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周愣了下,立刻肃然摇头:“陛下用心良苦,给臣施展抱负的机会,臣感激不尽,如何会有怨言?” 说着,他忍了忍眼底的黯然,低声接着道:“况且,臣如此不堪,蒙陛下不弃,才能继续在朝为官,已十分满足了,哪里还敢别有所求……” 他口中的“不堪”,自然是指萧煜曾对他行宫刑之事。此事,即便楚宁未曾提过,他想,帝后二人应当也从萧煜的供词中知晓了。 身为堂堂男儿,如此遭遇,实在难以启齿。 可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萧恪之却像没听懂他的意思一般,闭口不提此事,只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朕没看错,赵卿的确是个胸有大志之人。朕知道你有抱负和才华,也看过你的文章,给你外任的机会,并非看在皇后的面上,而是因为朕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只需多家历练,假以时日,也可成为当年的楚大相公一般的人物,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赵卿,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他话里话外,透露着对赵彦周的认可与鼓励,听得赵彦周心头震动,百感交集。 有过怀才不遇的时候,才明白被赏识有多重要。尤其是对方分明已知道你最狼狈不堪的一面,却依然选择信赖。 “臣明白——绝不辜负陛下的信赖!” 赵彦周退后两步,一丝不苟地向他行大礼。 “如此,朕等着你日后的作为。”萧恪之没再扶他,只道,“起来吧,趁着明日离开前,好好在今日的宴上乐一乐。” 说着,也不再停留,冲他点头致意后,便转身离开,也朝偏殿的方向行去。 …… 偏殿中,楚宁先换了身衣服,又擦了擦手和脸,接过翠荷递来的醒酒汤慢慢饮下,这才觉得舒坦了不少。 翠荷朝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又往她身上盖了块薄毯,问:“殿下可还要用些饭食?方才宴上,酒喝得多,食进得却少。” 楚宁揉着又清明了些的额角,摇头道:“不了,醒酒汤已喝饱了,我歇会儿就好。” 翠荷应了声,正要坐到一边守着,屋外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唤:“陛下来了。” 屋门被从外头推开,萧恪之快步进来,直接走到榻边,挨着楚宁坐下,握着她的手问:“醒酒汤用了没?可好些了?” “用过了,眼下头已不晕了,只是到底喝多了,有些累。”楚宁顺势靠在他的肩上,软着声回答,“陛下怎么过来了?才开宴不到一个时辰,皇帝和皇后便都离席了,旁人可得议论了。” “那便让他们议论去。”萧恪之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笑,“今日是册后大典,也算是咱们成婚的日子,早些离席,本就是人之常情。” 楚宁掩唇轻笑,没料到他会将今日当作成婚之日,不禁道:“可若要成婚,寝殿也该布置一番。” 萧恪之想了想,摇头道:“寝殿倒不必布置,只是,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是什么?”楚宁好奇地抬头望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慢慢泛红。 “阿宁,你想什么呢?”他看着她的模样,促狭地摸摸她滚烫的脸颊,又忽然将她一把抱起,直接踏出偏殿,朝甘露殿的方向信步而去。 秋风习习,两人依偎在一起,撇开所有人的视线。 他曾这样抱着她在宫中穿行过许多次。从前,碍于身份的禁忌,她拼命掩饰自己,躲避别人窥视的目光,他也因此成为旁人口中“风流不羁”的年轻天子。 如今抛开束缚,勇敢地面对所有人的议论,过去的一切便如云雾一般被暖阳驱散。 路上经过的宫人内侍不再议论纷纷,而是面带微笑地立在道边,一面行礼,一面说着祝贺的话。 的确像新婚日一般。 甘露殿近在眼前,萧恪之抱着楚宁一步步踏上台阶,步入殿中,将她在宽阔的床边轻轻放下。 红烛罗帐,明月清风。 他与她相对而坐,双膝相抵,目光交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阿宁,朕虽已为天子,这辈子却仍希望如平常百姓一般,夫妻恩爱,互相扶持。” 楚宁眼神微动,默默取下发间的簪钗,一缕缕长发披散而下,露出紧束在其间的五彩缨绳。 夫脱妇缨,便是结发。 他慢慢伸手,郑重而轻柔地解下那一根缨绳,放在掌心里轻轻握住。 这辈子,便托付到他手中了。
第79章 、番外一 甘州附近, 大凉与北戎之间的战火持续燃烧了整整半年。 甘州军统帅镇北将军刘济平在皇帝萧恪之的准许下,倾尽全力,将近十年来备战演练的功夫统统使出来, 终于在这年冬末、开春之前,将北戎人彻底击败, 赶入大漠深处,彻底解决了困扰大凉边境数十年的祸患。 消息传来, 朝野上下?为之一振, 就连民间的百姓也欣喜不已。 大凉重文?轻武多年,其中的原因, 除了皇家和几大士族的有意为之,还有一重原因, 便是这二?十多年来, 大凉境内太平, 几无战事,几处边境虽时有摩擦, 却也没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事,朝中武官颇多, 却皆无用武之地。 如今北方大捷, 实是这二?十多年来的头一遭, 百姓们骄傲欢呼, 朝臣们则不论文武, 皆对刘济平等一众甘州将领刮目相看。 当然, 朝臣们更多的还是升起对皇帝的敬畏之心。 毕竟, 众人皆心知肚明,甘州军正是萧恪之花费数年心血,一点一点操练起来的。 萧恪之听到这个消息, 虽是意料之中,却依旧感到欣喜不已,当即下令,要邀刘济平等将领还朝,于年节的大宴上好好庆功。 这是举国同庆的大事,楚宁自然会好好操办。 先?前,在宫中设立女官学堂的事已准备得差不多了,翠荷如今已被升为女官,专掌女官学堂之事,替楚宁分担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她便不得不从甘露殿搬出去,与其他女官们一同住在掖庭宫附近,陪伴在楚宁身边的时候也少了又少。 如今,原本朝夕相对的二?人各自忙着手?中的事,竟隔了四五日,才终于得空见上一面。 “这是才择选出来,第一批进入女官学院的宫女名单,请殿下?过目。”翠荷一身整洁的女官官服,双手?捧着准备好的名册,奉到楚宁面前。 楚宁伸手接过,摊开在书案上,一点点仔细阅览。 薄薄一本名册上,除了十五个掖庭宫的宫女外?,还详细列明了她们的籍贯、入宫时间、入宫前的家庭出身及入宫后的大致经历,一条条、一件件,具体详尽,显然准备得十分细致。 “你安排得很好,就照这份名单来吧。”她将名单放下,搁到案边,笑着夸赞,“来,快坐下?吧,如今你越来越忙,好容易见一趟,可不能这么快就走。” 殿中不过两三个服侍的侍女,并没有别人,翠荷见状,也不忸怩,微微施礼后,便大大方方坐到她的身边:“可不能怪奴婢,奴婢只打理书院一事罢了,殿下却管着整个太极宫的事,还有长安城,甚至全大凉的官家妇人的事,也都以殿下为准,殿下可比奴婢忙碌多了。” 楚宁听她一番话,忍不住掩唇笑起来:“你这丫头,做了女官,倒越来越会说话了,我总算没看错人。” 有侍女捧了一盘才做好的糕点并两盏酪浆上来,二?人一边用点心,一边说话。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女道:“殿下,是御前来人了,要替陛下?取一封昨夜写下?的批文。” “知道了,让人进来吧。”楚宁扬声应下?,却见一旁的翠荷忽然滞了滞,目光有些急切地转向殿门的方向,好似在期待什么,待见到来者是刘康时,才失落地低下?头。 虽是帝后,萧恪之每日回到甘露殿后,也与平常人一般,处理公务更是从不瞒着妻子,因此楚宁不过在案边一叠簿册间翻了翻,边很快找到了。 “老奴叨扰殿下?了。”刘康笑着弯腰行礼,双手?接过楚宁递来的一份批文,又冲翠荷点头致意,也不逗留,便立刻匆匆离开。 “翠荷,你方才以为是谁来了?”待屋里?的人都退下?去,楚宁再不掩饰面上促狭的笑意,“难道以为是靳将军来了?” 此事,她虽没听翠荷自己提过,却从别的侍女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端倪。 翠荷是她这个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侍女,靳江身为千牛卫大将军,则是御前亲卫,平日往来不多,却时常能打照面,一来二去,自然熟悉了。 翠荷的年纪与她相差无几,本也该寻个好人家嫁出去了,只因跟着她身在东宫,多有不便,又始终未遇到合适的郎君,才蹉跎至今,眼下有了人选,她自然乐见其成。 可翠荷却只脸红了红,随即便闪过一丝失落与犹豫之色。 “殿下说笑了,奴婢方才不过有些走神罢了,哪里会想别的?”楚宁与她朝夕相伴十几年,一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心中藏着事,不禁正色道:“这事,我不问你,你便不??算同我说了吗?你与靳将军,到底如何了?我前几日听陛下?说,问起靳将军,是否有中意的娘子,他说有,却支支吾吾不愿透露是何人,这是为何?” 靳江当初是甘州秦王府宿卫统领,这些年来却始终兢兢业业,紧随萧恪之身侧,与之关系亲近,颇受重视,他的婚事自然也有皇帝亲自过问。 只是,他如今年近二?十八,听闻过去在甘州时,也曾娶过一位民间的良家妇人为妻,可惜成婚不过两个月,那妇人便染了一场恶疾过世了,此后,他便始终孑然一身,跟在萧恪之的身边。 楚宁想到这一层,又问:“你可是觉得靳将军已成过一次婚,年岁也大了些,与你不相配?” 翠荷垂眼摇头,轻叹一声,道:“怎会?靳将军出身虽平凡,也的确曾娶过妻,可如今他是圣上的近臣,朝中无数官员都想与之结交,奴婢一个普通的侍女,觉得高攀还来不及,怎还敢嫌弃?只是……奴婢是殿下?身边的人,如今忽然做了女官,正恐惹人议论,若再与圣上的近卫有牵扯,只怕让殿下?为难。况且,将军如今是近卫,在长安任职,将来总会要外?调到别的地方,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奴婢不愿离开殿下……” 宫中的女官皆出身官宦之家,唯有她,是皇后身边的家生婢女,如此已给楚宁招来一些议论声,她须得将书院一事办得妥妥当当,才能将这些声音压下?去。 此时,若再与御前之人有所牵扯,只会给楚宁带来更多压力。 楚宁听她如此说,才明白她的顾虑,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你呀,一向想得周到。可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不该想着我,该想想自己才对。靳将军为人忠厚,踏实可靠,你若真对他有意,千万不要因旁的事错过了,否则,我也会替你抱憾一辈子的。” 翠荷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心不在焉地捻起一旁的糕点送入口中。 两人沉默片刻,又说了些别的话,翠荷方才起身告退。 …… 夜里?,萧恪之带着一身雪花快步走进甘露殿中。 殿里温暖干燥的空气袭来,顿时将他发上、肩上沾染的雪花融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楚宁笑着迎上来,手?去解他的衣带,将潮湿的外?袍脱下,还未拂去他发间的晶莹,便已被他一把抱进怀里?:“好了,里?头是干的,这回总能抱你了。” 萧恪之惦记着太医令的话,不敢让她受半点凉气,如今平日淋了雨雪后,定要在屋里?将自己弄干了才敢碰她。 “怎么了?只这一会儿,陛下?怎这般急?”楚宁被他凉丝丝的脸颊在脖颈边蹭得发痒,忍不住缩着脑袋笑起来,“脸上、发间都还是凉的呢!” 萧恪之闷声笑笑,也不理她,直接问旁边的内侍:“浴汤可备好了?” 内侍忙埋低脑袋,回道:“已备好了。” “都下去吧。”他说罢,直接将楚宁??横抱起,大步进入浴房。 浴房中,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顿时给二?人披上一层湿润温热。 楚宁倚在萧恪之的怀里?,原本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粉晕,微张的红唇也变得水润饱满。 “陛下?,我已沐浴过了。” 萧恪之将她放下,双手?却未从她腰上离开,而是隔着衣物丈量起她如今的身量。 在甘露殿住了数月,她每日饮食起居皆十分舒适称心,又有太医令开的滋补之方养着,如今的身段,比过去更加丰腴饱满,起伏有致了。 他心口一阵躁动,与氤氲的水雾交融在一起,仿佛水珠滴落在烙铁上,滋滋作响。 “一会儿总还要沐浴的,咱们一起——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低沉喑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楚宁怔了怔,这才想起,今日正是她癸水过去后的第九日,这几天正是易受孕的时候。 每到这几日,他便格外兴奋,有时甚至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陛下?稍缓些,阿宁怕累——” 她红着脸,话还未说完,身上原本完好的衣物已被他扯开,只剩一件薄薄的亵衣。 “朕尽量。”萧恪之抱着她跨进已注满水的浴桶,闲适地靠坐在桶边,将脑袋枕在桶沿上,双手?掌着她的腰肢,欣赏着浴水顺着那件单薄的亵衣一寸寸攀登而上,再紧紧贴在她肌肤上的情形,口里应答得十分敷衍。 他到底精力旺盛,平日怜惜她娇弱,不曾有太多需索,唯有到每月的这几日,才会彻底放开自己,夜夜拉着她纵情不断。 说起来,是为了让她早日怀上一儿半女,实则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几个月里?,她的肚子并未有动静,他却没见着急,依旧每月里?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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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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