子？”
“诶哟，公子饶命……”
“哼，撞了本公子，岂能轻饶你，给本公子打！”
紧接着，便响起了揍人的声音和哀嚎的惨叫。甘芷听不下去，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一圈人围着，最中间的是个锦衣男子，他的扈从们正在笞打一个老头。周围人指指点点，面露不忿，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住手！”甘芷双拳紧握，没有多忍，便大声喊道。
中间的扈从被喊得一愣，看到甘芷的脸后，又转头问询地看向那个锦衣男子。
分开人群走上前，甘芷继续道：“你这样对待一个老者，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他若只是冲撞了你一下，这样的惩戒已经足够。”
话音落下，她已经走到了那个锦衣男子的身后，死死盯着他。那人慢吞吞甩两下手，才转过身来。看清他脸的瞬间，甘芷不自觉瞪大眼睛，“王滕？怎么是你？”
第35章 偶遇
“哼，倒是好久不见啊，甘小姐。”挥手示意随从继续，王滕摆弄着袖口，漫不经心地回答。低下头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些许懊恼。
甘芷却无心顾及他，一看到旁边的老汉又遭受起了鞭打，上前一步拉住扈从的手。“都让你停下了！”
本可以轻松挣开她，但随从顾忌着甘芷的身份，又转头看王滕。
“我说甘小姐，你今日打报什么不平呢？”王滕也走过来，站在甘芷的对面问。
扯了几下嘴角，甘芷回以冷笑，“本来也没多想管的，可是遇见你了，那我还非得杠一杠。”
随手从周围的小铺上拿来一个刚出笼的包子，王滕咬下一口，挥手让随从先放开那个老汉。又看了甘芷一眼，王滕上前揽住那老汉的脖子。
本是个亲近的动作，可是他做出来，就带着一股痞气。老汉被拉近他身旁，吓的发抖。
“今日你运气好，本公子碰见了个死对头，还真没功夫多搭理你。”手上沾了包子油，王滕十分嫌弃地丢远没了馅的包子皮，把油全部抹在了老汉的脸上。
躲都不敢躲一下，老汉抖着声音，还要道谢，“是，多谢公子，多谢！”
站在一旁瞪他，甘芷打算好了，若是他再打人，就先一脚踹上去。
提着老汉的脖子，王滕凑近他的耳边说：“你到底是为何挨的这顿打，你心里清楚。要认真地把这个教训给我记住了，本公子闲得很，会派人盯着你的，要敢再犯，我下一次打得更狠！”
说完之后，还强硬地掰着他的头看向另一边的随从。那随从就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一样，对着老汉露牙一笑，吓得他生生后退了一步，大声喊叫。
王滕这才看得满意，手一甩，便松开了他。
再一看，那老汉就踉跄着走远，连摔了个跤都顾不得，连滚带爬地远去。
大声笑了好久，王滕才越过甘芷望向周围的人，“怎么，热闹还没看够，那谁再来挨一顿打啊？”
围聚的人群立马散去，片刻都没有耽搁，只剩下了甘芷一人，站在原地对他怒目而视。王滕压根不想理，转身便想要离去。
一双白净纤弱的手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挑着眉头，王滕看向面前的姑娘，“如何？”
“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出手。”
甘芷听到自己旁边的娇弱姑娘说了这么一句话，愣是没想通，这几句对话是怎么产生的。
目光从甘芷的脸上划过，王滕不胜在意地摆手，“无妨。”
“公子毕竟是为了我才遭人误会，我可以帮公子解释的！”姑娘也转头看了甘芷一眼，怯弱地笑了笑。
来回在这两人之间看了几圈，甘芷险些要打个寒战，“到底，这诡异的一幕是怎么回事？”
“方才是我，在这里买包子，碰见了那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愤怒，姑娘深吸一口气，“然后他……”
“你可以不解释。”没等她说完，王滕便打断道。
姑娘抬眸看他一眼，竟是颇有些感激，声音虽然颤抖却还算得上是坚定，“没事的，我明白，做错的是那个为老不尊的人，应该被人瞧不起的也是他，我是清白的。”
甘芷更是一头雾水，茫然地望着姑娘。
“这位小姐，你误会公子了。方才我在这里，那个人突然冲过来，贴近我的身体，然后用手摸着……我。”略顿了顿，姑娘声音减弱，“然后是这位公子突然过来，把那人推开，才救下了我。”
甘芷这才恍然，不免看向王滕，“可若是这样，你为何不解释？”
刚问完，甘芷自己就有了答案，事关女子的清誉，自然是不能大肆宣扬。憋了许久，她走过来对着王滕一拜，“是我误会你了，向你道歉。”
她说的话简单利落，却让不耐烦的王滕正了神色。“你倒是第一个向我道歉的人。”
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甘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了姑娘的声音。
“总之今日谢过公子和小姐，现在到了开店的时间，我得先回去帮祖母的忙。若是二位不嫌弃，下次再来，我请你们喝茶。”
眼看她就要走，甘芷连忙追问，“你家也是附近开店的？那这附近有个木材铺，你可知道？”
“我家的铺子就是啊。”姑娘颇为惊奇，转头回到。
还真是赶巧了，甘芷心中好笑，“我是文靖侯府的小姐，叫甘芷，今日就是来找你们的。”
立马弯腰行礼，姑娘恭声道：“原来是甘小姐，方才失礼了，小姐唤我杜梦就好。”
“无妨，杜姑娘请起。还得劳烦你带我过去。”爽快地笑笑，甘芷亲自扶着她站好。没走出两步，想起刚才一直被忽略的王滕，猛地收脚回头看他。
随手抛着几枚铜钱玩，见她望了过来，王滕耸肩，“你把你的走呗，我又没多想跟你一起去。”
“听说你，骑马输了我嫂嫂？”
“…… ”王滕果断转头，将把玩的铜钱尽数扔给了那个包子摊，“本公子忙着呢，没空搭理你们。”
看他这反应，想来是真的了。甘芷啧啧两声，压下心底对宁若菡的好奇，转身跟着杜梦姑娘走远。
可就在她们离去之后，王滕却又停下脚，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许久，才带着随从离开。
在木材铺里徘徊良久，甘芷翻看了记下账本，又仔细打量了铺面的大小与格局。做到心中有数之后，转头就看到杜梦搀扶着一个老者，正小心地看着自己。
见到甘芷看过去，那老妇连忙讨好地笑着弯腰，“甘小姐，您过来喝口茶吗？对了，老妇姓杜，你随意吩咐就好。”
“杜婆婆请坐。”甘芷客气地请她们坐下，又借着喝茶的功夫仔细询问了店中的生意。
转眼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老妇长叹一口气，“是我们不好，赚的钱寥寥无几，与侯府各处的铺子相比，更是显得可怜。甘小姐这次来，是把铺子收回去的吧？”
低头看着茶碗中的残渣，甘芷突然就想起来跟着夫子去山中时，遇到的老人，出口的话也不自觉地转了弯，“不会。这间铺子所处的位置不好，城西本就多是农家，买木材的不多，并非你的错。”
讶然地抬头看她，老妇尚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感激，一旁的孙女就说道：“祖母，我都跟你说过了，小姐人很好的。”
淡淡笑笑，甘芷放下茶碗，起身道：“我就只是来看看，先走了，你们忙吧。”
急忙起身，老妇并不放人，再三挽留了甘芷吃饭。即便平日里吃的简单，这次也咬牙让杜梦去不远处的酒馆买来几道荤菜。甘芷自然是不好推辞，吃完饭后也不急着回府，沿着街道把所有店面基本都逛了一遍。
等再回到侯府的时候，竟都快到了傍晚。手中把玩着新买的一个小坠子，甘芷蹦跳往前，却在府门前见到了顾君承。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她走上前，“你又要跟嫂嫂他们出去吗？”
“不是，我是专程来等你的。”顾君承却摇摇头，轻笑两声。
甘芷一时失神，仰头看了他半晌之后，才又低头，声音都温柔不少，“我只是出去看看铺子，你等我做什么？”
眯眼看看远处的残阳，顾君承爽朗一笑，“我是来同你道别，今日起就不住在你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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